第33章 你濃

她來得突然,化妝室突然靜了一瞬。

尤其剛才兩個說八卦的當事人,此刻有種被抓包的尴尬感。

寧語遲懶得計較,但凡她嘴巴賤一些,把他們方才說過的八卦複述給施嫣聽,施嫣脾氣再大一點,今天的錄制多半是要黃。

不過,做人沒必要那樣損人不利己,以後都在一個臺裏做同事,鬧那麽難看沒必要。

她說:“他們在讨論《貴妃傳》的劇情,想問你女主到底有沒有愛過皇上。”

這部劇聽名字就知道是宮鬥劇,女主宮鬥一把好手,那她對争寵奪愛的工具——也就是皇上,到底有沒有真感情,這個一直是劇方給觀衆留下的懸念。

故而她這樣說,施嫣并沒有多想。

她笑了笑,說:“女人都是感情動物,怎麽會不喜歡呢?”

剛才的女主持說:“也是哦,只有男人才最無情呢。”

方才還有些尴尬的境地,又被寧語遲這一句話,把局勢扭轉了過來。

至于那些閑言碎語,誰都沒再提。

施嫣入行兩年,還是個新人,身上一點沒有演了熱播劇的女明星架子,就這麽跟大家聊了起來。

化妝室的氛圍一時很好。

沒多久,外面又傳來不少粉絲的尖叫聲,不過遠沒有Again他們來的那次吵。

能追到後臺來,從粉絲的狂熱程度,也知道今天請來的組合在內娛人氣也不低。

《花樣少年》主打的就是這些高人氣偶像的游戲綜藝,追星女孩最好收割,各行各業公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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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賓都到齊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把臺本發給大家,跟大家溝通流程,化妝間站了這麽多人,寧語遲沒什麽事,就去更衣室換今天的禮服了。

下午一直在彩排,這次來的嘉賓都是一群活潑男孩,施嫣性格也好,彩排得順利,錄制時,嘉賓在游戲環節給了不少驚喜,現場效果也不錯。

很多綜藝都是先錄觀衆鼓掌或笑聲,後期再剪進去,這個節目不是,盡量在保證真實。

節目錄完已經是晚上了,回到後臺換好衣服,再去化妝室卸妝,發現施嫣也在。

“語遲姐,還沒走啊?”施嫣通過鏡子問。

寧語遲頓了一下,說:“你也沒走。”

施嫣說:“拍戲成天帶妝夠煩了,能早點卸就早舒服一些。當然,最煩的還是想帶妝都沒機會的時候。”

寧語遲被逗笑,彎唇坐下來。

兩人不算完全陌生,之前盛典見過,此時在化妝間沉默卸妝,都沒有那麽尴尬。

施嫣卸掉右眼的假睫毛,說:“你晚上還沒吃飯吧,我肚子餓了,待會兒一起吃個飯吧。”

寧語遲問:“你不控制飲食嗎?”

施嫣說:“老天賞飯吃,我不是易胖體質。”

寧語遲由衷羨慕:“真好。”

她為了上鏡需要,經常面對美食不得不克制自己,已經有些忘記甜品是什麽味道了。

施嫣哀嘆:“看來晚上又要一個人吃飯了。”

施嫣卸妝完,沒走,說等她一起出去。看得出她是個怕寂寞的人,做什麽都要人陪着。

跟她性格完全不同。

她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有這樣一個開朗的人說說話也挺不錯的,接觸下來她并不讨厭她。

寧語遲卸妝完,她跟施嫣并肩走。

剛錄完一場節目,正是下班高峰,等員工電梯的人不少。

施嫣說:“這麽多人啊,要等多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寧語遲說:“那我們走安全通道吧,也才三層。”

下樓梯時,寧語遲的手機震動,她一看,是裴行舟的消息。

“下班了?”

寧語遲回:“嗯。”

屏幕太亮,在樓梯間有些刺眼,她把屏幕亮度調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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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舟回:“我在門口等你。”

寧語遲在鍵盤上打字:“你在廣電門口?來接我?”

她字還沒打完,只注意屏幕,沒注意腳下,不小心一腳踏空,心猛地縮了一下。

就這麽崴了腳。

施嫣吓一跳,趕緊扶起寧語遲,問:“怎麽樣,沒摔着哪吧?”

寧語遲倒吸了口氣,搖搖頭:“沒事。”

腳踝那火辣辣地疼,好在沒幾個臺階就是一樓,她強忍着還是走下去了。

施嫣說:“我看你怎麽有點嚴重啊,要不我背你吧?”

寧語遲說不用:“外面有人接我。”

施嫣說:“那就好。”

她帶着她,緩慢走出廣電大樓,門口站了不少人,多半是等着她的粉絲。

男團的錄制一結束,他們就走了,粉絲也早走了。

果然,還沒到門口,一群粉絲就已經舉起手機,還有相機什麽的,對她拍個不停。

裴行舟被那群粉絲擋住,他站在樹下,一邊抽煙一邊等。

遠遠看到從裏面出來的兩個女人,他視線一凝,一眼認出寧語遲來。

看她走路一瘸一拐,裴行舟當即把煙碾滅,穿過那些舉手機的粉絲,大步走上前去。

施嫣迎面看到一個男人走來,越看越眼熟,再一看,立即認了出來。

她一臉喜色:“裴總?好巧,您怎麽會在這兒。”

寧語遲聞言擡頭,夜已經深了,天空無星無雲,只有沉沉夜幕。

他站在燈下,高大俊朗,周遭的一切都成為他的陪襯,映襯出他那張英俊逼人的臉。

赫然是裴行舟。

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裴行舟看了施嫣一眼,才注意到她是誰。他想了想,禮貌性回了一句:“接她下班。”

施嫣反應了一下,又思及方才寧語遲說的“有人接我”,立即明白過來這個“她”是指誰。

她了然點頭,笑得一臉暧昧,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對了,語遲姐剛才下樓時崴腳了,你扶着她點。”

裴行舟把手搭寧語遲腰上,一把攬過她,說:“謝謝。”

施嫣識趣離開,那些粉絲立即把她圍住,場院裏就只剩下她跟裴行舟兩個。

裴行舟問:“疼不疼?”

寧語遲說:“你怎麽來了。”

裴行舟不理,只問:“怎麽這麽不小心?”

寧語遲說:“上午不是說了,你不用接我。”

裴行舟發現他們的對話是雞同鴨講,當即俯身,将她攔腰抱起。

身體驀地懸空,寧語遲猝不及防,心吓得又是一顫。

她的手在他臂上捶了下,說:“裴行舟,你放我下來。”

他嘶了一聲,臉上有些白。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肩上還有傷,她剛才那一下可能牽動到了傷處。

她又愧疚起來,說:“抱歉,我忘了,你快放開我。”

“你能走路?”

“能。”

裴行舟假意放她下來,讓她的腳先着地,哪知還沒徹底踩實,她再次倒吸了一口氣。

他毫不意外,甚至開了一個很冷的玩笑。

“這就是你的能走路?你是剛化成人形的人魚公主?”

“……”寧語遲說謊被拆穿,耳根染了紅色,卻還是故作淡定:“那也不能讓你一直抱我,你也受傷了。”

裴行舟重新抱起她,說:“我是男人。”

他把她抱進車裏,放在後座上。車門沒關,他蹲下身,握住她受傷那只腳踝。

寧語遲俯身,按住他的手,說:“不用。”

裴行舟看了她一眼,曲起手指在她腳踝那裏敲了一下,她痛到握緊拳頭。

裴行舟說:“你再嘴硬。”@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不說話了。

裴行舟低頭,脫掉她的鞋子,她猶豫了下,還是沒拒絕。

他把她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另只手搭在她腳腕上,不住地問“這裏疼不疼”、“這裏呢”,連着問了幾個地方,然後捏住她的腳,輕輕按揉消腫。

明明先前那麽痛,碰一下就疼,不知是他動作太溫柔,還是他真的懂如何按摩,此時被他按着,先前覺得很痛的地方,一點點也變得沒有那麽痛了。

車停在路邊,人行道這裏偶有人路過,裴行舟好像不在意別人會不會看他,專注得好像眼前只有這一件事。

寧語遲說:“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麽來了?”

裴行舟答:“想來就來了。”

“我不是不讓你來。”

裴行舟瞥了她一眼:“錯誤的話沒必要聽。”

寧語遲說:“我們還沒到你能接我下班的關系。”

“我不接你。”裴行舟停下手中動作,又在她腳踝上敲了一下,“打算自己跳回家?”

她吃痛,連忙俯身去按,嘴裏仍不服輸:“這也不是你該管的事。”

裴行舟拿開她的手,繼續為她按揉:“我來完成公司的慈善業績。”

“……”

她不說話,他就靜靜地按,月光灑在他堅毅的眉目上,為他添了幾分柔和。

也不知怎的,她的心倏地就軟了一下。

她狀似随意地問:“你跟施嫣很熟嗎。”

裴行舟說:“不熟。”

“哦。”寧語遲知道,但女人面對這種問題,就是忍不住問個究竟。她說,“我看她對你好像很熱情。”

裴行舟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寧語遲等了半天,沒有下文,她說:“我還以為你們交情很深。”

裴行舟說沒有,然後放下她的小腿,問:“動一動,感覺怎麽樣。”

她依言晃了晃腳踝,說:“好多了。”

“那就好。”

裴行舟站起身,又把她抱起來,寧語遲又是一個猝不及防,問:“你幹嗎啊。”

他拉開副駕駛車門,把她放進去,作勢要關門。

寧語遲說:“我鞋還在後面。”

他到後面把鞋拿過來,再次蹲下幫她穿好,做完這些,他關上車門,繞過車頭走到另一邊。

車發動,駛入街道。

裴行舟問:“想吃什麽。”

寧語遲說:“這麽晚,不吃了。”

裴行舟知道她控制飲食,表情頗不贊同,但也沒過多幹涉。

工作方面的事,他一直支持她。

一路沉默,寧語遲一直惦着方才裴行舟回避了她的話,本來沒什麽的事,他這一回避,反而像有什麽似的。

她也不是想不開,但,就是有點點好奇,想知道他跟她是不是真有什麽過去。

尤其像施嫣那麽開朗的女孩子,跟裴行舟性子相反,也不知道裴行舟對她有多少喜歡。

她說:“我聽同事說,施嫣曾經有一個金主……”

裴行舟正在開車,聞言立即反駁:“假的。”

“你怎麽知道假的?”

裴行舟抿唇,說:“他們傳的是我。”

他承認得如此坦然,話就好說開了。

寧語遲問:“怎麽傳的啊。”

裴行舟沉默了好久,好像沒聽到她這個問題似的。寧語遲見他不願答,也沒再多問。

他說假的,那就是假的,她信他。

“前年一個酒局。”

他驀地開口,毫無征兆,車外燈影在車內跳躍,投在人臉上,蒙了層柔和的顏色。

他自顧自地說:“那部劇的制片人帶着她拉投資,她是新人,制片人把她介紹給我,她以為是潛規則,倒酒時害怕,把杯子碰翻了。”

寧語遲并沒有聽出這個故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追問:“然後呢?”

靜默半晌。

裴行舟醇厚的嗓音,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溫柔。

他說:“她害怕的樣子,跟當初的你,很像。”

車內沒了聲音。

寧語遲別過頭,看向窗外不住倒退的夜景,胸腔裏那顆心,不知何時也飛出窗外,氣球一樣飄在空中,輕輕的,高高的,跳起來也抓不住。

受傷的那只腳,在這樣溫柔的夜晚,也沒舍得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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