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車之鑒
小餐廳裏，顧安然瞥了眼她餐盤裏的東西，又啧了一聲：“果然還是男朋友的話比較好用啊。”雖然還是有些少，總算比昨天強多了。
“你這是在吃醋？”梁潇潇瞧她一眼，淡淡反擊。
“咳……”顧安然被她嗆到，咳得臉紅脖子粗，好半天才恨道：“誰吃醋了！我也有男朋友的好不好！”
梁潇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道：“沒發現最近醫院有些傳聞麽？”
“你……你是說？”顧安然震驚地看向她，“不會吧？”
“所以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哦。”她眨眨眼，笑道。
顧安然郁悶了半天，終于反應了過來：“你騙人的吧？”女人之間關系親昵一點不算多奇怪的事吧，哪能這麽快就有傳言。哼，面上一本正經其實一肚子壞水，老是騙人玩兒，她想着，瞪了梁潇潇一眼。
梁潇潇聳聳肩，不置可否地放下筷子，開始喝她的牛奶。
顧安然見她眉頭微皺，一口氣将半杯牛奶灌了下去，不由有些好笑：就這麽不喜歡喝牛奶嗎？感覺倒像是在喝中藥。那又為什麽要逼着自己喝？
她轉轉眼球，想，果然很聽男朋友的話嘛。
切，就會在她面前耍威風，在自家男朋友面前，傲嬌歸傲嬌，回頭還不是乖乖聽話，溫順得像頭小綿羊？
只是有了剛剛的前車之鑒，怕那家夥又反擊出什麽奇怪的話來，這次顧安然沒敢說出口，只在肚裏悶笑了一場。
第一場手術結束後，梁潇潇剛回到辦公樓，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眼手機，停頓一秒，才接通：“阿檬。”
“潇潇。”林檬好像也是頓了一下，才輕聲開口。
自從六年前那次事故之後，梁潇潇與林家的人都默契地維持了一定的距離。每年春節，她都會帶着鬧鬧去德國看望林氏夫婦，也會在那裏遇到林檬。平日裏，每隔一段時間也都會打電話互相問候。但，只是簡單地報個平安，聊上兩句，似乎大家都害怕再多說下去，就會激起對方無盡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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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挂，從來都在。感情，亦不曾減退半分。只是，再也沒有辦法同從前一樣，快樂地在一起。
每次見面，都在提醒自己，有一些東西已經永遠失去，有一些人，再也不會回來。
就像之前林檬受傷住院，她雖然擔心地要命，但最後還是沒有去探望，只是打了電話關心，又輾轉托了海城中心醫院的人照顧。
就像現在，明明知道林檬就在海城拍戲，她也不敢去探班。
離上次通話并沒有很久。她想。難道有什麽事情？對了，明天是阿檬的生日，禮物早已寄出，應該能按時送到吧？
“鬧鬧還好嗎？你呢，最近怎麽樣？還習慣嗎？”半晌，林檬問道。
“都挺好的。”她淡淡一笑，“你身體恢複得怎麽樣？雖然拍戲沒辦法，但你自己得注意，不能太勞累。”
小時候，因為年齡更相近，比起自己的親~哥哥梁雨，她跟林氏兄妹混在一起的時間反倒多得多。在她眼裏，林檬一直都是那個怯生生有些害羞的小妹妹，當着他們倆的小尾巴。在家裏，自己最小，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性格活潑又跳脫，從來都是她闖禍，哥哥和小森嘆着氣替她擺平。也只有在林檬面前，她才能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滿足自己照顧人的欲望。久而久之，習慣便深入了骨髓。
“我知道的，你放心。”林檬柔聲道。
她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阿檬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當年被人那麽诋毀，也沒有跟他們吐露半個字。現在，就更不可能告訴她了。繼續追問也沒有意義。是不是還是應該親眼去确認一下？她想。若是小森還在，一定會去的吧？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林檬那邊猶猶豫豫地道：“潇潇，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
“恩，你說。”她簡短地應道。
“你聽說過劉晨溪這個人麽？”林檬問道。
“劉晨溪？”梁潇潇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才把她從一堆繁雜的信息中挖了出來：“曲之安的家屬嗎？”
上周專家門診的時候，那個打扮得頗典雅的女人一臉焦灼地插話：“梁醫生，之安的手術能不能請你做？”
只是個搭橋而已，她一邊低頭寫着病歷，一邊耐着性子道：“如果我做的話，至少也得等兩個月，而且可能還會多次延期。這是個小手術，誰做都差不多。我建議你們不要等。”
那女人表面應了，回頭卻拿了張自己的名片推了過來，上面赫然便是“劉晨溪”的大名，後面印了一堆的頭銜。
她很不客氣地退了回去：“劉小姐，你的名片掉了。”随即直接叫了下一個號。
之後幾天，陸續好幾個人找她說情，院長、醫科大學校長、衛生局局長……都被她一句話頂了回去：“插隊的話，對別的病人無法交代。”
林檬頓了頓，失笑道：“你還真記得啊。”梁潇潇的記憶力一直是個謎。過目不忘什麽的或許誇張了些，但長期記憶、短期記憶确實都出奇得好。對她能想起來這件事，林檬事實上毫不意外，反倒有些熟悉的親切感。
“她難不成又去找你了？”梁潇潇挑眉道。這也怪了。一個搭橋幹嘛這麽執着？何況，她怎麽會知道自己和林檬的關系？
林檬笑了笑，道：“她是我大學同學，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咱倆的關系。潇潇，這事兒你不用管，我知道你排不出時間。我給你打電話，主要是想告訴你，這個人可能有些問題，你小心些。”
“什麽問題？”梁潇潇直覺不對，“她對你做什麽了嗎？”
林檬又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道：“我們懷疑她可能是之前那些事的幕後黑手，包括我年前那場車禍。”本來怕他們擔心，她沒打算把這事告訴父母和梁潇潇，但既然劉晨溪已經盯上了梁潇潇那邊，就不能再隐瞞下去了。否則，吃虧的一定會是不知情的梁潇潇。
“車禍是人為的？”梁潇潇訝道，“那就難怪了……阿檬，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還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但她确實有嫌疑。所以，如果她之後再找你，或者提到我的話，你都要小心應對。我誤導了一下她，她現在可能以為我們在我哥去世後關系已經不太緊密，所以最近我們都不要見面，還是電話聯系吧。”林檬說道，背景音很靜，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的樣子。
梁潇潇想了想，道：“我知道了。阿檬，你現在在保姆車裏嗎？”
“恩。她剛剛過來探過班。現在車裏只有我，曉雲也在外面等。”林檬道。
“你不要輕舉妄動。我先會會她。”梁潇潇淡淡道，“告訴她，這個手術我接下了。就排在下周日吧。”偶爾周一她會休息一天，周日晚上可以在原本基礎上臨時再加一場。不打亂原本順序，只是擠出時間再加一場，應該沒有人能說什麽。
“潇潇，你不用……”林檬急忙阻止道，“我是說，不需要這樣。我……我就怕會這樣才不敢告訴你的……”她急得幾乎有些語無倫次。
果然，即使她早已經是光彩奪目的影後，骨子裏還是那個傻傻惹人愛的小丫頭。
梁潇潇笑一笑，柔聲道：“阿檬你先別急。只是個小手術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再說，衆目睽睽之下，她又能拿我怎麽樣？也就是術前術後再接觸下，幫你看看這個人而已。如果是她的話，她性格估計會很偏執，說不定我能看出來一點東西呢。”
林檬覺得自己好像又被說服了，挫敗感十足地道：“我總是說不過你。”
她從小就很依賴梁潇潇，哥哥對她從來都是感情藏在心裏、面上各種鄙視的，一副我妹妹只能我欺負的死樣子。潇潇卻是又熱情又爽朗、又聰明、又愛照顧她的姐姐，從小到大不知道幫過她多少忙。在梁潇潇面前，她總是覺得自己會變成原先那個無助的小孩子，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會恨不得抱住她哭上一場才好。
但那次事故之後，梁潇潇整個氣質都變了，冷冷的，像是沒有什麽溫度。她很擔心她，好想幫她，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日複一日地沉默。心理醫生說只是應激反應，可是都六年了，為什麽一點改善都沒有呢？
直到現在，她好像仍是被動接受的那一方，而每當她有什麽問題，潇潇也總是不遺餘力地幫助她，上次車禍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即使是外表上看起來很冷漠的現在，她仍然對她那麽好。
一不小心，她便紅了眼眶：“潇潇，你一定要小心。”她知道自己的阻攔不會有用，梁潇潇拿定主意的事必然不會更改，只能一遍一遍叮囑。
“好啦，是不是又哭鼻子了？”梁潇潇帶笑的聲音傳來，依稀仍有幾分當年的爽朗，“都多大了還這樣，放心啦，我又不是去上戰場。”
她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潇潇，我好想你。”
“等這次事情了結，咱們聚聚吧。”梁潇潇放柔聲音，輕輕道，“我也很想你啊，小阿檬。”
挂了電話，她才發現自己眼角竟也有些濕~潤。
望向窗外的陰雲密布，她怔怔地想，自己想念的，又何止是阿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