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五劫(16)
靈體尚未歸位, 身上傳來的感觸朦胧, 蘇小淮雖是醒了, 卻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間,只覺得有人在碰她, 一路向下。
溫熱,濕軟,愈漸清晰。
蘇小淮心中咯噔一響, 差點兒想擡手把人給拍出去。就在她想看看到底是那個登徒子如此不要命的時候, 她停住了。
身上覆着的熟悉的氣息令人安心。
是裴景誠。
蘇小淮忍不住勾唇。
這個禽獸……
唇角脖間, 細細密密的輕啄重吮。他吮吸得緩慢而用力, 每一記皆是深刻至極, 就好像是要吸盡她的血肉,教她與他融成一體。
他吻過的地方像是燒了一團火一般,将她點燃, 酥麻的感覺竄遍了周身。她心跳漸急, 幾乎要維持不住自己平緩的呼吸。
掌心下的跳動愈發急促,裴景誠似有所覺, 擡眸望她。她的眸眼似閉非閉,面色煥發出醉人的酡紅, 唇瓣微動,發出了一聲糯軟的嘤咛聲。
他頓住了, 只見她緩緩睜眼, 二人目光相觸的一瞬間, 他似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地錘在了心口上。
被他逮住了目光, 蘇小淮恍了神。他看着她是的目光一如既往深邃,一時竟教她辨不出他到底是五年前的少年,還是五年後的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種自己大病初醒,卻突然發現有個男人正對着自己親親摸摸、圖謀不軌的局面……她該如何應對啊?
不等蘇小淮當機的大腦得出個什麽定論,她的眼前掠過一道影子,繼而只覺自己被他一把攬起,腦袋被他溫柔而不容抗拒地按在了他的頸窩。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手臂在微微顫抖。
蘇小淮眉眼一緩,只覺他的懷抱安心得太過教人沉淪。
“殿下……”他嘆出的聲音低沉沙啞,裹雜着熱息,火焰一般燒過了她的耳廓,燙紅了她的耳朵。
按理說,她該推開他,可不知怎得,她沒有動作。
他的懷抱始終未變,無論是五年前還是這一瞬。
蘇小淮擡手凝了術法,偷偷在他的身上一拍,便覺身上一沉,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起來,入了睡夢中。
雖說她回到五年前待了大半個月的功夫,卻不知道在此處的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看自己這身體的狀态,想來一定沒有一個月那麽久,要不原主的身體早就被餓成柴火了 ……
方才在五年前的時空裏,她聽到貴太妃娘娘薨逝的消息後,當即就被原主的魂靈給排斥出了身體,幸虧司命來的及時,護住了她的靈體,這才不至于讓她亡失在異界裏。
許是靈力耗費太多的緣故,靈體狀态中的她暈暈乎乎的,不太能記事。她只記着那司命女娃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堆話,只道是通路大洞雲雲……反正她是一點兒也沒記住。司命将她拎回了這裏,說“妖精等等,本仙且去補個洞”,而後便沒了蹤影。
雖然她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但只要司命沒有放棄她,她還能再回到這裏就好了。
她費了點兒力氣,把扒在她身上的裴景誠給撕了下來,然後将他扶到自己身邊躺平。
剛想脫手,卻又被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手腕。
蘇小淮看着他握得牢牢的手,想了想,幹脆翻了個身,另一只手撐着下巴,在一旁欣賞起他的睡臉來。
只見他縱是睡着,眉心還是皺出了一道紋路,看起來睡得頗不安穩。就好像……他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弄丢什麽似的。
她從他掌中抽離出來,伸指去将他的眉心仔細地抹平。他的臉與記憶中那個叫“阿誠”的少年重疊在一起,她心念一動,湊上前去親了一口。
原來,他那麽多年一直惦念着的,都是她……
如此,她大婚以來這麽對待他,對他沒有半點記憶,他豈不是難過死了。怪不得,他一直對她沒什麽好臉色。
蘇小淮摸過他的眼角,他眼下的烏青清晰可見,看起來很是疲倦。她方才不過只是堪堪對他施法,他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他好像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她細細看他,只覺果真如此,他與大婚時神采奕奕的他實是判若兩人。
莫不是……他這些日子來一直守着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她愣了一下。心口驀地有些發暖,卻又覺有些別扭。
她指尖一移,戳去了他的臉頰,道:“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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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裴景誠還沒有醒來的功夫,她喚人把他給擡回了他自己的屋子。他醒得很快,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又出現在了她的屋外,氣喘籲籲,直到看到她安好地坐在桌前的時候,才緩出了一口氣。
那時蘇小淮正在用飯,因着“大病初愈”的緣故,她捧着一碗白粥愁眉苦臉地喝着。見裴景誠來了,她擡眸看他,只見他睡了一覺之後,似是清醒了不少。
簡單的問安罷,他遂猶有幾分困頓,然臉上卻是雲淡風輕,情緒不再外露,仿佛她昏迷的這幾天裏,他從未關心過她一般。
只是她卻知道,他再上心不過了。
靈體脫身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小插曲,她與裴景誠二人複又各自相安無事起來,每日一起用晚膳,夜裏看看書,裴景誠似乎忙了不少,但陪她的時間卻一直不會缺席。
許是她知道了他心思的緣故,只覺他對她的情緒與照顧在她眼裏漸漸得變得明顯了起來,讓人很是受用。她有時亦會克制不住地回應他些許,換來的大多是他的錯愕與幾不可辨的赧然。
除了夜裏沒有同睡一屋之外,他二人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對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起來。
既是知道了他的心意,蘇小淮雖然仍想着助他入朝為官的事情,但卻沒有再大咧咧地同他提和離的事,只一邊等着司命,一邊盤算着其他的方法。
病後,嬷嬷再請大夫來看,大夫只道奇怪,說長公主殿下的身體再平常不過,除了天生體弱之外,倒沒了什麽大的毛病。如此過了一些日子,府中衆人也就各自安下心來,不再多提。
而提得最多的,卻是一直伺候着蘇小淮的嬷嬷。那嬷嬷将她在病中的一二日裏,裴驸馬如何如何焦急,如何如何照顧她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好幾遍,一個勁兒地勸蘇小淮要與驸馬好好過日子。
起初聽的時候,蘇小淮倒是聽得心中發暖。可抵不住聽上個十來二十遍的,別說她內心毫無波動了,就是連耳朵都磨出了繭子。
耐不住嬷嬷的絮絮叨叨,蘇小淮便想着用法術讓嬷嬷鎮靜鎮靜,卻不想自己竟是同在五年前一般,靈體的修為雖是不減,但法術卻不怎得能用出體外來了。她細細思忖的一番,只道是靈體脫身,而自己歸來得又太過倉促,司命還來不及調整,靈體與原主身體的融合度降低了所致。
看來她想要用法術控制皇帝幫裴景誠渡劫的方法,想來是行不通了的。
蘇小淮思考了一些時候,驀地想起貴太妃去世前的叮囑,只道那枚白玉是打開什麽秘寶機關的鑰匙。她旋即打探了一番,突地驚覺朝中局勢大變,皇帝隐隐有坐不住那皇位的征兆,而欲要取而代之的,正是當年馳騁疆場的大将軍,得先帝封王之榮寵的異姓王裕王爺。
既是如此,那麽她是不是可以用那白玉玉佩與皇帝做個買賣,好将裴景誠送到仕途上去?左右那玉佩也算是她送給他的,且現在還在裴景誠的手裏,她若是想拿回來,想來應當不難……
這般打定了主意,蘇小淮便修書一封上呈皇帝。前朝秘寶之事,只怕除了皇帝與她,幾乎不會有人知道。因着此事事關重大,蘇小淮怕有人看那信的內容,遂是在信上略施小術,若是其他人看信,只能看到一些家常話,而若是皇帝看,便能看到關于那秘寶的事情。
呈了信,蘇小淮等了半月功夫,卻遲遲未能等到那皇帝的反應,這倒是教人驚疑。蘇小淮等得心急,又不見司命消息,靈體與凡身相互排斥着,愈漸消磨起她的靈力。
如此一來,她不得不想法設法給自己續命。突地,她想起,她好似是留了一絲魂魄在探花樓那妓藝常久久的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