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禽獸┃禽獸,or禽獸不如

纜車拍攝一張十元, 歲聞到工作區拿到照片看了看, 居然拍得還不錯, 本來只是單純想毀滅證據的他心頭一動,買了兩張照片,還借了一把剪刀。

他先将完整的一張照片遞給時千飲。

時千飲面露滿意, 很喜歡這種禮物。

他接着将另外一張照片拿在手裏,壓着裏頭的人像部分開始剪裁,把兩個湊在一起的人一分為二, 然後把自己的那張遞給時千飲, 把時千飲的那張留下來。

時千飲:“?”他好奇了,“為什麽要這樣做?”

歲聞拿着兩個半張照片看了看, 還挺滿意自己的靈機一動:“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在錢包裏了,你放我的, 我放你的。”

時千飲:“但是本來也可以直接放?”

突然悶騷,不行嗎?

歲聞:“美好的果子要藏着自己吃才行。”他對時千飲招招手, “我們走,接下去是往棧道去。”

下了纜車,向前行走小百米, 就能到達山間的一處岔道。

岔道的一方是通往山頂的小路, 小路由青石摞成,于樹木掩映之間盤腸向上,站在這裏朝上方望去,松木拔群,峰巒聳峙, 蒼翠之間,有混黑瑩白,黑色的石頭,白色的落雪。

再往岔道的另外一方看去,只見懸崖深深,雲霧飄搖,貼着峭壁之處,有一條木頭棧道,棧道有兩人并列那樣寬,靠着懸崖外的部分有護欄,但是護欄不過人腰的高度,朝旁張望,群山湖泊盡收眼底。

兩條岔路之前,歲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木頭棧道。

棧道上的人不算多。

一節節木頭在山間拼出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腳踩在上邊,似乎有細微的的吱呀聲響在耳畔。

但更多的,還是自山底刮上來的風。

風呼呼的吹着,像是巨人含在口中的雷音,也像是神龍呼呼大睡的聲音。

兩人正欣賞山水之色時,“轟隆”一聲,一道白光擦過天空,讓天地都跟着振顫了下。

上一秒還晴朗的天空變了顏色,變得陰沉沉黑昏昏,豆大的雨珠争先恐後的從天空降下來,不一會,天地拉起了簾攏,眼前迷蒙一片。

歲聞和時千飲一起擡頭。

如針如珠的雨水落在他們身上,還有些許碎冰,夾雜在雨中,灑了下來。

歲聞:“下雨了……”

一聲未落,棧道上的人已經騷動了起來,争着往前方跑去。

歲聞和時千飲也在人群之中。

棧道就這麽窄,他們不可能真的從天空飛過去,只能跟着衆人慢慢移動,一下子,兩人就被大雨淋了一身。

歲聞還好,按季節穿衣,身上的大外套,沒被淋濕;但時千飲不怕冷不怕熱,身上只穿一件薄襯衫,此刻襯衫吸水,黏在身上,其下肉色隐約可見,引來了周圍人驚奇的目光。

周圍的人看過去,歲聞就看回去。

大多數人不好意思,連忙收回目光。

但這也不是個徹底的辦法。

所以短暫的停頓之後,并不想妖怪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看見的歲聞果斷脫了身上的外套,從頭罩在時千飲身上。

時千飲一個沒注意,衣服已經自頭頂落下了。

寬闊的視野一下被遮擋了,只有腳下的路還隐約可見,周圍的風和雨不見了,還沾在衣服上的歲聞的體溫,将他包圍。

時千飲頓時一愣。

雖然這種感覺蠻好的,但是為什麽突然用衣服遮住他的眼睛?

歲聞:“我帶着你走。”

時千飲:“?”

歲聞:“我不想你被別人看見。”

時千飲:“??”

歲聞又小聲說:“要看也只能是我看着你。”

一不小心說不出了心聲的歲聞強裝無事。他不等妖怪回答,猛地拉起妖怪的手:“好了,我們往前躲雨了!”

跟着棧道上騷動的人群一路向前,長長的棧道也被抛在身後,跑過懸崖峭壁,入了泥濘山間,再沖進山路旁的八角涼亭之中,轟隆入地的暴雨總算被屋檐遮擋住了。

進了屋檐底下,歲聞正要替時千飲拿下衣服,突然,電光劃破濃雲,又是轟隆一聲巨響,一線光芒突然綻破天空,翻湧于天際的黑雲慢慢消散,雨雪正在消散,太陽重新出來。

歲聞從天色之中窺出了些東西,他驚喜道:“千飲,你看!”

說完,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替時千飲拿下遮雨的大衣。

一路跑來,外界的濕潤早被厚重的衣服所遮擋,手腕還被另一只手腕牢牢牽住,時千飲正體會着這被人引路的新奇感覺,眼前驟亮。

就像陰霾被人擡手抽走了似的。

随後,光明終于徹底進入眼中,太陽之下,彩虹自天際躍出,一腳搭山,一腳搭水,棧道從中穿過,朦胧光暈之中,棧道置于其中,正像一道通往天空之路。

歲聞先看着天空,再看時千飲。

時千飲與歲聞做了一模一樣的動作。

天光照着他們的眼,他們的眼,映着對面的人。

歲聞:“漂亮嗎?”

時千飲:“漂亮。”

歲聞笑起來:“那我們上去看看?”

時千飲:“好。”

肩并肩站着的兩人說說笑笑,走出涼亭,藏入樹叢之中,旋即坐上一輛衆人看不見的車子,朝天空的彩虹,再度飛去。

這天下午,一場大雨之後,群山的綠意亮如碧玉,空氣也額外清新,置身此處,猶如置身桃源仙境,叫人流連忘返。

離了人群,歲聞與時千飲也放開顧忌,乘着小車上上下下好好玩了一趟,還先去山頂踩了個點,方才在暮色将合的時候回到酒店。

這一個晚上,歲聞訂的是溫泉酒店。

趁着料峭冬夜,兩人呆在酒店房間的露天水池裏,好好泡了一回澡。

熱騰騰的水中有硫磺的氣息,水面之上,一縷縷白霧升騰而起,散于空中,像是層白紗,在浣女的巧手下,悠然回旋。

時千飲蒼白的皮膚在熱水的刺激下泛起了一層紅色。

歲聞看着有趣,伸手戳了下時千飲的臉,換來對方不是很認真的瞪視。

歲聞拿起毛巾:“背過身去,我先幫你擦背。”

時千飲:“嗯?”

他不太明白擦背是個什麽運動,不過依言轉身,從靠在水池邊緣變成了趴在水池邊緣。

歲聞蹭到了時千飲身旁。

他拿着毛巾,原本想按在時千飲的背脊上,但冷不丁看見半沒于水的身體,頓時就愣住了。

少了昨夜那面毛玻璃,妖怪修長又柔韌的身體清清楚楚地出現在歲聞的面前,突然,就感覺……

他擡起手,将毛巾按在時千飲背上,向下一擦。

一道紅色出現在白皙的皮膚上。

時千飲:“唔——”

一聲低吟,一點慵懶。

像是一弦顫音,一直顫到人的心底。

泡到最後,歲聞擦完了時千飲的背,卻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時千飲幫他擦背注意,自個裹了浴巾,爬到床上睡覺。

等時千飲同樣擦幹淨身體,從溫泉之中起來,準備上床的時候,他發現床上的歲聞将被子全裹在自己的身上,裹得跟個白色的大繭似的,而屬于他的位置上,還擺放了另外一條被子。

時千飲不解了。

他走到床邊,看不上屬于自己的那床被子,碰了下歲聞的被子,想要抓一個角蓋在自己身上。

歲聞不放開被子:“分被子睡,你蓋你的,我蓋我的。”

時千飲愣住:“這?”

歲聞悶悶道:“頭暈。”

時千飲頓時擔心了:“你生病了?”

歲聞的聲音更悶了:“血氣太旺,導致頭暈。晚上你自己蓋被子睡覺,我就沒事了。”

時千飲完全納悶了:“你……”

歲聞:“別說話,睡覺,明天看日出,有驚喜。”

言簡意赅一句話之後,房間終于安靜了。

時千飲怏怏地抖開另一床被子,蓋在身上,躺下。

燈滅了。

黑夜裏,歲聞閉着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藏着一丁點的遺憾。

他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聽到了一個網絡梗。

所以。

我到底是禽獸呢。

還是禽獸不如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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