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
檀州小心把懷裏的啾啾放到床上，輕手輕腳地摸出了卧室。
“主人，您要出門？”阿大把自己貼在客廳牆壁，見到檀州才小跳下來。
“嗯。”檀州答應一聲，随手從冰箱裏拿出個冷面包墊墊肚子，突然又想到樓上的人，叮囑着阿大道，“待會兒啾啾醒了，你記得提醒他吃早餐。”
“好。”阿大聽話地點點頭，看了眼檀州一身唐裝，便小跳着到門口，把塞在鞋櫃最裏處的布鞋拿了出來。
檀州穿好鞋，沒再多說，徑直就出了門。
幾乎是他離開的同時，客廳裏裝睡的小鬼們也一一睜開了眼，鬧鬧嚷嚷地說起話來——
“先生這是要去席老家吧。”
“唔……幸好沒帶上啾啾。”
“席老先生家的厲鬼可兇啦，上次來做客把我屁股咬掉了一半，現在還沒恢複呢！”
……
檀州這次拜訪的人确實是他們口中的“席老先生”。
席老先生本名席安，今年已是八十高齡，前兩年才剛從風水界退下來，對于各地兇宅更是了如指掌。檀州想了一晚，到底是記不得這家醫院以前出過什麽怪事，無奈之下才決定來請教席老先生。
席老先生住的位置極為偏僻，檀州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到達他家的山腳。這座山沒有修公路，他只能把車停在路邊，徒步上山。
不知走了多久，一間熟悉的泥瓦房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檀州幾步上前，輕輕叩了叩門，叫道：“席老先生，我是檀州，今天有事造訪，可以進去嗎？”
要見到席老先生可不容易。
他的規矩多，見面時對方必須身着唐裝，敲門只準三下，過了正午就不見客。若不是檀州和他有過交情，恐怕早在進山之初就被他馴養的厲鬼驅趕。
“進來吧。”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屋裏傳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檀州輕緩推開門，擡眼看到坐在不遠處的席老先生，淺笑道：“席老先生，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坐吃等死，當然好。”席老先生大笑兩聲，又來了興趣，“我可記得你好久沒來找我了。”
檀州剛入行那兩年，能力不足，常碰到棘手的任務，不得不隔三差五就來拜訪席老先生。等到檀州有了經驗，便很少再來麻煩席老先生，只逢年過節才來看看老人家。
說起來，他上次過來的時候還是過年，距離現在已有半年之久。
“這次确實又要麻煩您了。”檀州在他身邊坐下，又扭頭打量一眼屋裏，有些意外，“您養的小東西不在？”
“聽說前些日子山下的牧羊狗死了一條，所以他下山幫孩子們看羊去了。”席老先生随口道。
厲鬼放羊？
檀州失笑，看來席老先生對于馴養厲鬼還真有一套。
“說吧，找我來有什麽事兒？”席老先生直切正題。
“席老先生，你可記得勝利路上有一家醫院。”檀州怕他不懂，又詳細道，“名字叫愛民醫院。”
“哦？”席老先生挑了挑眉，“那家醫院出事了？”
檀州點點頭，把昨晚碰到的怪事告訴了席老先生。
席老先生看似并不驚訝，他屈起手指，在木桌上敲了幾下，問道：“你可聽說過陽界也有鬼門關？”
“你是說，我昨晚遇到的就是鬼門關？”其實檀州心裏已經确定了大半，可聽席老先生一說，難免還是有些後怕。
“那個地方在我小的時候發過一場大火，死傷無數，後來更有鬧鬼的傳說，便一直沒有人敢在那裏起樓房。過了幾年，城市重新規劃，決定在那裏起一家醫院。可臨到動工時，地基卻無法打進地，不得已之下找到了我的師傅。”席老先生輕抿一口茶，繼續道，“當時我還是個學徒，只聽說地裏藏有鬼門，必須将金塑的五方鬼帝分別埋進土裏才能震懾住想要從鬼門裏逃出來的惡鬼。”
“可昨晚……我并沒有遇到鬼帝。”檀州仔細回想，他昨晚爬樓梯的時候，樓道裏根本沒有別人。
“按你所說，如今鬼門大開，必定是有人動了土裏的五方鬼帝。”席老先生蹙起眉，“你要趕緊壓住鬼門，不然可是要大亂啊。”
“是。”檀州點點頭，想到昨晚偷器材的男人，心底有了猜測。
“幸好你找上了我，我家裏還放有當年我師父從業的筆記，或許你能從裏面找到埋金像的地方。”席老先生站起身，從書櫃裏抽出一本有些泛黃的筆記，遞給了檀州。
“多謝。”檀州接過筆記本，沒翻幾頁，就找到了關于那家醫院的內容。
從席老先生家出來已經是中午。
檀州沿着山路向下，不巧碰到了放羊歸來的厲鬼。
“是你？”厲鬼停下了動作，上下打量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檀州看出他的神色不對勁，順口問了一句。
“那個……你們家的小紙人還好嗎？”厲鬼有些心虛，“上次我啃掉了它的頭發，它現在是不是就成禿頭了啊？”
檀州當初剪阿大的時候，特地給它留了幾根豎起的頭發，結果上回席老先生帶着這只厲鬼來做客，這家夥一口就咬掉了阿大的所有頭發，害阿大惆悵了整整一個多月。
“沒有。”檀州搖搖頭，“用膠水粘回去了。”
只是有點醜，而且再也沒法随風飄動。
“那就好。”厲鬼晃動兩下，又問，“我以後可以去看他嗎？”
“可以。”
檀州替阿大答應下來，回頭再告訴它的時候，只見它護着自己的頭發躲進房裏，幾天沒敢出門。
***
不同于檀州的早起，啾啾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他揉了揉眼，難得沒在床的另一邊看見檀州，不由嘟囔道：“先生不叫我。”
似是聽到了啾啾的聲音，阿大從門縫裏鑽了進來。
“主人有交代，你醒了記得吃飯。”
“先生人呢？”啾啾不滿地甩甩魚尾，問道。
“出門了。”阿大言簡意赅。
啾啾驀地又憂郁起來。
換做平時，檀州出門肯定是要先告知他一聲，可今天他卻不告而別，難道說他在外邊有了鬼！
“完了，先生要是有了別的鬼，我怎麽辦？”啾啾撐着臉，想起這段時間看的肥皂劇，憂心忡忡。
“啾啾，先吃飯。”阿大只記得檀州的吩咐，生怕啾啾沉浸在幻想，索性将他扛下了床。
要說阿大不過是個又薄又矮的紙人，可扛起啾啾卻絲毫不含糊，一口氣就跑到了偏廳，将他安置在飯桌旁。
“啾啾不想吃飯。”啾啾扁扁嘴，眉毛皺成八字，“啾啾想要先生。”
阿大沒法，摸了摸自己又硬又直的頭發，語氣僵硬地安慰道：“先生，很快就會回來。”
“真的？”啾啾眼前一亮。
“嗯。”阿大點點頭，把食物推到他面前，“吃飯。”
于是，檀州回來的時候，他家小胖魚正趴在飯桌上啃着魚，腦袋還不安分地探向客廳，想要偷瞟幾眼小鬼們看的電視。
“再看，魚就吃進鼻孔裏啦。”檀州擋去他的視線，手撚下他嘴角的魚肉。
“先生，你回來了？”啾啾呆望着他，忽地紅了眼，“我好想你啊。”
“我才離開一會兒，值得這麽難過嗎？”檀州揉着他的腦袋，說出的話卻越發輕柔。
“我怕你在外面有別的鬼。”啾啾用力撲到他身上，“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男人不回家，一定是有了新歡！”
檀州哭笑不得地順勢抱起他，解釋道：“沒有別的鬼，我是去見一位老先生，問問關于醫院的事情。”
“為什麽不帶我去？”啾啾又問。
“因為他家有只厲鬼，專愛咬鬼的屁股。”
“啊，啾啾的屁股已經夠扁了，不能咬！”
……
鎮壓鬼門的事兒迫在眉睫，檀州吃過飯就叫來負責人，讓他派人在指定的地方挖坑，切莫破壞地裏的東西。負責人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按照吩咐去做。
直到下午，五處地方均挖開了表面的土，他才打電話給了檀州。
檀州立即帶着啾啾趕往廢棄醫院。
按照席老先生師傅所記載的位置，五處埋有鬼帝的地方中，只有三處的金像還在原位，剩下兩樽則不翼而飛。
“檀先生，這些玩意兒……”負責人不敢動土裏的東西，可看着那幾個金像面容兇惡，難免還是有些害怕。
“這三處，原封不動地填好土。”檀州指了指藏有金像的三個土坑，而後又道，“這兩個坑先別動，待會兒我的人來了再填。”
早在他叫負責人挖坑的時候，他便讓手下的人出去尋找五方鬼帝的塑像，算時間，這會兒也快要來了。
塑像暫且只能封住一段時間的鬼門，現下知道了遺失的兩方鬼帝，到時還得再打兩座金像才行。
就在檀州沉思之際，啾啾卻打斷了他：“奇怪，這些人怎麽都不說話啊？”
檀州這才注意到身邊異常的安靜，不遠處的幾個工人低頭埋着土坑，全程沒有任何交流，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你們工地裏的工人，挺內向的啊？”檀州試探地問向身邊的負責人。
“不是內向。”負責人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不解，“這個施工團隊裏好像除了包工頭，剩下全是啞巴。”
“全是啞巴？”
作者有話要說： 啾啾：海洋殺手都是很霸道噠！
======================
不燒腦哈，兩條線，現在看得有點亂，再過兩章應該就清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