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話要說
顧安然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進了門,跟喜笑顏開的梁曉鬧了一會兒,一擡頭,看到梁潇潇,頓時沒好氣地叫起來:“喂,還不快過來幫忙接一下東西!”
梁潇潇無奈,只好上前接了東西,問:“怎麽過來了?”
顧安然奇道:“不是你家大帥哥說你有事跟我說,讓我過來一趟麽?”
梁潇潇翻個白眼,總算知道栽在哪兒了。
說是聊天,直到吃過午飯,梁曉睡午覺了,兩個人才算找到一點私聊的空間。
“說吧,到底什麽事?我看小區門口擠了一堆記者,你們最近還真的出不去了。”顧安然道。
“你家沒有記者麽?”梁潇潇也有些奇怪。
“你都開着電腦,都不上網搜下消息的麽?”顧安然也很崩潰,“我也覺得奇怪呢,這次媒體報道根本就沒提我什麽事,全集中在你那邊。說得好像就是醫療事故,還就是你出了問題似的。”
梁潇潇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道:“也許是曲家的意思。”
“他家跟你有仇麽?”顧安然道,“鑒定結果都還沒出,嚷嚷個什麽勁兒。”
梁潇潇搖搖頭:“一方面,曲之安那邊跟我一個故人有些牽扯;另一方面,曲家很可能查了我之前的記錄。”
“查了你的記錄?你的記錄不是perfect麽?”顧安然聽了前半句還皺皺眉,後半句一入耳反倒不在意起來,“你來之前醫院都已經傳遍了。老萬當時得意得很,到處炫耀搶到個寶呢。”
梁潇潇牽牽嘴角,道:“并不是完美無缺。”
顧安然疑惑地擡眼望向她。
她卻低下頭,把目光移開,淡淡道:“六年前我家人飛機失事,我做過幾次心理評估。”
顧安然恍然,不覺有些心酸:“鬧鬧爸媽就是那會兒去世的吧?”又憤憤道,“做過心理評估又怎麽了,這也能算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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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潇潇苦笑,想起秦韬的話,還是勉強把話擠了出來:“不光是我哥嫂,還有我父母,還有……我未婚夫。”
她深深吸一口氣,幹脆把剩下的一股腦說完:“而且,雖然我通過了那幾次心理評估,但事實上,我确實是抑郁症患者。秦韬也不是我男朋友,而是我的心理醫生。”
信息量實在太大。顧安然覺得自己有點懵,幾乎有些沒辦法思考,只能任憑那些信息在腦子裏橫沖直撞。
良久,她才喃喃道出一句:“難怪……”
等她把思緒整理得差不多,才覺得許多之前的疑惑都變得明晰起來。
上次見完面,母親也曾嘆過氣:“怕是不光是哥嫂去世吧。”
她還很奇怪來着:“那還能有什麽啊?”
母親看她一眼,笑笑,并不明說:“你不懂也難怪。你爸去世的時候你還太小。”
現在想來,母親怕是猜到了些。
“潇潇……”顧安然擡眼看看她,一時間有些不知說什麽才好。她竟然就這麽把這些事告訴了自己?不怕自己為了脫身,将這一切說出來麽?她對自己的信任度原來這麽高……
梁潇潇唇邊漾起一絲淺笑:“吓着了?”等到她真的把這些話都說出來,才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
顧安然站起身,走過去,看向她的眼睛,語音柔和:“就算你真的有抑郁症,我也不相信是你出了錯。那一場我一直都在旁邊,你做得很好。”仿佛怕梁潇潇不相信似的,她又特地加了一句:“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梁潇潇彎彎眼睛,笑出聲來:“安然,你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我不會下一秒就崩潰的。”
顧安然籲出一口氣,也笑了:“我覺得你不太像抑郁症啊。”
事實證明,顧安然同學真的不是太靠譜。
餘下的時間,她不斷追問梁潇潇抑郁症病人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是否想過自殺,自殺的N種方式以及效率評價,幾乎把抑郁症這回事變成了個笑話。
直到梁潇潇警告她不許再提抑郁症的事,她才笑嘻嘻停了下來:“真的,我覺得你一點兒都不抑郁啊。”
梁潇潇搖搖頭笑了:“不是應該我痛哭一場你各種安慰的麽,畫風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顧安然聳聳肩:“你如果想哭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啦。”
兩個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又各自笑出聲。
梁潇潇抱怨道:“我看我以後是不好意思再提抑郁症這個詞了。”
顧安然笑一笑:“話說回來,我看那個秦醫生很不錯啊,為什麽不幹脆發展下?你們根本也不算真正的醫患關系吧?”
見梁潇潇沉默下來,她湊近道:“你還放不下你未婚夫?都六年了,你也不能一輩子活在回憶裏啊。”
梁潇潇看着窗外,淡淡道:“也不是刻意要怎樣。只是每次提起來交男朋友什麽的,都覺得挺沒意思的。”
這回換了顧安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我跟你提過我男朋友麽?”說完又搖頭,“不對,應該是前男友。”
梁潇潇有些驚訝:“分手了?什麽時候的事?”明明前一陣還提起過的。
顧安然悶悶道:“就是前天晚上,曲之安出事的那天。”
“為什麽?不會是因為你沒陪他看電影吧?”梁潇潇蹙了眉問。她記得那天顧安然本來是準備看晚場電影的。難怪後來她走那麽快。
“不過就是個導火索。”顧安然道,“說白了就是嫌棄我工作太忙,為這個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
她看一眼梁潇潇,笑道:“真不單是為了電影的事。追你的時候呢在他眼裏怎樣都好,等過了新鮮勁兒就萬事都看不順眼了。哼,姑娘我還真就不伺候了。還好狐貍尾巴藏得不深,不然真要結了婚生了孩子才發現嫁了這麽個人,那才是郁悶呢。”
梁潇潇先還覺得很有些內疚,這會兒也笑了:“你倒是想得開。”想了想,又點點頭道:“也對。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性子怕是得找沉穩包容些的才好。”
“哈哈,你怎麽跟我老媽一個論調,這個合适那個不合适的。”顧安然指着她笑出了聲,“說得你好像挺懂似的。”
梁潇潇笑笑不答。早年她比顧安然性子都還要跳脫些,想得一出是一出,現在想來還真是有幾分任性的,若不是小森處處體貼……
她心裏一痛,截住了不肯再想。
顧安然見她面色發白,想了想便明白了幾分,就有些後悔提到這個,眼珠一轉,又提起秦韬來:“照我說,你那個心理醫生便不錯,夠沉穩也夠包容。你要死活不肯要,我可上手搶了哦!”
梁潇潇怔了怔,才發現她是在開玩笑,便只笑笑道:“請便。”
“啧啧,還真夠大方的。”顧安然岔開了話題,便也不再深入,“你們現在是怎麽個治療法?”
梁潇潇搖搖頭:“說不上來,他說是什麽滲透療法,但也就是逼着我開車而已。”
“不是吧?”顧安然一臉迷惑,“開車和抑郁症有什麽關系?啊,對了,你為什麽不喜歡開車?”
梁潇潇默了默,道:“算是個心結吧。我知道飛機失事消息的時候,正好在開車。”
顧安然滞了滞,十分郁悶,怎麽這話題老也繞不過去了呢。
等梁曉醒了,打完招呼,顧安然就撤了。臨走,梁潇潇遞給她一把水墨團扇,讓她轉送給她母親,還道:“上次見面太匆忙,沒來得及找出來。這是我父親早年游戲之作,送給阿姨做個念想。”
顧安然不太懂這些,道了謝便拿了回去。等雲映芝一瞧,不免又嘆息一陣。梁甫城是油畫大家,這扇子卻是水墨山水,市面上要賣倒不一定價值幾何——根本就沒有在市面上流出來過。
秦韬還是按時到,很守規矩地把車停在小區的地下停車場,人也只在車裏面坐等,并沒有半分想上來的意思。
倒是梁曉硬要跟去打招呼,梁潇潇拗不過她,結果連帶劉姨都一塊下了樓。
秦韬見來了這麽一堆人,不由得有些意外,下了車站定了問好,對劉姨也很是禮貌。
劉姨之前跟他只通過那麽一次電話,當時只覺得嗓音好聽,這回見了面,不由得暗暗點頭。模樣俊也就罷了,關鍵是溫文有禮、細致周到,就這一點,便不是随便哪兒就能找得到的。
最高興的倒是梁曉,樂呵呵地跟秦韬說東說西,最後一本正經道:“我姑姑就交給你啦,秦叔叔你要負責給送回來。”
秦韬忍了笑點頭道好,梁曉揮揮手道:“秦叔叔再見,有空多來玩。”
秦韬看一眼梁潇潇,才笑着對梁曉道:“好。叔叔會常來找你玩。”
梁潇潇不動聲色未置可否,只道:“你們回去吧,我們走了。”
為了不讓記者發現,她坐了後座,窗簾也給拉上了,車裏光線很暗,沒過一會兒又有些困意。
這倒是奇了。她想,怎麽每次在這車上都想睡覺?
“放首歌吧。”她道,并不想真的睡過去,便提議放點音樂提神。
秦韬沒出聲,伸手去開了音樂。
一首英文歌,節奏感很強,高音男聲聽起來有些神經質。她皺皺眉,困意頓時被掃掉了。
“怎麽了?”秦韬在前面問。
“果然是心理醫生的品味。”她道。這會兒歌詞她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只覺得這歌渾身都充滿了精神病的氣質。
秦韬笑一笑,道:“困的時候聽這個正好。”
“……”她無語。他怎麽知道她困?明明都坐在後座了,她也沒有打哈欠之類的舉動。
“不喜歡這首?那我換一首好了。”他随手換了張CD,還是英文歌,曲調悠揚。
秦韬從後視鏡裏時不時瞟她一眼,見她漸漸眼皮打架,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調小了音量。
作者有話要說:
恢複隔日更,下次更新是周五。呼,這一周真是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