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借住一晚?
娛樂圈,用圈來形容這個行業其實再形象不過。
這個圈子有一層厚重的城牆,圈外的擠破腦袋想進進不來,圈裏的人提心吊膽想出出不去。
圈外的羨慕圈裏的光鮮亮麗,卻不知道那些光鮮亮麗的表面下藏着流血腐爛的軀體。
為了出頭,有的人在踏踏實實努力奮鬥,也有人動歪腦筋走捷徑。
唐旭也聽說過有人通過飼養小鬼來換取功名利祿,為自己謀利。但因為這樣做其實有損陰德,對養鬼人的身體健康也會有損害,所以除非被迷了心竅或是沖昏了頭,很少有人會輕易嘗試這種歪門邪道。
所以說到飼主的時候唐旭心頭跳了跳,同時懷疑起現在這些鬼的職業道德——他又沒去主動招惹,難道說現在養小鬼這行還帶強制性自動綁定的?
他控制着不讓自己的聲線發抖,嘴巴卻不聽使喚地一哆嗦,吐出三個字:“養小鬼?”
眉毛老大點點頭,“這東西在泰國還挺流行,中國倒是不多見。”
唐旭頗感心累,“這小鬼剛剛用日語喊了我一聲……媽媽。”
“那可能它來自日本,”眉毛老大肯定道,“或者它的母親或父親是個日本人。”
“和你親近大概是因為你身上陰氣太重而陽氣衰微,磁場相合後,對它來說呆在你身邊是最舒适最安全的選擇。”
唐旭揉了揉眉心,“那現在有沒有辦法讓它離開我?”
眉毛老大點頭道:“辦法是有,我能讓它回到之前的飼主身邊。”
“……”唐旭又是一陣心累,“它之前的飼主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眉毛老大一愣,“死了?怎麽死的?”
唐旭從手機裏翻出今天的推送新聞,指給他看,“應該是他殺,兇手還沒找到。”
Advertisement
對方接過手機,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那篇報道,表情凝重。
“如果是這樣,就麻煩多了。”
“怎麽了?”
“養小鬼和養古曼童不一樣,養小鬼損陰德,需用飼主的鮮血喂養,且存在很大的可能性會反噬。”
“一般的小鬼只有飼主本人才能送走,同時還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但如果在這之前,飼主死于非命,小鬼不會自行離去。”
“除非飼主的靈體主動出現,帶着小鬼一同超度。”
“但與此相矛盾的是,死于非命的人通常死後會因為執念變成惡靈,惡靈在執念消散前是沒法超度的。”
唐旭把他的話消化了一遍,“你是說,在對方的案子查明之前,這只小鬼只能跟着我?”
“就是這個意思,”眉毛老大半是欣賞,半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你現在和它磁場相合,但你畢竟是個活人,加上你體質特殊,和這小鬼呆久了可能會讓你……變成它的同類。”
這話帶着一陣涼意劃過心底,唐旭低頭看了乖乖坐在邊上的小鬼,對方好奇地張望着唐旭,伸出一只青灰色的胳膊搭在唐旭的腳腕上,頓時叫他渾身發涼。
唐旭用棉襖裹緊自己,挪了挪位置,不看那小鬼委屈巴巴的表情,問道:“它跟着我多久會産生影響?”
眉毛老大這回給了肯定的答複:“慢則二十天,快則半個月。”
唐旭手插進口袋裏,捏緊了那個護身符,突然在心裏關心起了鞍連市刑警的偵查破案能力。
下午的拍攝照常進行,小鬼鐵了心黏在唐旭褲腿上,唐旭本來還擔心鏡頭會把它拍進去,還好鏡頭也是唯物主義的鏡頭,完美過濾了唐旭邊上的小鬼。
晚上回酒店,唐旭一腳已經踏進房間時,薛繼聊着電話從他身後路過。
“小瑞呢?睡了嗎?”
“讓我看看他,”薛繼輕笑一聲,語氣特別寵溺,“我們小瑞真可愛啊,真帥。”
這語氣寵溺得讓人電話那頭的人不是他兒子就是他對象。
薛繼難道也是隐婚一族?唐旭好奇地探出頭張望了一下,沒想到正好和刷卡開門的薛繼看了個對眼。
“……”唐旭趕緊心虛地把頭縮了回去。
薛繼看他這一舉動,半晌後突然反應過來唐旭誤會了什麽,忙挂了電話一個跨步過去,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下。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唐旭已經咔噠一聲帶上了門。
薛繼對着緊閉的門默然:“……”
算了,按唐旭這兩天的習慣,明早估計又要來敲他的房門。
一門之隔的唐旭不知道薛繼的心理活動,他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聽到了薛繼的秘密,想着明天要怎麽樣才能自然不做作地裝作他什麽都沒聽到。
唐旭拿了睡衣,推了推想要跟他一起進浴室的小鬼,無奈小鬼紋絲不動,抱緊他的小腿不肯撒手。
唐旭洩了氣,去浴室把浴霸打開,調好水溫,任由小鬼在地上爬來爬去。
可他剛一脫衣服,就感到一絲徹骨的涼意,唐旭默了,有小鬼在他旁邊,浴霸也沒用。
偏偏這小鬼看唐旭進了淋浴間,也要跟進來,伸出胳膊就要去抱唐旭的腿。
它大概是已經把唐旭的腿視為自己的禦用寶座。
唐旭躲閃不及,被它抱住了,頓時感覺自己半個身子都快要結冰。
情急之下,他掰開混水閥,舉着花灑沖小鬼一頓猛沖。
小鬼大概是沒想到自己也能進來洗個澡,猝不及防地被沖了一身熱水,松開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嗚……”
眼看小鬼又要哭,唐旭忍着雙手被凍住的涼意一把叉起它,打開浴室門,把它丢了出去。
留下一句“在這坐着,再哭踹你”就幹脆利落地關上了門。
被澆了一身水還被人丢出來的小鬼:“……”
小鬼守在浴室門口,等唐旭洗完澡心滿意足地出來,立刻沖過去重新抓住他的褲腳。
唐旭抽了抽嘴角,全當自己帶了個孩子。
他攏了攏身上的睡衣,這衣服是他今天剛買的。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唐旭決定,以後出門在外,睡覺也要穿好衣服。
方便逃跑。
房間裏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唐旭一開始沒怎麽在意,只想回到床上休息,卻在走到床邊上時往後倒退了一步。
床頭的那面白牆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些血字。
唐旭屏住呼吸,血字寫得非常潦草,第一排是一串數字【137xxxxxxxx】,看着應該是串電話號碼,旁邊有三個跟毛線球一樣團在一起的字:傅文澤。
再下面是更加潦草的血字,唐旭觑着眼睛努力辨認出寫的是什麽。
利用我。
唐旭幾乎是下意識地猜到這面帶血血牆出自誰手——一直沒有出現過的當事人,死者李安瞳。
他深呼吸兩下,掏出手機記下那串數字,扭過頭就往外跑。
不管屋裏有鬼沒鬼,這麽一折騰這屋他是沒法睡了。
片刻後,隔壁的薛繼打開門,門口站着在他預料之中會出現的唐旭。
唐旭扯起嘴角,尴尬一笑,“借、借住一晚?”
**********
一月二十日晚,博安市。
傅文澤大學就讀于本地一所有名的警校,就職後大大小小的案件也接手了不少。如今哪怕是以二十七歲的年紀坐上副隊這把椅子,扪心自問,他仍沒有忘記初心。
冬天天黑得早,明明剛到博安市幾個小時,天就已經黑了。
他掏出手機給妹妹發了條消息,又重新投入訪問中。
【你餓了就先點外賣,哥一個半小時後到家。】
博安市到鞍連市,開車的話一個小時夠了。
“你說李安瞳?”說話的女人是李安瞳生前的同事,聲音比較尖細,聽着有些刺耳朵,“她死了?”
傅文澤微微皺着眉,語氣很官方,“是的。”
身旁的小警員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案發現場,她平時性格怎麽樣?有沒有什麽跟她結怨的人?”
那位女同事看了照片也驚了一下,聽到警察的問題又忙搖頭,“她平時都不怎麽跟我們交流的,對了,警察同志,你們确定這是他殺嗎?”
傅文澤不答反問:“怎麽說?”
女同事有點猶豫,半晌後才說道:“有幾次我路過廁所,看到李安瞳把頭埋在放滿了水的水池裏……”
她有些緊張地舔了舔下唇,“我覺得……這或許是她的個人癖好,可能跟她的精神狀态有關,她說過她以前得過抑郁症。”
小警察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信息,“她不是不怎麽和你們交流嗎?她得過抑郁症你也知道?”
女同事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我這都是偶然聽到的。”之後就再沒正面回應過問題。
天色比較晚,他們還要趕回鞍連市,傅文澤又和其他幾個和李安瞳有過交集的人聊了聊。
總的來說,收獲不多,最大的收獲恐怕就是那個說漏嘴的女同事。
“傅哥,我覺得那個女同事絕對有問題,”開車的小警察轉動着方向盤繞了個彎,“你看,她自己前後說的話有矛盾。她前面說和死者不熟,後面又說出死者有抑郁症。”
“得過這種病的人不可能到處宣揚自己得過,最有可能是死者告訴她的,我懷疑兩人關系不只是同事那麽簡單。”
小警察咦了一聲,“傅哥,你說死者的死會不會跟她有關?”
傅文澤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分析得有理有據的。”
小警察眉飛色舞的,“那可不。”
傅文澤沒再說什麽,身子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似乎在養精蓄銳。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提示有一條新消息。
傅文澤眉尖上挑,這條消息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是傅警官嗎?】
開過高速公路的匝道時小警員瞥到傅文澤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敲點點,随口問道:“傅哥又跟自家妹子聊天啊?”
傅文澤抿了抿唇,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