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雨滂沱
那日之後，梁曉便開始說話了。只是還是晚上說得多，白天說得少。她猜想，大概是晚上窩在床上，她比較有安全感吧？
因着這一層，一直拖到四歲，她才和梁曉分了房間，還很是費了一番唇舌。
梁曉穿着睡衣笑嘻嘻地往她床上撲，還直感嘆：“還是姑姑床上最舒服。”
她笑笑，也上了床：“恩，你要是喜歡，咱們可以換床啊。”
梁曉看看她，笑着湊過來：“姑姑不用它，它就不是姑姑的床了。”
梁潇潇失笑，點點她腦袋：“就你花樣多。”
笑鬧了一陣子，便關了燈準備睡覺。
“怎麽了，有什麽話要跟姑姑說？”梁潇潇這才靜靜問道。
梁曉猶猶豫豫地道：“姑姑，你最近怎麽不做手術了？”
梁潇潇摸摸她頭發，笑道：“就是放個假，可以多陪陪鬧鬧啊。鬧鬧不想這樣嗎？”
梁曉趴在她腿上，笑眯眯地點頭：“想。”
“鬧鬧，你是不是聽到別人說什麽了？”她頓一頓，問道。
“恩。”梁曉點點頭，并不說具體聽到了什麽。其實不過是同班同學父母有是衛生系統的，又和她關系好，才神神秘秘地提了一句。
梁潇潇捏捏她肉嘟嘟的臉頰，也不追問，只淡淡道：“後面可能還會上電視呢，網上報紙上可能都會有。但那都是姑姑的事，跟鬧鬧沒關系。”
梁曉悶悶地回道：“姑姑的事就是鬧鬧的事。”
梁潇潇笑一笑，摟了她入懷：“姑姑原來也以為是這樣。不過今天有人跟姑姑說，其實每個人的事都是自己的事。就算關系再好，再親密，姑姑還是姑姑，鬧鬧還是鬧鬧。鬧鬧不必為姑姑做的事負責，姑姑也不能替鬧鬧負責。只不過呢，不管姑姑做了什麽事，對也好錯也好，別人怎麽說都好，在鬧鬧心裏姑姑都還是姑姑，還是會一樣喜歡姑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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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前面的話梁曉聽得似懂非懂，後面的這句卻是毫無疑問，答得又快又堅定。
“對姑姑來說也是一樣。鬧鬧書念得好不好，是鬧鬧的事，鬧鬧需要對這件事負責，但不管書念得好不好，姑姑都還是一樣喜歡鬧鬧。鬧鬧的事，姑姑相信鬧鬧能處理好。姑姑的事，鬧鬧也不用操心，好嗎？”
“好。”這下梁曉明白了，攀了她的脖子表白，“不管別人說什麽，我都喜歡姑姑。”
她笑着點點頭，道：“好啦，可以睡覺了嗎？”
“恩！”這回小家夥沒有二話，躺下不一會兒呼吸就平穩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剛剛在車上睡着了一小會，梁潇潇這會兒倒是不困了。因為鬧鬧就在身邊，怕吵着小丫頭，她也只安靜躺着，不敢翻來覆去。秦韬的話便被她思來想去咀嚼了很多遍。
等她朦朦胧胧睡去，卻覺得自己好似還在開着車。也是晚上，她出了醫院趕着去機場，車裏還開着收音機。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飛機就要降落了，這一回一大家子都要回來，雖然房子是現成的，前幾天她也找人好好收拾了出來。
小森臨上飛機前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是天氣不好可能會延遲，偏偏那會兒她趕着上一臺大手術，沒說兩句就挂了。等她下了手術再撥電話已經是關機了，也不知道飛機到底有沒有誤點。
天氣是不太好，烏雲滾滾，像是馬上要有一場暴雨似的。她不自覺加快了速度，還沒到一半的路程，大雨就潑灑了下來。雨刷調到最大檔，前擋風玻璃上還是水霧霧的一片。她不得已稍稍減了減速，心裏不由得有些急，這麽大的雨，不會備降到臨近的城市吧？大人還好，鬧鬧還那麽小，再折騰一夜，別又病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收音機裏忽然插播了一條新聞。某某航班失去聯系……
她沒聽真切，晚了一拍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也顧不得還在高速上，一腳便踩死了剎車。心髒跳動地如此激烈，以至于她幾乎沒聽到外面的雨聲和後面的車不斷的喇叭聲。抖着手拿手機上網查了消息，又對了小森之前發給她的航班信息，她呆呆坐在車裏，忽然覺得自己迷失了方向。
車窗之外，大雨滂沱。
驚醒的時候，又是淩晨。她披了衣服起身看了看窗外，果然夜裏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她望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鬧鬧，還是又躺了回去。
早上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她調了靜音便置之不理。誰知過了一會兒保姆劉姨的電話倒響了。
劉姨看了眼手機，很是詫異：“是秦醫生。”
梁潇潇正陪着鬧鬧吃早餐，聞言點了點頭，劉姨便接了電話。
還沒寒暄兩句，劉姨就把電話遞了過來：“說是找你呢。”
梁潇潇挑挑眉，望了自己還在不住嗡鳴的手機一眼，有些好笑地接了電話：“喂。”
“早。”男人聲音低醇悅耳，随意地像是兩人早已熟識多年。
她下意識地回一句：“早。”就見一大一小兩個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有事嗎？”她只得又加了這一句。劉姨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挪開，鬧鬧卻托了腮繼續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秦韬輕笑了一聲，道：“今天先別送梁曉去學校了，也先別出門。兩邊都有記者堵門，不如先打個電話給學校請假吧。”
她愣一愣，道：“這麽誇張？”
“還有，把微信開着吧，顧小姐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說你電話不是打不通就是沒人接，又不開微信，簡直是想逼瘋她。”秦韬笑道。
“你們已經交換過電話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吧秦醫生？
“當然。”秦韬答得很是爽快，“要顧小姐的電話可比要你的容易多了。”
“……”她無語。果然是你找她要的，肯定還是披了那層“男朋友”的皮才輕輕松松騙到手的吧？唉，安然也真是太好騙了。
皺皺眉，她道：“一天兩天還行，但老不上學躲着肯定不是辦法。”幹脆地繞過了前一個話題。
“應該不會太久。”秦韬道，“鑒定會我聽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等鑒定會過了，再吵吵兩天應該也就散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她語音淡淡，腦中卻在思量，既然秦韬都已經知道消息，就算是托人打聽的，萬院長他們也一定已經知道了，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漏給她，醫院這次的立場确實很成問題。
“哦，對了，晚上我去接你，你通知下小區保安放我進去。”男人直接跳到下一個議題。
“幾點？”她問。
“還是六點吧。”他看看預約表，道。
挂了電話，她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便擡頭問：“怎麽了？”
劉姨還沒出聲，梁曉已經湊了過來：“姑姑，你這幾天晚上出去都是跟秦叔叔在一起麽？”時間過去差不多半年，她中文已經很流利，和秦韬也已經很熟，早就不管他叫“叔叔醫生”了。
她滞了滞，想，剛才已經透露了這麽多信息了麽？一邊想着，一邊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梁曉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啊，那我就放心了，秦叔叔是好人。”
劉姨撐不住笑了出來，梁潇潇拿手指點點她的小鼻子：“你怎麽知道他是好人？”明明一肚子壞水。
“我就是知道。”梁曉笑起來，一雙大眼睛閃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好好好，你知道。”梁潇潇無奈搖頭。
劉姨拿了眼瞅她，面上帶笑：“要真是個好的，你可得好好處着。”
她搖頭反駁：“不是您想的那回事。”
劉姨卻只是笑嘆了一聲：“是不是他都好。只是你一個人這麽捱着，也太苦了些。”
她怔了怔，只低了眉眼繼續吃早點，反駁的話也沒再出口。對也好錯也好，這話裏面的真心她是聽出來了，便不忍再去拂她的意。
吃完早餐，她替梁曉請了假，又把不斷打進來的那些陌生號碼一個不落地拉進了黑名單，這才開了微信。
數條語音消息蹦了出來。
一個個點開，顧安然果然快要發飙：“大小姐你快接電話啊！”“不是連微信都不開吧！”“氣死我了！！”
她有些好笑，正想給她回過去，梁曉已經湊了過來：“咦，是顧阿姨！”一邊說，一邊眼巴巴地看向梁潇潇：“姑姑，我給顧阿姨打好不好？”
梁潇潇樂得清閑，便應允了她，很幹脆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誰知小丫頭拿過去還先翻了下電話簿，擡頭笑話她：“姑姑，你手機裏的黑名單怎麽比聯系人還多？”
她一時語塞，只好拿出之前的話來搪塞：“鬧鬧，這是姑姑的事哦，跟你沒關系。”
小家夥撇撇嘴，拿了手機躲進自己房間，開始跟顧安然煲起電話粥來。
梁潇潇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兩人湊在一塊必然沒什麽好話，搖搖頭便進了書房。
過了一陣子，門鈴響了。
劉姨去買菜竟然回來得這麽快？忘帶鑰匙了？她這樣想着，剛從書房出來，梁曉就已經如同旋風般跑到了門口：“哇哈哈，顧阿姨你好快！”
她愣了愣，想，不是吧？這麽快就把大本營暴露給人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