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以前來過皇宮,而且我們還見過。”雷獅這次用的是肯定句。

十年前,變故發生那天他在銀杏樹下見過安迷修,那時候他15歲,安迷修6歲,估計就是騎士長帶他來錄指紋的。或許當時只是普通的信息采集,也可能是為了日後以防萬一,任誰都不會想到會是整個騎士團滅亡的慘案。

“是來過,可是為什麽我對騎士長…我對父親完全沒有印象。”安迷修的目光越過雷獅,投向牆壁上懸挂的油畫。畫像裏的騎士長是那麽陌生,記憶裏完全找不到影子,唯一的熟悉感來源于同樣的發色與瞳色。那個人的面容遠比自己堅毅銳利,一看便知道經歷過風雨。可是師父曾經說過,自己看上去非常沒有攻擊性,尤其是眼睛,很無辜,極其适合做卧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的長相可能和媽媽更相似一些吧。母親應該是一個非常溫柔善良的人。腦海裏隐隐約約幻想出虛構的雙親,安迷修嘆了口氣,轉過身準備進入暗門。

肩膀突然被按住,雷獅越過安迷修,自己打頭陣讓他跟在身後。高大的身影率先沒入黑暗,前方漆黑一片充滿未知,他始終一往無前。通道裏沒有燈火,分明看不清視野,安迷修卻本能地感到安心。他悄悄伸出手,抓住了雷獅飄揚的衣角,那一塊白色布料就像是護身符一樣,安全感從掌心傳遍全身。但沒幾秒鐘後他就放開了手。

幹嘛這樣啊,被發現了估計又要被這個惡劣的人笑話。安迷修賭氣一般,快步上前,從雷獅身後挪到了他身旁的位置,兩個人并排前行。

不是只有自己在面對一切,還有雷獅在。當然,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保護別人,偶爾被保護一次,感覺很不錯,可是安迷修并不弱,他不需要躲在任何人的身後。

他們沿着黝黑狹窄的通道前行,兩個人的手臂相貼,中途依靠雷獅的元力技能制造電火花,借助微弱的亮光避免撞牆。走了大概一分鐘,拐過三個彎之後終于進入到一個相對空曠的房間裏。他們總算不用擠着在通道裏行進了。

這個屋子裏沒有電燈,只能看到房間正中央的圓木桌上有一盞油燈。安迷修走過去把它拿起,手掌上沾了更多的灰塵,他索性直接用手把燈壁擦淨,随後遞給身邊的雷獅,讓他幫忙點亮。昏黃的火光勉勉強強照亮室內,他們發現自己身處數只敞開的木箱中間,那些箱子裏堆滿了卷宗,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幹燥劑,估計是防止字跡變模糊。

雷獅随手拿起一卷展開,從手感判斷,材料用的是牛皮紙,保存十年綽綽有餘,然而這些文件給他的感覺卻遠遠不止十年的時間。第一眼看過去并沒法意識到所寫為何物,卷宗分為左右兩列,左側一列全是家族名,雷獅發現有不少是屬于太子陣營的。還有個別的現在已經落魄,不再算是貴族,可是依舊能過的潇灑。右側一欄則是大大小小的數字。雷獅合上面前的箱子,發現本應落鎖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字母R。

“這是賬單?”安迷修也拿了一卷開始看,末了得出結論。其實他原本想說欠條,可是又覺得不像。幾個家族完全不缺錢,更不會集體去借,現下的情況更像是他們把錢送給了某個人。雷獅湊到安迷修身邊,發現他看的那只箱子落鎖處同樣有字母,這次是E。他當即與安迷修分頭觀察另外幾個木箱,最後将得到的字母拼湊到一起——TO REG。

沒猜錯的話,這些資料應當是騎士長調查所得到的,雷蟄收取貴族賄賂的數額。雷獅恍然大悟,印象中他一直很疑惑太子的收入從何而來,論軍火和商業方面的涉足與競争力,這個人絕對比不過他和雷伊,年末交稅的時候反而出的最多。雷蟄把這些非法所得歸到自己合理化收入的名下,心安理得收了錢。貪污加洗錢,兩個罪名足夠給他當頭一棒。他們繼續翻找,很快在其他箱子裏發現了幾大家族的家主簽名,以及附帶的火漆印。

騎士長不會是打算把證據交給雷蟄讓他在老國王面前自首吧?腦海裏冒出的想法讓雷獅一陣無語,顯然這個計劃沒有成功的可能,但是結合身邊安迷修這樣耿直的性格,他突然覺得這事兒騎士長也不是幹不出來。安迷修就是個直脾氣,他父親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可是老國王也莫名其妙去世,再加上騎士團整個滅亡…

難不成是騎士長先告訴了老國王,随後被太子發現,為了穩固地位不得不滅口?現在他們只是掌握了動機與推翻太子的關鍵證物,可以對他的風評與可信度造成極大影響,但是缺少雷蟄毒害老國王的證據。按照騎士長的臨終遺言,這一項證物應當也可以找得到才對。雷獅與安迷修商讨一番,兩人再次在房間內展開搜尋,半個小時之後卻一無所獲。他們不能再待太久,卡米爾那邊只能保證他們兩小時的安全,超過這個時間便是禁區侍衛換崗交替,他們一定會被發現。自己倒還好說,安迷修就很難洗清嫌疑了。

“你把有簽名和火漆印的那卷帶走,其他的随便拿倆,挑那種數額大的,懂我意思吧?”雷獅自顧自說着。在箱子裏翻找,卻發現剛才看到的那卷不知去向。他一回頭,小家夥正在往自己袖子還有襯衫裏塞東西。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

“藏好了!保證沒問題!”安迷修甩了甩袖子确定不會掉出來,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的腰本來就比較細,縱使腹部有肌肉,穿襯衫也是有些空蕩蕩的,現在藏了卷宗反而讓身上的衣物看上去合體了一些。他們把箱子重新關好,抖掉外衣上的灰塵,裝作無事發生出了暗門,重新回到騎士長的房間。屋內各處安迷修接觸過的物品都被兩個人擦拭一次,避免留下指紋,導致日後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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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的侍衛還躺在地上昏迷着,花園裏那位被換了衣服的更慘,早在雷獅路過花園時就以玩忽職守的罪名攆出皇宮,這下安迷修也不用再去換衣服,只需把侍衛服丢在房間裏就好。他們像上一次進宮時一樣,雷獅将手繞過安迷修的肩膀摟着他,旁人只當是三皇子又帶準王妃來散步,并沒有想到兩個人随身攜帶足以讓王國變天的證據。

“哎,你覺得其他的證物藏在哪裏?”雷獅和安迷修貼的極進,小家夥整個人都被他圈在懷裏,兩個人時不時嬉笑着耳語,僞裝密謀。

“什麽其他的?”安迷修被他抱的有點不自在,卻也沒有原來那麽不好意思,現在習慣多了。

“我記得騎士長臨終前好像說過,掌握有雷蟄毒殺老國王的證據。我們現在只有他的犯罪動機,雖然這些黑歷史足夠對他的地位産生沖擊,但是卻不能保證一擊致命。你要知道,對于敵人,必須保證他們再也沒有翻身之地。”

“否則等他們喘過氣來,死的就是我們自己。”

“雷獅,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安迷修仰起頭,打斷了他的獨白。

“有啊,從小和我搶東西。而且她比我大,以前還比我高,打都打不過,氣死人。”雷獅低下頭去看安迷修,很奇怪為什麽話題突然跳轉。“你認識雷伊?”

“怎麽可能,我只是想,其他的證據會不會在其他皇子手上?假如是你和某個人分頭保管,不是更保險嗎?”

“還真是…”雷獅看着安迷修那雙綠眼睛發呆,想到曾經騎士長确實也教導過雷伊體術,這個可能性确實存在。只不過他和自己的皇姐自小對着幹,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想聯手。

安迷修還打算再說點什麽,卻發現雷獅目光一凜,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把甩到了身後。等安迷修站穩腳跟。發現雷獅已經完全進入備戰狀态,甚至召喚了元力武器雷神之錘,橫在自己面前。透過紫藍色的電光,安迷修看到前方不遠處伫立着一位女性,同樣是黑色常服,只不過外披的不是大衣,是一件白色鬥篷。肩膀處的軍銜和雷獅平級,兩個人樣貌有七分相似,對方雖然身為女性,五官卻十分銳利,進攻性甚至比雷獅更強。

“這就是你的準王妃嗎,眼光不錯啊!”雷伊笑着上前,要去捏安迷修的臉頰,剛剛前進一步就被從天而降的驚雷阻礙了前進的道路。

“你先跟卡米爾走,他會送你回家。”後背被大力推搡,安迷修踉跄幾步被雷獅推遠,很快就被趕來的卡米爾帶走。離開前,安迷修發現雷伊的眼中并沒有殺意,不禁松了口氣。兩個人的對話聲聽不真切,他只能隐隐約約聽到個別關鍵詞。

“有些事情需要我們單獨談一下,我并不想吓到他。”雷獅瞥了一眼安迷修的方向,很快集中精力對付自己的皇姐。

“我想,你們或許得到了什麽信息,正好我這裏也有一些。”雷伊攤開雙臂,面露無奈。“放松點,我是你皇姐,不是敵人。”

“雷獅,做個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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