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從業不少年,看眼神就知道一個人是不是良民。

而這種滾刀肉,不說話沒關系,打幾下就好了,柳不崇尚動手,無奈管用。

這塊肉嘴硬得很,問為什麽躲,偏說有人告訴說他要被檢舉抓起來了,平時虧心事做多,一下子就信了,于是開始躲。

到最後一無所獲,柳也沒對他抱什麽指望,把人用垃圾堆裏鐵絲綁在旁邊廢棄板車上,報警報地址抓人。柳不想送這人去,回警局少不了一通夜班。

藏在旁邊垃圾堆後面畫井字棋磨時間的相澤見柳那邊完事了,把沙地上的十來個井字蹭花,走出去。

“我回來了,沒有發現。”

柳知道暗處有人,沒想到是他。

然後相澤就見柳蹲身扶起涕淚俱下一臉驚恐的冰箱男,棒讀道:“哎呀,誰把你打成這樣?”

還敢再假點嗎?

和平的一天。

打從幾月前職業英雄排行NO.1的英雄、和平的象征和全民偶像歐爾麥特來本市,犯罪率得到了有效控制,一再下降。

尤其最近雄英入學考試的這幾天,和平達到了巅峰,柳他們已經很少出警了,特殊情況民事糾紛除外。

相澤有事去警局找柳,柳出警解決報案人家庭內戰去了,循着他同事的指示,相澤來到了柳女士家的隔壁。

曾聽到深夜的那些鬼叫就該知道,這家人一定有什麽煩惱。

相澤等在房子外面,想着要不要拜訪旁邊柳女士的家,考慮到他今天又忘了刮胡子只好作罷。

門牌上寫着爆豪的房子門開了,一個背影從中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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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

柳過去和相澤并排看着這棟充斥着噪音的房子。

“有事,不急。等你處理完再說。”

“這案子完全不用處理,還不如前兩天給失足少女找腳的案子。”

相澤忽略槽點:“這是發生了什麽?”

“報案人非要把她兒子抓起來。”柳回答一半解釋了一嘴,“報案人不是我媽。”

“怎麽會是?”相澤為柳女士辯解。

“可她幹過這事。”

“……”

柳和柳女士關系最糟的那幾年,也就是柳轉職當并去外地的那幾年,柳女士為了讓他回家什麽事都幹過,包括報警聲稱自己兒子是通緝犯,讓警察幫着抓人。

“鄰居阿姨最近才聽說他兒子在學校欺負過其他小孩。”柳不忘解答上一個問題,“那小孩還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幼馴染,她氣的當場就要讓兒子進少管所清醒清醒。”

“……哦。”

“不過過幾天她家少年也要參加雄英新生入學考試,而且經歷了一次淤泥事件的敵襲消停了不少,鬧不了多久了。”

話題一停,氣氛略微僵硬。

“你房子解決了嗎?”相澤另起話題。

“買了,全款現金一次付清。”為了不在父母家住,柳的效率可以再提一檔。

“這麽快,好好看了嗎?”

“嗯,那房産經紀人挺有意思的,交通沒有不便,最要緊的是清淨。”

且不說柳對房産經紀人的描述耐人尋味,相澤還奇怪:“房子說買就買,你存款那麽多?”

“因為不怎麽花。”

房子裏的騷亂漸漸平息,汽車駛過面前的馬路,開春的空氣有些幹冷。

“找我什麽事?”柳問。

“午夜她臨時有工作,評審團缺了一人,你感興趣嗎?”

想了想隐退六年還被邀請的緣由,柳明知故問:“根津校長還惦記着我?”

“算是吧,如今想來,個性是超智慧的校長對你非常關注,可能很早就懷疑你跟他同類別的個性的真假。”

“他沒證據。”柳一點都不緊張,“唯一的證據是你。”

只有他有資本威脅柳。

相澤注視着柳,不做聲。

柳接起從剛剛開始就不停震動的手機。

“旁邊街區一大爺報警找貓,先走了。”挂掉電話,柳臨走前向他笑了笑,“我會去的。”

相澤反複回味,柳那笑模式化,眉間眼角平坦無波,只是禮貌客氣。

重逢并開始所謂交往兩個月,相澤清楚現今有着那一層秘密的威脅和隔閡,柳順從卻不交心。

深知柳的本性和他劃的那道宛如天塹的距離,相澤經常有種他簡直把自己當難纏報案人的即視感。

且先如此吧,來日方長。

……

滿屋子都是熟人,空靈鬼魂,水泥司,還有給自己起了個洋名布雷聖特.麥克的山田,以及根津校長。

偌大的會議室不開燈,只有轉播考試場景屏幕的冷光。

“你畢業十年以來首次回母校。”白鼠形态的根津校長和柳打招呼,“柳,歡迎回來。”

柳笑笑,他不回母校就是因為根津。

根津一直表現得深信無個性的柳的天才程度和他的超智慧一脈相承,可惜被個性社會埋沒了。柳也清楚自己一旦重回英雄行業就會被當成一個符號宣傳,成為安慰商品中的一員,平息無個性和弱個性人群的隐痛,卻不解決任何實質性問題。

根津也看得出來柳不想來,而柳這次過來居然只是因為相澤邀請了。

“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省電費。”柳打量四周。

有根津想的那個原因,柳也想弄清海濱公園遇見的少年到底跟個性'交易有沒有關系。

考試開始,相澤抱臂倚牆,目光從柳挪到屏幕上,變幻的光線讓他眼睛刺痛。

度過了旁邊熟人都問他為什麽突然不做英雄的時間,柳坐在一片漆黑的評委席,盡職盡責的開始觀看分析。

隔壁家一臉兇相的少年表現的十分搶眼,穩過無疑。

無個性少年不出意外是沒戲了。

聽說NO.2的職業英雄安德瓦他家将要入學雄英的少年冰火個性達到了最佳平衡,柳有心想見識一下,不過他保送入學,無需參加考試。

這屆學生真心不錯,幾個評委一致認同。

這屆考試依舊不怎麽樣,好像只有柳這麽覺得。

模拟街區演習,學生使用個性對戰機械假想敵。

從柳那屆往前,到柳之後迄今都對頭腦派的個性極其不友好,他當年差點折在這關考試上。

他甚至懷疑根津數年如一日的設置,是否當年因頭腦系個性和動物外表被力量派的人欺負,以致心理變态。

有評委按下放出0分機械巨大假想敵的按鈕。

考試将終,在它面前一分都沒拿到的綠谷少年跑都有點來不及。

令在場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那名看上去懦弱的綠發少年為了救一個被困女考生,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一拳解決了0分假想敵。

衆人震驚。

果然無個性者做英雄,終究是異想天開,有那麽充滿希望的眼神,一定是誰給了他堅定的信心。

不過他這眼熟的個性……

考試終止。

校醫妙齡女郎進場治療學生,柳還記得這位女士于自己學生時期提供不少幫助,并在接下來的特別救助分的評審階段給了綠谷十分。

單因綠谷帶給他的發現讓柳心情甚好。

結束漫長評審後,相澤正在身上找眼藥水,可能忘帶了,轉眼就見柳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人陸陸續續走空了,相澤等柳發話。

屏幕黑屏,走廊天光早已暗淡,聲控燈亮起的光照進這間會議室,映出了地上一片方形的霜。 “實在榮幸受邀成為雄英新生入學考試評委,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相澤預感柳說的不是什麽值得開懷的事。

“一個月前我見過那個綠發少年。”柳扭轉身子伏在椅背上,慢慢道來,“他無個性,确認無誤。”

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相澤洗耳恭聽。

“一個月後他有個性了,對個性的掌控力完全像是剛獲得個性的新生兒不提,還和歐爾麥特的超力量那麽像。”

“個性覺醒晚和個性重合很正常。”相澤已大約知道柳得知了什麽秘密,不過還是那句話,凡事講證據。

“我有沒有說過,我結束英雄生涯的最後一戰是為歐爾麥特對戰最惡敵人做周邊救援工作。”

“沒說過。”相澤撇嘴,确信柳知道了。

“他受了重傷,然而從之後各種訪談可以看出媒體對此一無所知,歐爾麥特還是那個無傷無痛的超級英雄,欲蓋彌彰。”

可能幹眼症讓相澤無法忍受,他微微合上了眼睛。

“你說有沒有可能。”柳特別地在這段話中留了一個停頓,“愈發無力戰鬥的他,把個性給了綠谷。”

柳之前以為是敵人All For One,原來是光明的象征One For All。

“歐爾麥特現在應該跟我一樣——無個性。”

相澤的表情讓柳肯定了自己的推斷。

“唉,我這該死的智慧。”

“……”相澤說,“你既然知情,那你也知道如今靜水流深,群狼環伺,歐爾麥特的身體狀況絕對不能公開。”

柳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就等相澤這句話。

“能幫我們保密嗎?”相澤睜眼,瞪着柳。

是的,為了社會治安柳也絕不會說出去,他等的只是這句。

“不能。”

柳笑得純真之餘,像只龍貓。

“不僅不能,我還要用它威脅你。”

“……”這家夥絕對是天然黑。

“我要用這個秘密抵消你那個秘密。”

走廊的聲控燈在長久的沉默中熄滅,面容逐漸掩于黑暗的柳眯起雙眼,手在胸前溫溫和和的交握。

“你的威脅,不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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