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的
沈真收拾好藥箱, 回頭看了他們三人一眼,說道:“她懷孕了。”語氣十分輕松,好像在說今天的白菜很好吃一樣。
老夫人:“……”
周氏:“……”
蕭庭月被驚得一呆後很快回過神來,眼裏湧起一陣狂喜, 随後又急轉直下, 變成了狂怒,看着床上夏雨心蒼白無力的臉色, 眼裏醞釀着風暴, 差一點,他就失去了兩個人!
周氏看着蕭庭月暗沉的臉, 兒子好不容易剛有個動心的姑娘, 還是命定的妻子,就發生這樣的事情, 難怪他會生氣。
既然她沒有嫁給庭月,周氏随口呢喃道:“那她懷的誰的孩子?”
“我的。”
老夫人和周氏再次驚道:“什麽?!”
蕭庭月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孩子是我的。”嘴角浮起止不住的笑意, 小丫頭,這輩子你就真的跑不掉了。
已經被驚吓太多次的兩個老人家撫着有些承受不住的心髒,目瞪口呆地看着蕭庭月。
沒嫁的懷了蕭家的骨肉,嫁過來的與別人情深相互,诶,現在年輕人的心思她們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沈真原本只是想讓蕭家知道這件事情知有個準備,丫頭若想離開蕭家,這就是最好的理由。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發展, 他憤怒至極地指着蕭庭月:“你個臭小子,你居然敢欺負丫頭,老夫跟你拼了。”
蕭庭月擡手輕松擋住沖過來的沈真:“她本來就是我娘子,何來欺負?”
沈真吹胡子瞪眼:“你你你……誰是你娘子,她沒有嫁給你。”
蕭庭月睥睨着他,輕哼一聲:“天下誰人不知夏雨心是我蕭庭月的娘子,她不是還能誰是?”
沈真再次被他的理所當然氣笑了:“蕭家主,你十裏紅妝,拜堂洞房娶的人是不是我家丫頭你比誰都清楚,想要她二女共侍一夫,享盡齊人之福,她不會答應,她爹更不可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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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庭月沒有看他,只是望着夏雨心,平靜且堅定地說道:“這樣的話,我這輩子只會說一次。從始至終,我唯有她一人爾,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将來,我蕭庭月一生都只會對她一人,從這一刻起,她就是我蕭庭月唯一的夫人。”
如此深情的話語讓在場的三個老人都說不出話來,蕭庭月重諾,這樣的話他說一次就夠了。因為說一次,就抵一輩子。
周氏明白,這話不僅是說給沈真聽,也是說給老夫人和她聽的,這姑娘就是他一輩子的選擇,不會再有別人。這是告知,是宣示所有權,不是征求她們的意見。
老夫人看着夏雨心,從她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這個姑娘必定不是普通人。她的眼睛永遠燦若星辰,清透如山尖的冰雪,暖如冬日裏的陽光,讓自己這樣看盡人生百态的老婆子一眼見了便十分喜歡。
她也看得出,這孩子一直極力撇清與蕭家的關系的,如今想來,便是為了方琦景吧,倒是個重情義的孩子。
更何況,她舍身救蕭庭月,可見,心裏也是有他的。老夫人和周氏相視一眼,嘆息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
老夫人和周氏走了,沈真看着蕭庭月拉着夏雨心的手,心裏升起一種如同夏廉一樣自家好白菜被別家豬拱了的不爽。
哼道:“小子,別說我沒提醒你……”
蕭庭月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沈太醫,我幫一位故人給您帶句話。”
沈真楞,蕭庭月接着道:“谷裏的搓衣板已經等了師叔二十年了,若師叔再不回去,師父就得扛着搓衣板來找你了。”
沈真驚得嗓子都變了聲:“你……”
蕭庭月回頭看着他,眼裏閃過不還好意的笑:“家師,天機子。師叔,好久不見,師祖和師父都很想你。”
沈真一臉被劈得外焦裏嫩的樣子:“你就是當年那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灑到我藥上的那個臭小子?!”
蕭庭月笑得讓沈真有些毛骨悚然:“誠師叔惦記,師侄對您當年的一頓胖揍記憶猶新。不若我現在就修書一封,跟師祖說一聲您在這兒,省得也老人家諸多為您擔心。”
沈真僵着臉,他師父無量老人醫武雙絕,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
他師兄天機子是個武癡,只學武不學醫,青出于藍勝于藍。
他也是武癡,武中白癡,肩不能擔手不能提,師傅對他徹底死心後,只得學醫。
谷中,拳頭硬出政權!他們谷裏三人,就他一人不會武功,除了練武學醫之外所有的活兒都是他的。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不及半人高的師侄,沈真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終于來了。
這小子到谷裏的第一天,剛死了爹,哭得跟什麽似的,眼裏鼻涕占到他曬的藥草上,他氣得按住他揍得忘了爹。然後,谷裏他負責的大小事務就有了接班人。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只持續了一個月。
這小子精得很,知道反抗無效,沉默忍了。而後入谷一個月,身高沒長,武功跟吃了幹飯似的,蹭蹭蹭漲了不知多少。
直到有一日,他去催他做飯時,這小子舉了舉小拳頭,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自去練武了。
沈真:“……”
于是,沈真再一次成了老媽子,還是四個人的老媽子。
于是,待他學成之後,毅然決然地出了谷,當了一個德高望重,養尊處優的太醫,如今,快二十年。
難怪他第一眼看到蕭庭月就極不喜歡,果然他師兄帶出來的徒弟跟他一樣讨厭。
同時又有些驕傲,嘿,這個敢跟皇帝搶女人的居然出自他的師門,與有榮焉啊與有榮焉!
沈真清了清嗓子:“師侄啊,你師祖年紀也大了,沒什麽大事就別煩他老人家了啊。”
他提起藥箱,匆匆往外走:“啊,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有非常重要的病人,我就先走了。”
蕭庭月微微勾唇,叫來丫鬟給夏雨心淨身,自己則坐到了書房,蕭家的事情,是時候處理幹淨了。
不想剛坐下,丫鬟就匆匆跑了出來,一臉被吓到的樣子。
“家主,她……”
蕭庭月心裏一跳:“怎麽了?”
丫鬟支吾:“她的臉……”
蕭庭月皺眉,快步進了隔間。
床邊放了銅盆,顯然是丫鬟剛才正在給她擦拭,夏雨心仍躺在床上,呼吸均勻有力,與方才無異。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的膚色。
小丫頭膚質極好,只是有些膚色黝黑。而此時,臉上卻有些斑駁,有一塊地方白皙無暇,泛起瑩瑩光澤,蕭庭月目光微眯。
遣了丫鬟出去,蕭庭月坐下,眯着眼看了她半晌,擰了帕子輕輕給她擦拭。
待越來越多的冰肌玉膚出現,蕭庭月雙眼眯得更甚。直到一張晶瑩剔透細膩如凝脂的精致臉龐完全出現在他面前時,即便是蕭庭月,眼中也閃過驚豔。
眉如柳,膚若瓷,秀鼻朱唇,除了面色有些蒼白,這張臉說傾國傾城一點都不為過。
蕭庭月伸手輕輕撫上她柔嫩的臉頰,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張臉,太過耀眼,除了瞎子,不可能缺少愛慕者。可這些年來,小丫頭無人問津,裏面的原因只怕不簡單。
夏雨心幽幽睜開眼,正對上蕭庭月凝重的黑臉。
她眨了眨眼,之前的事情湧入腦海,對他說道:“是我一不小心還沒死,還是你一不小心也死了?”
蕭庭月嘴唇輕輕勾起:“你說呢?”
夏雨心仔細看了看他,說道:“看來是第二種。不然家主大人英明神武,怎麽會用一張黑炭臉對着救命恩人。”
蕭庭月被她氣笑了:“那麽貌美膚白的夏小姐對在下有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夏雨心瞪大眼:“原來做了鬼真的無所不知。”她總共就這麽點兒秘密,他什麽都知道了。“真不公平,做人的時候你比我厲害,做鬼也是我躺着你坐着,一定是我死的方式不對。”
看她傻乎乎的樣子,蕭庭月嘆了口氣:“我真擔心你的小腦袋也傷到了。”
夏雨心一愣,轉頭看了看屋中熟悉的陳設,睜大眼,她居然躺在蕭庭月的榻上。眼珠轉了轉,被窩下的手悄悄伸出戳了戳蕭庭月放在床邊的手。
熱的!
她竟然沒死?!
不能怪她詫異,以她受傷的位置和深度,還有當時明顯感覺到生命快速流逝,她知道自己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一刻她想到了她老爹肯定得瘋,有些遺憾沒給爹找個後娘,想到了方琦景,以及……
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某人,終于收起了自己的蠢萌樣兒,目光有些飄忽,就是不看他。
如果自己的秘密他都知道了,那她該怎麽跑?
蕭庭月握住她的手放進被窩裏,輕笑道:“好了,別再為難你的腦子了。放心,在你好之前,不會跟你算賬的,救命恩人。”
他擡手給她理了理額邊的亂發:“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夏雨心微微偏首躲開了他的親昵,仔細感受了一下,面露驚奇。
“藥老頭兒是怎麽救活我的?莫非他真有起死回生之法?”她一點兒都不像一個受傷垂危的人,除了胸前隐隐作痛,有些無力,其它的比之前感覺還要好。
“死”字聽得蕭庭月眸底閃過一抹幽深,想到昨夜書房裏的異象,眉頭微不可察地微擰。
“嗯,他的确醫術了得,從閻王手裏把你搶回來的。”
夏雨心沒注意他的神情,笑得開心:“藥老頭兒了不得!以後我得把他當神醫供着。”
突然想到什麽,夏雨心在被窩裏掏了好一陣,摸出了一塊玉佩,見它完好無損,松了口氣。
蕭庭月看着她如此寶貝那塊藍色的玉佩,眸光一閃:“你這玉佩挺別致,哪裏來的?”
“我娘留給我的。”
夏雨心輕輕摩挲着玉佩,玉佩幽幽發着藍光,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她總覺得玉佩有哪裏不一樣了,卻又看不太出來。
她轉頭,看到蕭庭月沉默的臉,好奇地問道:“怎麽了?”
蕭庭月看着玉佩:“你知道上面這朵花是什麽花嗎?”
夏雨心搖頭:“從來沒有見過,大概是胡亂刻的吧,刻得真好,一點痕跡都沒有。你如此問,莫非你見過?”
蕭庭月沉吟片刻,幽幽說道:“我師祖年輕的時候,走遍天下,收集了無數典籍。小時候,我在藍溪國的一本秘史上看到過,這朵花,是藍溪國的國花,海之蓮。”
在夏雨心陡然睜大的目光中,他繼續道:“這玉,叫藍玉,傳說只有藍溪國東邊大海無盡深處才會有,越深的地方出的藍玉越藍越純粹。你手中這塊,通透無絲毫雜質,乃是藍玉中的極品,整個藍溪國恐怕也不一定會有第二塊。更何況,這上面的海之蓮渾然天成,無絲毫雕刻的痕跡,應該是自然形成,何其難得。你娘,恐怕與藍溪國有關,而且身份定不一般。”
夏雨心驚愕:“不可能啊,我娘是慕容世家的大小姐,絕不會有錯。莫非,是我外婆?”
同一時間,遙遠的東方,藍溪國金碧輝煌的皇宮,一處神秘的宮殿裏,神秘的藍色光芒漸漸淡了下去,直至消失于無。很快,宮殿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老者出現在殿門處,神色激動。
宮門前,兩個明黃色的身影緊張而立,一臉心急如焚。
見他出來,亟不可待地齊聲問道:“神者,怎麽樣?”
那老者激動得熱淚盈眶,跪地叩拜:“陛下,老臣幸不辱命,四十年了,終于再一次感覺到了海神之淚。神女的心頭血染紅了海神之淚,我們的神女還活着,還活着啊。藍溪國,有救了!”
平日裏正言厲色的兩任藍溪國皇帝激動得無以複加。
“在哪裏?”
“青雲國。”
白發蒼蒼的藍溪國上皇目光深遠,幽幽呢喃道:“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