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劇本的前言
“當你開啓了這道門,你就不能再回頭。”
神殿的盡頭,那扇古樸而莊嚴莫名的灰色大門緊緊閉着,暗色的背景下,只有目力極好的才能發現上面雕刻着精細的紋路。門前杵着一根柱子,冰玉一般光滑純潔,若是走上前去,細細瞧,便可以發現那不高的柱子上留着一個小孔,似乎留着用來鑲嵌什麽器具。
我穿過悠長而黑暗的神道,借着水晶球的光亮來到這座灰色大門前。避世千萬年,只在一些典籍上出現過的華胥族長老之一的屈老婆婆這般對我說,我對她點點頭。
我道:“打開它,就會解開那些被封印的力量嗎?”
屈老婆婆說:“不會,遠古衆神湮滅後留下的神力分布在這個世界每一個游離的空間裏。打開它,你會得到它的認可和被允許的印記,然後你會看到它的指引。”
我伸手喚出華胥神杖,嵌入門前的玉柱之中。
原本光潔暗淡的玉柱漸漸變亮,然後放出光明,随即,那扇沉寂了千萬年的神殿禁忌之門也漸漸亮了起來,那精密細致的紋路愈發明顯。
我走上前,用刀劃破手心,等到鮮血流滿了整個手心,我也找到了大門法陣的陣眼,然後揚起手,拍在了上面。
屈老婆婆已經很老了,老得滿頭白發,連記憶都出現了一些偏差,她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這一個問題:“當你開啓了這道門,你就不能再回頭。”
我已經開啓了這道傳聞中寓意神仙堕落的禁忌之門,她此時卻一個勁得恐吓我,我便是想回頭,怕也是來不及的。不過我仔細想了想,往前看五千年,我至愛之人離去時我便沒有想過回頭,再往後看……
許多許多年後,我站在風景秀麗的琅琊山上,聽着山間動聽的鳥鳴和每天清晨舞劍劃破空氣的撕裂聲,便覺得,即使可以,其實也沒有什麽好回頭的。
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
就像我,就像梅長蘇。
我打開了這扇門,就如同開啓了一個新世界,它放出巨大的光明,我向前走去,如同踏入虛空,我感到自己飄了起來,轟然一聲,一張巨大的類似于地圖的圖紙,在我的識海中炸開。
傳說華胥成調,引人入華胥夢境,用人半生殘念圓虛妄的美滿。這所謂以命易夢,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幻夢中的人生圓滿,看似無怨無悔,不負一生,但難道不是自欺欺人,愚蠢至極?
然而我聽說似乎有很多人願意耗盡生命這麽去做,并且義無反顧毫不回頭,當然,如果放在五千年前,我可能也會有這種想法,用餘生讓上古神器華胥琴奏響一曲華胥調,在夢中使過往圓滿。
但是,歷經千萬年的滄海桑田和風雲變幻,華胥琴在一萬年前琴弦就已經全部斷裂,這種禁忌之術便沒有再出現過。
遠古混沌分開後,上為天下為地,乾坤和而六界生,華胥族便從那時誕生,居住于東方一華澤,代代相傳,生而為神。以胥字統一姓氏,由華胥氏直系血脈擔任族長,歷代傳承。八萬年前,上任族長因天族與鬼族一戰身受重傷,辭退職位後歸老于人間某處荒山之下,族長之位傳給當時僅有一萬八千七百三十三歲的獨女,也就是不才區區在下我。
所以說,神仙這種東西也分等級的,就像家族裏面的那些小喽啰的本事其實跟凡人差不多,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世界運行至今,六界內除了人界其他五界竟然都漸漸衰落,本該最弱小的人類竟然一路紅紅火火繁衍壯大,聽說還發明了生化武器,意圖挑戰宇宙極限?不過現在的重點也不是這個。
時光悠悠,人類信仰缺失,神族神力不斷湮滅,自四千八百年前神殿中心的長明燈熄滅之後,我族後人相繼死去,身魂俱滅,我避世千年,卻始終無力回天。
所以我才會選擇打開那扇禁忌之門,向遠古祈求活下去的辦法。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以為門後封印着遠古羽化衆神的神力,實際上門後什麽也沒有。
我背靠着禁忌之門,感覺有點虛脫,手有點抖。因為一只手裏托着一顆非常圓潤的水晶球,正一顫一顫地發着光,似乎在害怕我一個不小心将它摔在地上,另一只手裏的東西更加奇怪,是一本牛皮書,封面還有名兒。
屈老婆婆站在角落的陰影裏,渾濁的目光落在那個放出柔和光芒的水晶球上,然後虔誠地跪了下去,黑色的長袍遮住了她蒼老萎縮的身體。
片刻,我驚魂未定地抖着那本書,道:“這是什麽玩意兒……琅琊榜?”
自創始以來至今這世界究竟過了多久,無論是天上的史官還是那些位高權重的帝王君主,都說不清楚。
那些尊神羽化後留下的神力,大家都以為是封印在五界中的某一處兇險之地,卻沒有想到,它們竟然被留在了人間,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它們被封印在那些虛無缥缈的故事裏!
以文字為媒介,将神力封印在女娲娘娘創造的靈珠裏,靈珠化為天地氣息融入文字之中,只有華胥族啓用陣法,文字裏的天地氣息便會構成一個完整的世界,重現文字書寫的故事。只有華胥族族長才有機會進入那個虛構的世界,才能在故事的盡頭拿到封印了神力的女娲靈珠。
這些足以引起天下震蕩的秘辛,是由水晶球裏的那位老祖宗告訴我的。
我得到的那本牛皮書,文字由延圭墨書寫而成,千變萬化,可以由法力隐去。三味真火或是北極寒霜都不能将此書毀去,它有個專屬名詞,叫神卷。
除此之外,我還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并非是第一個開啓禁忌之門的華胥族長。這扇門的歷史說來話長,可開門的統共那麽幾個,結局卻鮮有善終。
華胥族第二任族長接神卷,入夢尋找靈珠,逆天行事,空間破碎,灰飛煙滅。
十萬年後華胥族大長老接此重任,重新入夢尋找,歸來之時,靈珠破碎,大長老變得瘋瘋癫癫,三年後應劫而逝。
再然後又有幾位族長和族中位高權重之人背負這個艱巨的任務,卻無一成功。
只有一例,華胥族第十一任族長帶回一顆女娲靈珠,抵抗了華胥族的天譴之劫,而後,這位族長突然失蹤了,至今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何處,死了沒有。
我擦擦額頭的冷汗。
這些去往異類空間拿女娲靈珠的神,其中可能有許多是比我更厲害更有本事的,雖然說不成功,但為後世留下了寶貴的經驗,但令人感到害怕的,不是他們的失敗,而是他們自身的結局,不是魂飛魄散便是失蹤不見。
我哆嗦着問:“你說的,是真的麽?不是在诓我?”
水晶球裏的祖宗無比平靜道:“是真的,他們每一個,都是我看着死去,看着消失的。”
我愣愣地瞧着它。那聲音無比平靜,可內容卻是無比滄桑,這水晶球裏的,竟是一個活了千萬年的怪物。
但是就像屈老婆婆問過多遍的那句話一樣,當我開啓了那扇門,我就不能再回頭。
所以我硬着頭皮看完了神卷,嗯,就是那本琅琊榜。
翻到最後一頁,剛看完,那延圭墨書寫的文字,突然全部消失不見,我翻到第一頁,連書名也沒有了。
水晶球就放在我手邊,那個平靜的聲音又道:“閱覽只有一次,讀完之後字跡消失。故事的情節應該在你的腦海裏,有何感觸?”
我盯着那空白的頁碼,呆楞了片刻才道:“沒……我沒看仔細,全……全忘了。”
……
“非華胥族不能使用女娲靈珠中的神力,回來之時,雲端之上會有大門打開,記着,一定要由華胥族人親自持着華胥神杖,用神力護着靈珠回來。”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
“異空間中,還有黑魇會伴随着你的到來而降臨,這種生物擁有法力,專門破壞劇情的發展,使空間破碎,以破碎的空間為食。一定要有所防範。”
我點點頭。
“遵循規則,按照故事的發展一步一步走,無論是何心思,改變劇情,會使角色的命運改變,最終破壞結局,以至于無法得到靈珠。”
我再度點頭。
“無論如何,不要動情。”
我心想最後一點甚是簡潔,再仔細想一下,便覺得這個要求特別奇怪。
“動……情?”
水晶球裏的老祖宗突然有些不耐煩,便道:“算了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清楚,我同你一起去,到時候我在你身邊看着你。”
我點頭笑,不甚感激,“多謝你,麻煩您在我身邊提點。”
我初讀琅琊榜,便覺得無甚緊要。我是個活了幾萬年的神仙,便是那般的執念和觸動,都如同萬年來落在水潭上的落葉,不過蕩漾起一圈漣漪,漣漪過後,或許會忘個幹淨。
所以聽到老祖宗的最後一點提醒,便覺得十分疑惑。
老祖宗聽到我的疑惑,似乎有些惱怒,不願回答,我偏偏覺得無甚要緊,便打個哈哈過去了。然而沒想到,多年之後,我卻是栽進了這個坑裏。
因為關注和陪伴,所以動情。因為動情,所以不舍而不甘心。因為不甘心,所以有了妄念,所以妄圖逆天命,挑戰規則,所以不得善終。
我将華胥族一例事務交給我的弟弟——封岚處理,暗中已經同幾位長老巫師商量好,并沒有将此行昭告整個華胥族。
在玉淵潭冰封之際,整個華胥族人居住的華澤被厚厚的大雪覆蓋時,神殿的最頂層終于修繕完畢。
萬千紗布被懸挂于空中,強力的結界将整個天壇和神殿籠罩在其中。我拿着神杖,帶着衆人沿着天梯往上走去。階梯的盡頭,是一個刻着紋路,布下法陣的圓臺。十五個石座漂浮在半空中,圓臺之上,是熄滅了四千八百年的長明燈。
上古流傳下這樣的預言,長明燈滅,華胥族亡。
随我來的衆人飛至各自的石座上坐下,我坐在中央,開始放血。我的血帶着華胥族族長的烙印,因此只有我才能開啓這個穿越空間的陣法。
我的侍女豐雲安靜地坐在我身後,我此次進入琅琊榜的這個異世界,打算帶上她,豐雲從小和我一起長大,與我最為親近,她的能力和本事,我是放心的。
漸漸的,那陣法微微放出光芒,周圍衆人開始念着恭送我離開的話,我感覺到有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由四面八方聚集而成。天地之間突然卷起狂風,輕薄的紗布飛揚起來,我手中的神卷突然打開,紙業嘩啦啦地煽動起來,好似地獄之門洞開。
然後是一道耀眼的光芒,蓋住了我的視線和神識。
黑暗裏,我恍恍惚惚裏,似乎聽到一個聲音說:“就這樣嗎?胥黎,沒有什麽留戀,沒有其他的交代了嗎?”
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并不需要太長時間,按照劇情來算,前後左右不過一個凡人生命的長度罷了,撐死了就一百年。族中的事務我都交給了我的弟弟封岚,長老和大巫們,還有我的幾位朋友都會幫忙,不會出什麽事情,着實沒什麽好啰嗦的。
我卻沒有想到,我這副樣子,确實挺像沒什麽留戀的。
大概因為沒什麽留戀,該說的都說了,那些遺憾的事我也無力挽回,骨子裏的那點不屈和不甘無處發洩,所以多年之後,面對打開的回去的路,我選擇留下,選擇用畢生的修為打破天命,打破規則的力量,只想給那個故事、那些人,一個更好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我要推翻全部章節開始重寫了,給各位看官帶來了麻煩真是萬分抱歉。
但是本人保證,絕對不會棄坑
日更,具體更新時間一周後确定告知各位。
絕不棄坑,這一點各位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