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暖和信仰*新
第二碗藥還沒來,晏大夫卻已經先趕到了,他看了一眼藥方,贊賞道:“後生可畏。”然後診脈看病,道:“不嚴重,吃過藥後我再針灸調養,就沒事了。按這個方子來就行。”
心平氣和難得和藹的晏大夫在見到病人不好好吃藥後立刻變的臉色難看起來。
在又一碗藥浪費後,晏大夫沉聲道:“直接灌。”
羅大娘手一頓,有些心疼地說:“這不是遭罪麽?”
晏大夫二話不說,拿過碗捏着林殊的下巴直接往裏灌。其動作之迅猛,讓人反應不及。
衆人吓了一大跳。
雲家的鎮門大夫果然都很兇殘啊……
昏迷的林殊似乎有所感覺,露出痛苦的神色,掙紮着把嘴裏味道奇怪的東西吐出來,幹淨整潔的衣襟和床被上立刻滴落了褐色藥水。
我剛想阻止,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上前直接把碗搶了過來。晏大夫吓了一跳,直接怒了,道:“不喝藥他撐不過去的!”
藺晨皺着眉,嚴肅道:“這人是我和我爹救回來的。現在我爹不在,他的命就是我的。該怎麽辦我說了算。”頓了頓,他端起了新的一碗,“晏大夫麻煩您先出去,這個藥我來喂,喂好後我再請您過來。”
晏大夫哼了一聲,幹脆利落地出去了。
藺晨又看了一眼周圍,低沉而憤怒道:“還不快滾出去!”
我怎麽聽怎麽覺得有一股奇怪的意思在裏面。
等周圍人都走了,我剛想上前,藺晨就擺擺手,“不必麻煩你。”他面色平靜,從袖子裏掏出一包東西,往藥水裏倒了點白色粉末,伸手攬過林殊,自己喝了一口藥,湊近林殊的唇,用嘴渡過去。
我:“……”
哐當一聲,我覺着我的魂被吓跑了。
林殊突然想起,那年他和霓凰在一起瘋鬧的時候,直到太奶奶訂下婚約,還沒有想過男女之情一生一世這種東西。只是初戀般美好純真的感情,不帶一絲雜質。有那麽點肌膚之親,可還沒有到定終生的程度。
他此刻難受得很,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叫嚣着疼痛,根本沒注意到是誰在給他喂藥,也不記得那個人把他攬在懷裏,貼着他的雙唇用舌頭把他的牙齒撬開,把極苦的藥水推進喉管。他只記得口中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攪動,藥水不受他反抗地被咽下去,又苦又澀,還帶着那麽點橘子的又酸又甜的味道。
他極力想清醒過來,他突然很害怕自己不受控制地昏迷,但腦袋越來越沉,最終陷入沉睡。
藺晨喂完後面色平靜地把人塞回被子裏,喝了一口茶水,又吐了出來,然後站起身,臉色一白,踉跄了一下,吓得我趕緊扶穩。
一扶住他的手臂,就感覺到他的身體仿佛在微微顫抖,原本淡定的臉色終于露出了一絲緊張窘迫和羞恥的紅暈。我笑道:“現在覺得不好意思了?”
藺晨擺出一副一言難盡的神色,道:“我這不是沒辦法,既死要面子又要救人,而且我也是第一次……你是不是覺得很變态?”
我搖搖頭,我是個神仙,活得比他長久,見過得多一些,況且他畢竟是為了治病救人,也算情理之中。我扶着他走兩步,發現藺晨步子虛浮,整個人飄飄然有點不對勁,急忙道:“你怎麽了?剛才你到底倒了什麽東西進去?”
藺晨終于走不動,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迷藥。免得那小子醒過來找我算賬。只不過一不小心倒多了把我自己算進去了。”說罷一歪頭,倒在地上,怎麽也爬不起來了。
我無語了,上前把他拖到小桌旁的靠椅上讓他躺着,然後出門叫了羅大娘來清理東西。過了一會兒晏大夫過來施針,他看了倒在那裏的藺晨一眼,哼了一聲,走了。
我:“……”大叔您不幫個忙把貨運走啊。
等衆人離去,夜晚也已經來臨了。寒冬的琅琊閣總是格外地冷,大概是因為在琅琊山上,溫度總比山下要低一些,我在林殊床邊做了個結界,結界內溫暖如春,結界外冰寒如冬。
一個時辰後藺晨醒來了,他本就是練武之人,雖然喝了一點迷藥進去,但沒有大礙,倒是睡了一覺,十分有精神,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也沒看床上的病人,就走出去,看模樣潇灑得很。
藺晨和林殊如今還十分年輕,都是剛過十八周歲的少年郎,一個家逢變故,命途揣測,一個潇灑恣意,仗義有情。說到底不過是兩個孩子。但是如此看來,将來必定十分有趣。
我也發現,只有置身事情之中,才發現許多文字不曾記錄下來的細節,那些湮滅在時間長河和記憶碎片裏的真實發生的故事,就這麽真切地在我身邊。
因為迷藥藥性太猛,林殊昏睡了一晚上再加一個清晨都沒醒,等到中午才慢慢醒過來,他迷茫地看着屋內明亮的光,想到今日要見的人,突然清醒過來,掙紮着要起來,又因為迷藥的作用,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又跌了回去。
我聽見響聲,趕了過來,摸了摸額頭,溫度正常,問:“感覺好點了麽?”
林殊晃晃腦袋,格外乖巧地說:“好多了,就是暈。”
我扶他起來,道:“睡多了起來一會兒就好,等清醒了就不暈了。我叫人給你準備早飯黎崇老先生已經到了,現在正和藺晨游覽琅琊山,不着急,你先休息。”
林殊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我昨天不舒服……”
我了然道:“你昨天發病,有點發燒,不過沒有大礙,晏大夫和藺少閣主都給你看過了,休養幾天就好,近幾日不要太勞累,情緒波動不要太大就行。”
林殊皺眉,覺得腦袋有些疼,他迷迷糊糊記得些事情,又想不清楚,“可是昨天晚上我記得……”
我奇怪道:“記得什麽,你昨晚又做噩夢了嗎?”
林殊搖搖頭,大概覺得自己說不清便也不追究了,還是趕緊準備,去見黎崇老先生要緊,畢竟那是他的恩師。
我見他臉上的疑惑褪去了,才逃跑似的出去叫人。
那個該死的藺晨,自己跑去游山玩水,卻讓我在這裏扯謊應付被占了便宜的病人。着實令人郁悶。
老人身體不好,況且黎崇老先生去年被貶離京,受了不少苦楚和屈辱,身體越發蒼老虛弱。藺晨不敢胡鬧,帶着他看了一會兒便回了琅琊閣,在閣子裏喝茶聊天。藺晨看過的名山大川,游歷過的地方不上,黎崇老先生又本是飽讀詩書的一代鴻儒,兩人相談,也算甚歡。
林殊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老少其樂融融的樣子。
黎崇聽見聲音,以為是客人,忙看過去,就看見一位穿着厚厚裘衣的年輕男子,那名男子容色清秀,只是臉色蒼白,看着像是有先天不足之症般,腳步虛浮,身體無力。他看過那張陌生的臉,然後落到那雙眼睛上。
無論是怎樣灼熱的火和冰冷的雪,也無法磨滅那雙眼睛的光彩。
黎崇看見那雙泛着血絲的眼睛漸漸通紅,想起來的目的,一下猜到了來人。他心情激動的站起身,又驚訝又喜悅又疑惑又心疼地走過去。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用無比蒼老的身體抱着林殊,他的頭頂只到林殊的鼻尖,他滿是皺紋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不可抑制地激動着,他說:“小殊,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林殊安撫着他,不可自已地激動地說:“老師,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
一老一少相互嗟嘆了一下世事無常,黎崇平靜下來,問道:“你這副容貌,還有聲音,這都是怎麽回事?”
看戲許久沉默的藺晨幽幽道:“老先生,你這個寶貝學生,為了報仇,選擇了火寒毒的第二種解法,挫骨削皮,容貌聲音自然大改,身體……”
林殊一記淩厲的眼刀遞過來,藺晨立刻噤聲,道:“好好好我不廢話,你想怎樣就怎樣,我走了,你們慢聊。”說罷拉着看戲的我,走出了門,還把房門關緊了。
我郁悶道:“你拉我作甚?”
藺晨道:“你想知道這麽多做什麽?
我心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聽個牆角對我這個神仙而言又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況且林殊和黎崇的關系又不是什麽隐私,偷聽一下也無妨吧。
藺晨卻拉着我,一路把我拉到了院子裏,一下子從屋內的溫暖掉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裏,我被冷的哆嗦了一下。
藺晨皺眉道:“你說你不怕冷,真的不是在騙人?”
我往屋子裏走,道:“我真的不畏冷,因為我不會生病,但是我有觸感,有感覺。”
藺晨一副“我就說是這樣的嘛”的表情,随我一起往裏走,道:“我突然想起,你這幾日都沒有練劍啊……”
誰會在大冷天練劍啊!我捏了個訣隐了蹤跡,擺脫了藺晨。
黎崇和林殊長談直至傍晚,藺晨以吃飯為理由把兩人拖了出來,這兩人一老一幼,不得不讓人擔心。大概是昨晚林殊發病發得狠了,今日卻十分正常,沒什麽不舒服異常的情況,讓心吊在嗓子眼裏的衆人松了一口氣。
黎崇老先生看似是個儒生,身子骨似乎很健壯,也不見疲憊之色,倒像是過于興奮,臉上一直挂着劫後逢生的笑容。
回來一個多時辰的豐雲站在我身後,語氣凝重道:“回光返照,應該就這幾日了。”
我皺着眉,看着林殊臉上前幾日都不見的笑容,有些不忍心。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梅長蘇和藺晨哥哥之間的感情,小說和電視劇是夠模糊的,所以我就亂寫了,本來就是yy了
另外,更新時間依舊不定,萬分抱歉,建議養肥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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