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期末結束将近暑假,圖書館裏人明顯見少,柳慣性的走到自己常去的分區,看到了理應不會在此的人。
名為視奸實則監視的盯了相澤半年,認出他柳看背影足夠了。
柳腳步稍頓,繞了個角度,發現相澤手上的書是他最近還的那本。
關于哲學和現實意義上的自我提升,柳琢磨,相澤應該終于開始意識到自己個性的短板了,不然不會做這種嘗試和思考。
柳想幫他走出困境。
柳造成的流言讓向來崇尚低調的相澤被指指點點,應該很困擾,按理柳也算利用了相澤,需要彌補……柳可不這麽覺得。
柳搞的事傷害的是自己的聲譽,相澤是被同情的受害者,針對他的言論和惡意遠少于柳,敢跟柳冷嘲熱諷不好好說話都夾着尾巴趴着了,柳吸引了絕大多數火力,就剩那點議論相澤都困擾,憑此心理素質還當什麽職業英雄。
基于以上原因,柳想幫相澤,出于助人為樂的美德,一小部分,拿相澤做實驗,一大部分。
用處境相似的人做材料,試驗不遜于強個性者的有效制敵的可行方法。
柳分析過全班個性的弱點和長處以及局限,其中相澤的困境和他最為相似。
消除敵人個性和分析出敵人弱點後該如何制敵,自身是一方面,柳已按逐年加量的嚴苛訓練單堅持了十年,假如不是先天不足他本該有一身誇張而健美的肌肉,而不是現今這副略顯瘦弱的樣子,另一方面,外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助力,雄英獨立的分科支援科足以證明,趁手而有效的輔助武器是必要的。
現代槍械熱武器柳已經很熟了,需要的不單是這些,于是柳找來了大量材料科學的書。
考慮到體型量級,首要要素是靈巧輕便,這一點的重要性不下于殺傷力。
閱遍典籍而不得,思來想去,理想中的材料可能還未被發明出來,于是暑假期間柳去拜訪了支援科負責實驗室的力量裝載者老師。
幾乎一整個暑假,在其它少年做職場體驗提高自己或者玩樂打工說說笑笑的時候,柳賴在老師的實驗室,不眠不休的打磨試煉新的材料,把理想化為現實。
參考縫合細如發絲的血管的醫用顯微縫合針,更進一步的達到十的負五次方米,這種粗細的針不僅肉眼不可見,刺入人體甚至不會引起痛覺,不知不覺的造成傷害,再增強長度和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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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顯然,這東西傷人傷己難以控制,要想使用,柳還要找到媒介。
強度高、堅固耐磨、重量輕、水火不侵、透氣性好、受輕微念力驅動……的材料,做成手套還是什麽?
沒有頭緒,進度停滞,老師說柳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柳聽從意見,在暑假結束倒計時第二天的傍晚,啓程環城跑。
跑步放松心情,老師無語之餘挑不出毛病,這孩子遲早不過勞死也得猝死。
柳準備準備便上路了。看着前路,感受四周,體會自我,血液加速流動,心跳穩步提升,身體的一切反應都在掌控中,跑步于柳而言就是放松。
圓日低懸,清風拂面,柳保持着均勻的步速和頻率,沿邊緣的小路環繞這座城市。
越跑越重,應當的,他一直背負着兩個人的命運。
國土中部的靜岡面臨太平洋,夕陽沉入海平線,柳被這一瞬的美景吸引了注意,腳下一拌摔倒。
地面平坦,人失力時才會自己拌自己,柳雙膝跪地,手臂撐着身子,感到自己心率失常,眼前模糊,只呼不吸,時間無限延伸,黑色的粒子在周身的空中飄蕩。
有那麽一霎那,柳看到了哥哥的幽靈。
失去意識和心跳的下一秒,柳睜開眼。
四周無人,柳習以為常的撐着地面爬起來,被石子劃傷的左手虛握,以端正的姿态接着跑步。
遠遠的,柳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慢下了步子。
相澤往常不會在這個時間出門,更不會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柳向他笑了笑:“一起跑步嗎?”
“也行。”
當時相澤知道他要環城跑就不答應了。
兩人專心跑步,不說話也沒有尴尬之感。
在跑過家門一公裏時,體力留存無多的相澤試圖跟柳交流一下關于終點的事。
柳也差不多到了極限,沒等相澤提,緩緩停了下來。
“我要回去了。”柳向他揮手告別。
相澤看到柳手上傷口,猶豫指出:“你的手……”
“小傷。”
相澤從身上找到創可貼遞給他。
創可貼……創口,縫合線,繃帶,綁手帶。
靈感來了,管都不管相澤停在空中的手,柳立刻掉頭往回跑。
這次制作周期更長,沒幾個月完不成,柳不太着急,開學去圖書館,下意識拿起那本書,發現遮擋他看書做筆記睡着後點在上面的藍墨跡的紙掉了。
着實有礙瞻觀,柳借回來打算重新粘上白紙,目光觸及那張被撕下來的白紙,不知道是否多此一舉,柳把想對相澤說的忠告寫了上去。
糾結到底要不要夾進書裏,柳無聊,把那塊沒被白紙蓋住的墨跡填充成形,最後的規則形狀居然像顆愛心。
一陣惡寒,柳火速把墨跡粘好,紙條夾上,送去圖書館。
一個學期加一個假期,二年級開學時完成實驗成果第三輪終末測試。
好幾次柳的實踐差點割斷自己的頭,理論和實際操作差太多了。
“你又來了。”校醫妙齡女郎皺眉,“依舊滿身是傷。”
她此時還沒十一年後加速治愈帶來的副作用那麽蒼老。
柳拉上校醫室床位的簾子,免得吓到別人。這次他不小心剮掉了肩膀一塊肉,血流的像小溪。
這麽危險還難以操控的武器,也就柳能保證自己不死不殘,他決定保留這件東西,把特制繃帶改制的拘捕武器給相澤。
“我有禮物想送給一個人。”柳一邊配合包紮一邊試探的問,“那人不太喜歡我,會收下嗎?”
青澀少年的戀愛煩惱,妙齡女郎喜歡這類咨詢:“怕人不收可以找別人幫你轉交。”
像情書那樣,托女孩朋友轉交。
一經點撥,柳明白了,請支援科老師送他,不讓相澤知道是自己送的。
柳叮囑支援科老師說這東西是他研發的,不用帶自己。可惜相澤那時候也不傻,問起為什麽素不相識要給他這麽珍貴的東西,不說就不收,不會繞彎子的支援科老師痛快地把柳賣了,相澤才痛快地收了。
相澤不是刻板的人,一定要找到他道謝;柳以為他一定要還自己,就躲。
他找柳就躲,柳躲他就找。這證明了,兩個溝通障礙能組成一個永動機。
……
“解除現有關系,可以重新開始嗎?”
“……哈?”
這個峰會路轉的展開是什麽?對心髒非常不友好。
柳一直覺得關系好僵,這樣改善一下也許會好一些?
不接近任何人,不讓任何人接近,柳的危機意識向來過重,相澤是唯一柳正經考慮接納的人。
換個說法,相澤是他脫單的最後希望。“我爸後天回來,你要不要見見……你不同意啊?”
“同意。”相澤搖了搖頭,“你過會兒再跟我說話,我現在不想理你。”
“好的。”
柳聞言,開門出去了。
對門背過身,相澤酸澀的眼睛借着微光盯着幾個漆黑一片的顯示屏。
大概能夠理解柳什麽意思,相澤還是需要靜靜。
讓人搞不懂的人,他的腦回路怎麽處理得出的這個方法?
大約過去了五分鐘,相澤決意再等等,平複雖不明顯但的确劇烈波動過的一下心情。
感覺袖子被扯了扯,相澤眼角餘光一掃,視野中出現了一瓶眼藥水,是他平常用的那種。
若即若離,患得患失,總是如此,可失而複得又甘之如饴。
柳從他手臂旁探出頭,露出一雙貓眼:“現在能跟你說話了嗎?”
相澤繃不住冷臉了。
他唇角上揚,眼神柔和,伸手捧起柳的臉……怒搓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