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前下了一場大雪,z城整個城市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氣溫驟降,外出哈口氣都像是會結冰的樣子。
城區一個老房子內,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牢騷聲:“快過年出了這麽一個事兒,真是晦氣,還撿回來這麽一個拖油瓶。”
房子不大,但也還算溫馨,一中年男子坐在陽臺上抽着煙,嘆了口氣無奈道:“行了,大過年的就少說兩句吧。”
那女人一聽,不樂意了,将手中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開始嚷嚷,聲音大的恨不得整棟樓都聽見:“憑什麽讓我少說幾句?她身上的病不就是咱們家的拖累麽?你自己數數她住院咱們花了有多少錢?你那姐姐未婚先孕,孩子的父親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現在到好,你姐姐死了後留下這麽一個賠錢貨讓咱們養着?”
那男子一聽也火了,吼道:“讓你別提我姐的事兒!人都已經沒了,你在這兒嚷嚷又有什麽用,再說了,我姐不是已經死了麽!那賠下來的錢也有十好幾萬呢,你若是不養她,這錢咱們就拿不到!”
那女子一聽,心裏一動,惦記起了那錢,但又想起了一件事兒,又不滿的吼道:“那就給她一口飯吃不讓她餓死就行!你還托了關系讓她去市一中上學,餘承東!你怎麽這麽閑啊你!就應該讓她去打工補貼家用!”
“你懂什麽!餘念的學習不錯,長的又好看,市一中那麽多富家子弟,到時候若是能處上那麽一個,那咱們家不留飛黃騰達了嗎……”
“……”
屋外吵的不可開交,一扇木門內一個小小的房間內。
屋內沒有開燈,十分昏暗,一個低着頭的小姑娘在窗前靜靜的坐着。
小小的身子被一個巨大的衛衣籠罩着,空空蕩蕩的更顯纖弱,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窗外的路燈,清澈的眼瞳裏清清楚楚的倒映着一彎月色。
她來這個世界已經一個多月了,剛醒來時那一片冷白的牆壁,再到現在外面閃着的昏黃的光,一切都是那麽陌生。
那段不屬于她的原主記憶強制性的闖入她的腦子裏,讓她成為了她。
這裏是那麽和平寧靜,那刀光劍影的雨夜仿佛虛幻的像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可她明明記得那刀劍入身的疼痛,還有他将她抱在懷裏時那痛徹心扉的嘶吼。
那小姑娘輕輕啓齒,喃喃低語: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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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馬亂的亂世之秋,是他将她帶回王府,給了她一方安穩之隅,極盡耐心與溫柔。
可她到死都沒有給他看過她的樣貌,連名字也未曾跟他提起過。
她眼中那點兒因為想起王爺時湧起的光微微暗了下來,有些遺憾也有些委屈:我不是不告訴你我的名字,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
她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的爛泥,連名字都不配擁有,在荒野裏長大,在狼窩中睡覺,還在狗的碗裏奪過食,而王爺卻是大梁朝最尊貴的皇子,十一歲便被封了王,骁勇善戰,才貌雙絕,光她知道的京城中的名門小姐,仰慕他的便能從沉王府排到城門口。
是他在亂世中猶如天神一般降臨,給了她不用颠沛流離的一個家。
王爺的名字真好聽:叫卿沉。
清晨是那破曉的黎明。
卿沉是劈開她黑暗人生中一束光。
可她這一灘早就腐爛發臭的爛泥,怎能玷污他……
她都覺得她跟他說一句話,都是髒了他。
餘念聽着外面的吵嚷,垂下眼睫,心裏微微發澀:“果然,就算在這個世界,也沒有人會愛你,所有人都讨厭你……”
外面吵嚷的聲音漸漸平息,不一會兒,便聽到那男子敲門的聲音:“念念,吃飯了。”
他是原主餘念的舅舅餘承東,大聲叫嚷的女人是他的妻子韓梅,他們還有一個兒子今年讀初中,叫餘擇,今天晚上跟他們同學去聚會了,便不在家。
餘念站起身子,出了房門低着頭站在餐桌前,也沒敢私自坐下,乖乖巧巧的等着餘承東和韓梅。
韓梅看她這樣子沒好氣的道了句:“跟個木頭似的,這麽多天也不見說一句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啞巴呢。”
餘念低着頭靜靜的聽着舅媽的牢騷,等他們坐下後,才小心翼翼的坐下,盡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響。
原主年紀輕輕的就失了母親,父親更是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又從小便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可謂是在藥罐子裏泡大的,三天兩頭的跑醫院,實在是命運坎坷。
可這麽一個拖油瓶病秧子,就算再乖巧懂事,也讓他舅舅一家子喜歡不起來。
餘承東假笑道:“念念,舅舅準備給你辦理入學手續,你的成績不錯,能去z市最好的高中,那裏的師資力量是全市最好的,去了那裏一定要……好好學習……若是遇到那些有錢的富二代,好好挑一挑啊……”
餘念來這個家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是第一次出聲,她輕輕的道了一句:“舅媽,舅舅……”
輕輕柔柔的,像是風一吹就散了似的。
韓梅第一次聽到這個外甥女出聲,還愣了一下。
餘念低着的頭擡起,不再畏畏縮縮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露出那張精雕細琢的小臉,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則少,膚色白的近乎要透明,唇色泛着淡淡的粉,但也能看出來那微微的病氣,像是玉雕一樣的瓷娃娃精致的不像凡人,雖然漂亮,但卻是纖弱的像是一碰就碎了似的。
那一雙眸子像是裝了兩汪春水似的,瑩潤的望過去一眼便能讓人心都化了。
韓梅第一次真正的看清這個外甥女這不似凡人的長相,居然也是愣了一瞬,沒有再說話。
餘念又道:“我……我以後一定會将學費還給你們的……”
上一世,她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成問題,哪有可能學些知識,連字都不認識,到了王府之後,她才偷偷的将王爺名字的比劃記住了,刻在了腦子裏。
在上一世,她只認識兩個字,便是王爺的名字。
正月初十,z城,市一中。
今天是開學的日子,現在的孩子們壓力都大,年還沒過完,便要背上書包來到學校。
餘念還是穿的巨大的厚衛衣,頭上也帶着帽子,将她的臉遮了個七七八八,冬日裏的寒風凜冽,她身形纖弱,像是這風在大些,便能将她刮跑了似的。
她低着頭,安安靜靜的自己走在校園裏。
看着這偌大的校園,餘念懵懵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在心中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鼓起勇氣才找到一個保安問出了教務處在哪裏。
到了教務處。
教導主任從一堆資料裏擡起頭來,問道:“你就是新轉來的學生餘念?怎麽沒有大人陪着。”
餘念低着頭小聲的道了句:“老師好。”
教導主任點點頭,然後将一個老師指給了她:“這是你的班主任,劉慶國。”
劉慶國看着這個低着頭實在是內向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仿佛一刮風就能跑了似的,居然家裏人只放她一個人來報到。
皺了眉頭,問道:“你家裏人呢。”
餘念這才邁動兩根小細腿,走到劉慶國面前解釋道:“舅舅忙,沒有時間……”
“舅舅?你父(母呢)……”
劉慶國快要脫口而出的話趕緊哽回喉間,他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低着頭站定的小姑娘。
道:“你把你舅舅的電話給老師,老師給他打一個電話。”
小姑娘剛開始沒有動,過了一會兒才低着頭回道:“我……我沒有……”
劉慶國眼裏竄出怒火,生氣道:“這什麽家長!劉主任,你那裏應該有這孩子家長的電話號碼吧?你查一查,我非得跟他好好溝通……”
“喂,請問是餘念的舅舅吧?就算工作再忙,也應該來陪孩子報個到吧?”
“……”
挂了電話後,劉慶國氣的一拍桌子,臉都氣的漲紅了。
他一想到剛剛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就氣不打一出來:“我工作忙,沒工夫陪她去學校浪費時間……老師,我跟您說啊,我這外甥女有心髒病,您就不要讓她去上什麽體育課了,免得病了以後還得我們掏錢。”
這麽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本就心裏留了創傷,這倒好,做舅舅的還一幅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心寒。
這老師也有一個女兒,心裏也實在是不好受。
劉慶國道:“餘念是吧?”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盡量讓自己說出的話婉轉一些:“你舅舅說你身體不好,以後課間操體育課你就在教室上自習吧,有什麽事情記得跟老師說……”
餘念乖巧的點點頭,聲音輕輕柔柔的:“謝謝老師。”
随後,劉慶國給了她一張條子,道:“拿着這張收據,先去科教樓去領一下教材。”
随後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還有二十分鐘下課,臨下課我帶你進教室,讓同學們認識認識你。”
餘念從巨大的衛衣裏伸出了手,雙手接過了那張條子,手小小的,白的近乎透明,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見,看的讓人心疼。
餘念的帽子沒有摘下,她個子不高,低着頭帽沿将她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點點頭。
劉慶國看着這個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小姑娘,多關心了一句:“我去教室找個人幫你一起吧。”
餘念搖搖頭,抓緊胸前的書包帶,小聲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謝謝老師。”
見她拒絕,劉慶國也不好說什麽,便指了指科教樓的方向道:“科教樓在那邊。”
出了教務處。
餘念慢慢吞吞的低着頭往科教樓走,一路上沒什麽人,現在是早上十點,各個班已經開課了。
到了科教樓,老師将教材給她遞過去,看着她的小細胳膊小細腿,也問了句:
“同學,你一個人能拿的了麽?沒找個男同學幫你?”
餘念搖搖頭,默不作聲的将那厚厚一摞書抱在懷裏。
低着頭,像只蝸牛一樣慢慢吞吞的往外走,明明走的十分穩當,但就是感覺晃晃悠悠的。
機車的聲音由遠及近,還夾雜着一個男生的大聲調侃:“沉哥,你就這麽拒絕了季羽姍啊,那可是校花哎!”
王昭的頭扭轉了九十度,神色興奮的望着中間那個騎黑色機車的少年。
少年神色漠然,一張俊臉精雕細刻,精致的無與倫比,本是清冷的長相,眉宇之間卻隐隐有着戾氣,給這張像是宮廷水墨畫的俊臉增加了一絲人氣兒。
他淡聲道了句:“聒噪。”
随即有一個胖子瞪大眼睛,大聲喊道:“王昭!看路!前面有人!”
砰……
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被撞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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