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安沅看着隋昭城撂下筷子快步走了出去, 愣在當場,這是怎麽了?
又不是安沅要他選秀要他納妃的,自己只是盡了一個主母的本分罷了, 為何還要給自己甩臉子?
安沅覺得自己已經很大度了, 按着之前的性子,就該一哭二鬧三上吊才對, 如今自己這樣的乖巧, 他居然還這樣對自己。
覺着委屈極了, 本來就是被寵着長大的, 眼淚脆, 眼眶頓時就紅了,隋昭城給自己招惹了一大堆麻煩,現在還敢這樣兇自己,真當自己是沒人要的人了。
被這樣鬧一通,安沅也沒心情用膳了,起身出了膳廳,回了寝殿。
如棋幾人先是看着太孫殿下氣沖沖的出來,離開昭沅宮, 随後又看着太孫妃紅着眼眶跑出來, 把自己關在寝殿, 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邊安沅委屈着, 隋昭城也是覺得委屈極了,自己抵抗着百官文武大臣,盡力阻止百官逼迫選秀, 可沒想到安沅卻根本不領情。
不領情也就罷了,看她那費心張羅的樣子,是恨不得早點選秀,早點納妃,這樣自己就不會一直纏着她了。
隋昭城早就告訴自己,把人家從南褚撸過來,本就是他的錯,無論安沅如何鬧,自己多擔待自己,自己心尖上的女人,不多護着還能怎麽辦?
結果呢?一點也不鬧,乖巧的好似這原本就是一樁絕世良緣,而隋昭城就正好是安沅想要的良人。
這樣倒也好,可隋昭城明顯感覺的到,安沅哪裏是乖巧,她那是用乖巧來僞裝,拒絕隋昭城對她的親近。
果真就像是縮在殼子裏的烏龜,任外面風吹雨打,蜜糖冰霜也沒有動作。
原本隋昭城還覺得兩人的關系已經緩和了些,自己正洋洋得意呢,可方才安沅的樣子,卻狠狠的打了隋昭城的臉。
這哪裏是緩和了,安沅這是時時刻刻都準備着退路呢,一不合她心意了,就縮到自己的殼子裏去,讓隋昭城都沒半點法子。
隋昭城對安沅脾氣向來好,只是這次才為了她拒絕了百官又拒絕了皇上,正準備邀功呢,可這待遇真是讓隋昭城寒了心。
隋昭城不管不顧的從昭沅宮出來,帶着怒氣,也不管這樣的方式會不會讓安沅難堪,會不會讓宮人笑話。
隋昭城那是真的忍不住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對安沅發火,那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雖然隋昭城知道,到了後面遲早都是自己回去道歉,求得那女人的原諒,誰讓隋昭城是愛得早,愛得深的那一個呢?
可現在就讓隋昭城任性一次吧,晾安沅幾天,說不定安沅會想通的,不過大概是妄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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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好消息,太孫殿下進了昭沅宮未過多久就出宮去了,瞧着臉色不大好看。”寒梅笑着進來,等不及想和寧側妃分享這個好消息。
“真的?”寧側妃聽此,坐直了身子,笑容漫上嘴角。
“千真萬确,看來娘娘的法子是對的,兩人已經生出了嫌隙 ”
寒梅如今頗有些驕傲,覺得自家主子真是有能耐的,略施小計,就能讓如膠似漆的兩人互生嫌隙。
“哼,本宮就知道,男人嘛,不都是喜新厭舊,愛女人的小鳥依人,若是整日鬧騰,嫉妒心過重,哪裏有男人願意寵着,想來安沅定然是聽說太孫殿下要納妃,和殿下鬧別扭呢。”
“可是娘娘,太孫妃過不了一會兒就會知道太孫殿下拒絕了選秀,那兩人不是沒多久就要合好了嗎?”
寒梅有些擔心,一開始是寧側妃讓她找人在昭沅宮門口散布消息,說朝堂上在商議選秀,故意讓太孫妃誤會。
可待會兒事情傳開了,這誤會就不存在了,那兩人不就又和好如初了嗎?
“別急,看現在這情況,太孫殿下已經惱了太孫妃,太孫妃這樣好面子的人,一時半會還真難低頭,日子越久,嫌隙越大,後面想和好如初也難了。”
寧側妃笑的得意,頓了頓又道,“再說了,破裂的關系,再怎麽合好,也會有縫隙的,以後咱們随便挑撥挑撥,太孫殿下便會覺得太孫妃不夠信任他,這懷疑的種子埋下了,哪裏有這麽容易消失。”
“娘娘英明,看來太孫妃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女子向來依靠男人而活,想做主母,就要有做主母的大度,連妾室妃嫔都容不下,做什麽主母。”
“是,娘娘說的對。”
“寒梅,盯着昭沅宮,明日去昭沅宮拜訪拜訪。”寧側妃收斂了嘴角笑容,既然第一步成功了,那就準備接下來的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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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昭城出了昭沅宮,一路冷着臉出了宮門,出宮去找慕恪謹喝酒去了,這個時候,只能一醉解千愁了。
慕恪謹這才用了午膳,準備處理政事,就被隋昭城的突然到來驚了一下,這大中午的,不和他那嬌妻膩歪,怎麽有功夫來找自己了。
待看清楚那張臭臉,猜測,十有八九又是他心尖上的人惹他不高興了,認命的嘆了口氣,拉着他進了自己的院子。
慕恪謹可不敢帶他去外面,若是待會兒喝醉了,被哪個大臣發現太孫在買醉,那可是有的熱鬧了。
吩咐下人備好美酒,在院子的亭子裏坐着,擺上兩碟小菜,是不錯的小日子了,只是看着隋昭城的黑臉,再好的日子也沒了心情。
“怎麽了這是?上午還在朝堂上指點江山呢?”
看着隋昭城飲盡兩杯酒,慕恪謹才不緊不慢的發問,照他這個樣子喝的去,用不了多久就該醉了。
隋昭城也不說話,只顧着喝酒,一句話的功夫,又一杯酒下肚了。
“哎,別喝了,不然太孫殿下喝死在我慕家,我慕家可擔當不起。”慕恪謹看隋昭城這樣子,看來是被他那位傷的不輕,連忙攔住他。
“恪謹,你說這情愛到底是什麽?”隋昭城被攔着,放下酒杯,問慕恪謹。
其實隋昭城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慕恪謹不願意成親,要是有喜歡的女子,早就應該娶回家了,可是慕恪謹從小和自己待一塊兒,隋昭城也沒瞧見他和哪個女子走的近。
若是心中無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都是這樣嗎?若隋昭城不是早就心屬安沅,也會按皇上的命,娶哪個世族女子。
“情愛?晟之,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嗎?如今算是嘗到了滋味嗎?”
談起這樣的話題,慕恪謹的眸子也變了,只是隋昭城低着頭,沒有看到。
慕恪謹又想起了那個記憶裏的女子,紮着麻花辮,笑起來爽朗的樣子,漂亮的小酒窩,就這樣把慕恪謹的心陷了進去。
其實心中怎麽又會沒有人呢?只是說不得,說不得。
“是啊,真苦,她笑起來的時候,甜的,就像如今,卻是苦的發澀。”隋昭城無奈的苦笑。
誰能想到,大理的戰神,會在一個小院子裏,深剝了自己的內心,訴說着對一個女子的情意。
“晟之,沒法子的,從踏進情愛的第一步起,就沒有退路了,她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你,喝酒吧,醉了就不會想了。”
慕恪謹給隋昭城滿上酒,自己也倒滿一杯,兩個大男人,居然在談情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男人也是人啊,是人就有情愛,這是誰也避免不了的。
隋昭城也沒再說什麽了,慕恪謹說的對,退路?不存在的,哪怕安沅再難攻克,隋昭城也不會放棄,為了她,他甘之如饴。
整整喝了兩大壺佳釀,隋昭城醉的迷迷糊糊,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
慕恪謹知道隋昭城心情不好,自己克制着,沒一同醉了去,派人送信入宮,讓隋昭城先在自己這住一晚上。
安沅本在昭沅宮等着隋昭城回來用晚膳,這麽久了,兩人一直都是一同用晚膳,哪怕隋昭城實在有事走不開,也會派人提前通知安沅。
可是等到桌上的菜涼了又熱,過了三遍,隋昭城還是沒有回來,只等到了齊諾來說隋昭城在慕大人家睡下了的消息。
一時之間,安沅居然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心尖兒上好像被螞蟻啃過,麻麻的,還有些癢癢的。
可是這樣的癢,抓不到,撓不了,簡直要人命。
安沅嘆了口氣,吩咐宮人給自己盛飯,中午就沒有吃,晚上再不吃,就該餓出問題來了,不管怎麽樣,先吃飽肚子再說。
味同嚼蠟的用了晚飯,洗漱完了,安沅躺在雕花大床上,安沅沒讓人滅了燈盞,隐隐約約的燭火下,紗簾如惡鬼一樣,圍繞在安沅身邊。
安沅睜着眼睛,看着頂上,突然覺得這個床有點大了,這麽久以來,每每上床以後,隋昭城都會抱着她入睡。
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面的習慣,安沅用了近半年的時間,突如其來的,要自己一個人睡,真是很難習慣了。
習慣,真是個壞習慣。
其實從隋昭城離開昭沅宮的時候,安沅就有些慌了,他第一次這樣冷着臉對自己。
大概是自己已經被寵壞了,忘記隋昭城是一個人人畏懼的“大理戰神”。
是啊,被寵壞了,隋昭城是真的很寵安沅的,也是他的寵,來的太沒有名頭,讓安沅害怕,害怕,有一天就沒了。
瞧,如今就沒了,安沅又想起來下午如棋對自己說的話,知道了隋昭城拒絕了選秀,而自己卻還說了那樣的話。
知道事情始末的安沅才明白,看來是有人故意把話說一半留一半,就是想讓他們兩人會有這樣的結果。
現在想來,安沅覺得自己有點混蛋了,隋昭城在前朝頂着壓力,可自己還拖後腿。
唉!
安沅拉過被子,蓋住臉,輾轉反側多時,在天明時分才入睡。
次日,安沅是被如棋喊醒的,本就沒睡好的安沅,聽到如棋喊自己,用被子蒙住頭,就不起!
“娘娘,寧側妃到了,已經在偏殿等着了。”如棋湊近安沅,大聲點說道。
如棋是知道太孫妃和太孫殿下鬧別扭了,知道太孫妃心情不好,所以日上三竿還未起也沒特意去喊。
只是誰能想到寧側妃突然到訪,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寧側妃這是又要來戳太孫妃的心窩子。
只是再怎麽不待見寧側妃,總不能讓人家一直等着,如棋沒法子只能來叫安沅起來洗漱了。
“啊?寧側妃,她怎麽來了?”安沅聽到是寧側妃,清醒了幾分,掀開被子問道。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娘娘您快點起來洗漱吧,免得又被寧側妃拿話說您。”
“好吧好吧,起,真是煩人。”安沅揉了揉頭發,不滿的嘟囔道,寧側妃從來就沒什麽好事,怕是知道隋昭城徹夜未歸,來看自己笑話的。
可這蠢事就是安沅做的,安沅能怎麽辦,還不是只能讓她笑話了,本來安沅還決定過兩日去給隋昭城道個歉的。
安沅想了許久,還是覺得這次的确是自己錯了,做錯了事情就該認,死不承認不是自己的性子,認過錯,若是隋昭城還不原諒自己,那安沅也不強求了。
只是一下子安沅拉不下臉,想過兩日,緩和了些,也免得兩人尴尬。
沒等到隋昭城的消息,寧側妃卻到了,安沅覺得頭疼極了。
寧側妃就像一只讨厭的蒼蠅,哪哪都有她,安沅覺得上輩子是不是殺了寧側妃全家,這次她才陰魂不散。
再不待見的人,還不是得笑着見,待安沅洗漱以後,到了偏殿,已經過了兩刻鐘了。
“不知寧側妃會來,我來遲了,還望娘娘莫介意。”安沅努力撐起笑容,免得被寧側妃看貶了去。
“無妨,太孫妃這是怎麽了?看着甚是疲累,這是昨夜未睡好嗎?可我來時聽說太孫妃還未起呢?”寧側妃看着安沅眼角的青色,笑容親切,甚是關心。
“昨夜晚睡了,無大礙,勞側妃娘娘關心。”
昨夜安沅的确是沒睡好,方才已經是讓明琴上了濃妝了,只是真沒睡好,用妝也遮不住。
“哎,聽說昨夜太孫殿下徹夜未歸,太孫妃可是和太孫殿下鬧矛盾了,要我說啊,太孫妃也得大度些,太孫殿下納妃再正常不過了。”
“太孫殿下可是大理未來的帝王,哪一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的,太孫妃眼皮子可不能太淺,若是想獨霸着太孫殿下可不行。”
寧側妃這一字一句的,就好似拿出了婆母教訓兒媳婦的語氣,可惜了,安沅可不認這個庶母。
“娘娘多慮了,昨日太孫殿下只是在慕大人處共同處理公務,并未如側妃所說。”真曉了寧側妃的目的,安沅倒也靜下心來了。
“唉,太孫妃是有所不知,慕大人昨日在朝堂上言,太孫妃是南褚公主,若這樣快給太孫殿下納妃,恐傷了兩國和氣。
太孫殿下怕也是這樣想的,若是此時太孫妃同意納妃,那可就簡單了,南褚也不好怪太孫殿下,百姓也會覺着太孫妃是一個賢惠的,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寧側妃扭曲起事實來毫不含糊,管他真實情況是什麽,只要能讓太孫妃不痛快了,那就行了。
“寧側妃說笑了,這納妃這樣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敢做主,若是太孫殿下願意納妃,那我自然做好太孫妃該做的,不然我可不願惹了太孫殿下的嫌。”
寧側妃這麽早來找自己,不就是想讓自己同意給隋昭城納妃嗎?作為太孫妃,給太孫殿下納妃再合适不過了,太孫殿下也沒什麽可說的。
可偏偏是這樣的時候,隋昭城正氣惱着安沅呢,安沅哪裏會這樣沒眼色,要是真的聽了寧側妃的話,主動給隋昭城納側妃,那兩人可就真的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寧側妃見她不應,又道,“聽說太孫殿下昨日是帶着怒氣出宮的,若是讓百姓知道太孫遲遲不肯納妃是因為太孫妃,那可就不好看了。
太孫殿下是萬民的希望,可如今太孫殿下已二十有二卻還未有一兒半女,太孫妃若攔着太孫殿下納妃,那可就是不賢了,被萬民所唾棄的。”
在帝王家想要不納妃,也得看看百姓答應不答應,寧側妃可就準備着呢。
“我嫁與太孫殿下不過半年,寧側妃也太過着急,不知道還以為太孫殿下是你親生的呢。”
安沅哪裏會聽不出來寧側妃的威脅之意,若是自己不同意,寧側妃便要把這事情捅給百姓知道,讓百姓知道自己這個太孫妃是一個“妒妃”。
可是再怎麽樣,這口不能在自己這松了,不然隋昭城沒被百姓逼死,自己倒被隋昭城弄死了。
“太孫殿下雖不是我親生,可我也一直待他如親子,自然是關心後輩子嗣問題。”
寧側妃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側妃身份,安沅拿這個戳她心窩子,臉色都變了。
“哦哦,那可真是可惜了,新婚次日都忘記給寧側妃敬一杯新婦茶了,真是罪過。”安沅面上露着歉意,嘴角卻是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