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糾纏

程亦嘉那句頗具挑釁的話一出,汪其石的朋友紛紛對她露出嘲諷的表情,諷刺之語張口就來,好在沒掉價到随口說髒話,但是涵養也不見有多少,沒說髒話,但那話也不怎麽好聽。

王正凱跟着也站起來,和駱一輝站一塊兒,同幾個人推推搡搡,嘴裏你一句我一句,氣氛異常緊張,眼看就要升級到大打出手了。

而身為肇事者的汪其石和程亦嘉,一個忙着把自己從狼狽中解救出來,一個則是在笑眯眯地在想如何化解當前的尴尬。

比起自己,程亦嘉更擔心駱一輝和汪其石真的動手。她寧可是自己挑起矛盾,也不願意讓駱一輝擔起大頭,駱一輝已經在走背字,如果再跟汪其石動起手來,結果可想而知,所以在她趕在駱一輝動手之前,讓汪其石感受一下熱湯的滋味。

程亦嘉知道,丁宓之再怎麽不在乎她,也不至于放任別人逗弄她的。是個人都會要面子,何況他這人素來護短。而且,就算沒有丁宓之,沒有駱一輝,程亦嘉也不會允許自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調戲。

程亦嘉扔下手中的至今,捏起一旁的名片,同時姿态從容地站起來。她讓自己擠到最前面,動作自然流暢地擡起手,拍在駱一輝肩膀上。她能感覺到,駱一輝肌肉緊繃,分明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汪其石伸手扯着襯衫,讓濕漉漉的襯衫脫離身體的肌膚,擡眸,怒視程亦嘉。這碗熱湯的湯汁從他的胸口一直蔓延到褲子上,要不是他躲的動作也夠快,被弄濕的肯定不止這麽多。他大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逗弄美女會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出糗。

程亦嘉大方地報之以一笑。她猜汪其石身上說不定被燙紅了,此時此刻,一定非常難受。

呵呵,活該。

誰叫他剛才含沙射影說那些惡心人的話。

周圍的人也都注意到了程亦嘉那邊,紛紛好奇地把視線投過來。餐廳的服務員見此,急忙跑過來,兩頭安慰。介于汪其石的特殊身份,餐廳今日當值的經理也立馬過來。

汪其石黑着一張臉,雖然他此刻超級想揍人,不過這地點和時間都不太好,于是揮揮手示意朋友先離開,別惹得大家都來關注。畢竟這餐廳他算是老板之一,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不過是被美女撲了一碗湯,他還沒那麽沉不住氣。等那幾個氣勢洶洶的朋友被經理帶去雅間後,他對程亦嘉說:“大家都是文明人,我今天不跟你……你這女流之輩計較。”

看着程亦嘉,汪其石生生把潑婦這兩個字給憋了回去。他覺得今天的事情挺邪乎的,自己被那一晚熱湯弄的渾身不舒服,現在去醫院,說不準還能鑒定個輕微燙傷,但就是擡頭看了她一眼,就不忍說她是潑婦。

“我要是男的,剛才的事就不止是一碗湯。”程亦嘉嫌棄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飯菜又貴又不咋地,好在我不是不講理的人,飯錢我照付。至于你這身衣服,就別指望我會賠你。”

随後程亦嘉掏出錢包,數了數錢,放在桌子上,大方地說,“不用找零了。”

這句話她是對汪其石說的,也是對服務員說的,服務員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汪其石身側,手裏拿着一包紙巾,随時等着在汪其石需要的時候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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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嘉拿起包,昂首闊步地從汪其石身邊走過。

但是汪其石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駱一輝急忙把程亦嘉護在懷裏,按住汪其石的胳膊,對汪其石說:“你放手!”

程亦嘉用力,想拽出自己的胳膊,無奈汪其石手勁兒很大。在力量上,她終究比不過男人。

汪其石看都不看駱一輝,仿佛眼裏根本沒這個人,只是盯着程亦嘉,似笑非笑的模樣,說:“小姐,你還沒留下大名呢。我說今天不跟你計較,不代表不能秋後算賬啊。”

程亦嘉拍拍駱一輝的手,對汪其石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丁宓之的誰。要不你去問問丁宓之,認不認識我?”

話是這麽說的,不過程亦嘉可沒指望汪其石會真的去問丁宓之。

諒他也不敢。

汪其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松開手。

從他的目光中,程亦嘉看到了困惑二字。不過她才懶得去深究一個外人的想法,她擡起下巴,目不斜視,直直地往外走去。

黃茜拿起包,緊跟着走出去,同時微微舒了一口氣。

多少年都不變,程亦嘉還是這麽沖動。她剛才着實替程亦嘉捏了一把汗。

駱一輝見此,拿起自己的衣服,臨走時,還故意在汪其石面前用勁拍了拍羽絨服,在幾片飛舞的羽毛中,和王正凱一道離開。

黃茜小聲地對程亦嘉說:“吓死我了,我差點以為你要告訴汪其石你跟丁宓之的關系。”

“我哪有那麽無聊。”程亦嘉回頭看駱一輝和王正凱也都出來了,這才忍不住笑了,說,“那姓汪的,狼狽的樣子太滑稽了。”

黃茜心有餘悸地揉揉胸口:“你也真是的,萬一燙傷了,人告你可怎麽辦?”

“那我還告他性騷擾呢!”程亦嘉嘆了口氣,“好好的吃個飯都能撞見神經病。害得我都沒吃飽。”

黃茜叫苦道:“我也沒吃飽,才吃了一半。以後再也不來這家吃飯了。”

“要不換一家吃?”

“算了,回頭我随便買兩個面包啃啃。”黃茜露出疲憊的眼神,“下午我還得回一趟公司,最近又忙着結婚,又忙公司春夏季新品,我都快累趴了。”

王正凱聽此,又是心疼又是關切地提出開車送她去。

但是他也是開車來的,黃茜懶得回頭再過來提車,便把包裏的體檢報告地給他,拒絕了他熱心的提議。

相比較這二位,駱一輝的工作就比較随意了。

程亦嘉目前還是無業游民一個,也是比較閑。

最後四個人兵分三路。

程亦嘉和駱一輝一起去吃火鍋。

鴛鴦鍋底很快被端上來。在等着上菜的時間裏,程亦嘉問駱一輝:“汪其石那人什麽來歷?”

駱一輝道:“他爸是搞房地産發家的,他開始和我一樣算是個富二代。後來他跟丁宓之關系大概還行吧。他現在應該是做投資一類的,生意做得不錯,算是一幫人裏自己混得挺不錯的一個。”

“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比不過丁宓之。”程亦嘉想起他剛才的話,忍不住又笑了,“我本來還以為他在丁宓之公司裏上班。”

駱一輝垂眸,輕聲道:“也差不多,最開始別人照顧他生意都是看在丁宓之的面子上。”

湯底很快燒開,水汽氤氲在兩個人中間,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你和丁宓之……”駱一輝欲言又止。

程亦嘉把服務員端上來的菜分批放入湯中,說:“我跟他,關系也是一般般。”

駱一輝想到一貫高高在上的丁宓之,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嘆了口氣,把所有話都壓在心底,目光專注在火鍋中。

“我倒是想問你,你和丁語婧是怎麽回事?”程亦嘉擡頭看着他。

駱一輝咀嚼的動作稍稍頓了頓,等嘴裏的東西全都咽下後,說:“我和丁語婧,本來就不是認真的。”

“你這樣就不對了。”

“我知道。”駱一輝撈起一大勺程亦嘉燙的牛肉,邊吃邊說,“我這不是遭了報應。”

程亦嘉覺得說這個話題太沉重,再說下去她都要沒胃口了,于是不再提起。

吃完火鍋,駱一輝想到了一個地方,便叫了輛的士,領着程亦嘉來到b市東部的潮淺河。

這兒偏郊區,路邊的公交車站不多,稀稀拉拉站着幾個人。

河灘兩遍都是建好的大壩,看不見一點綠色,時不時會落下幾只麻雀。

駱一輝找個地方坐下,看着水面,說:“心煩的時候,我會來這兒坐坐。地圖上顯示,沿着這條蜿蜒不停的河一直走,就能走到海邊。以前,經常開車去海邊,都沒仔細看過這條河。我爸媽出事那幾天,我在這兒窩了兩三天,差點想不開。”說完,駱一輝笑了笑,似乎在嘲笑那個時候的自己。

程亦嘉挨着他坐下,低頭玩着腳邊的小石子,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因為判決一直沒下來,我怕萬一他們沒事,放出來了,一看唯一的親生兒子沒了,肯定特別難受,所以我也就沒舍得死。”駱一輝揉了揉鼻子,“家産變賣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除了花錢之外,根本就不會賺錢。後來丁語婧拿着她的各種銀行卡來找我,還說她有丁氏的股份,可以幫我。我當時要多讨厭她就有多讨厭她,如果不是丁宓之,我爸媽哪裏能出事。”

頓了頓,駱一輝解釋道:“很多人都說是我害得她流産,其實不是我,我沒碰過她,從來沒有。”

駱一輝很早就認識丁語婧,上了大學之後,才跟她算是在一起,不過沒多久他就受不了丁語婧的性格了,丁語婧特別愛吃醋,甚至連他和男同學出去打球都不高興,不管做什麽事她都要在旁邊看着。

沒多久,他就提出了分手。不過丁語婧一直不同意。駱一輝礙于父母的壓力,也不敢太得罪丁語婧。

再後來,跟她複合主要是因為程亦嘉。

他害怕程亦嘉受傷害。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喜歡上丁語婧,所以一直以來,都是表面上哄她,連接吻都不會主動,更沒有碰過她一下。

家裏剛被查封的時候,他心情煩,去酒吧喝酒,跟一個不認識的女的随便瞎聊,然後丁語婧就跑了出來,說陪他喝酒,身上還帶着戒指,要跟他求婚。後來駱一輝就先走了,丁語婧可能喝多了,再後來的事,他便不知道了。

“那天我要是沒丢下她一個人,可能她就不會出事。丁宓之因為這事兒處處為難我,我無話可說。”

程亦嘉不知道說什麽,依舊保持安靜。

駱一輝拿起地上的石子,在手心掂了掂。

程亦嘉問他:“打水漂兒會嗎?”

駱一輝彎腰,讓自己的手盡量和水面保持平行,用力一甩,石子嗖的一聲飛速竄至河面,在上面打起四五個水漂兒。

程亦嘉摸起一塊石子,試着丢了一個,可惜好多年不玩,加上河壩的緣故,她丢出去的那一枚結實地砸入水中,漾起一圈圈的水漪。

接着她彎腰,找出一枚平滑一點的石子,深吸一口氣,試着丢出第二個。

她看着水面,沒好氣地吐了吐舌頭,說:“真不給面子。”

“隔得太遠,你力量有點不夠。”駱一輝道,他想指導程亦嘉,卻又不敢主動去碰她。

程亦嘉不洩氣地又試了好幾次,總算成功了一次,她得意地拍拍手,一轉頭,卻發現駱一輝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這兩年去看過你爸媽嗎?”

“去過一次,為了攢來回車費,我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泡面。”駱一輝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倆人都憔悴了很多。”

“一開始不好,但慢慢總會好的。”

她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駱一輝聽。

駱一輝側過頭,目光還是停留在程亦嘉身上。

他追過那麽多女孩,程亦嘉是唯一一個他沒追上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會再努努力。

他混跡在紅燈區會所裏的時候,看着那些自甘堕落的人,有時候也想就這樣随波逐流,但是很快腦子裏就會冒出程亦嘉的笑臉。

他想起那一次玩游戲,她對着手機大喊丁宓之我愛你的時候,自己心中那一刻的動容。

明知道她不是對自己說的,他還是徹徹底底地動了心。

“程亦嘉,你喜歡丁宓之,對嗎?”

河面空曠,連風都顯得比平時更冷。

“還行吧。”程亦嘉把手放在嘴巴,哈氣給雙手取暖。

這一次,她既沒有急着撇清,也沒有确切地承認。

駱一輝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對她說,他怕程亦嘉會嫌棄自己是多嘴的人。

“那他對你呢?”

“我一點都不關心他對我怎麽樣。”程亦嘉輕飄飄地說着,“喜歡不喜歡是我一個人的事。”

駱一輝微微皺眉,不停地摸着手心的石子。

他非常想贊同程亦嘉的說話。

“等有一天……”

“恩?”程亦嘉沒聽清,“什麽?”

駱一輝笑了笑,“沒什麽。”

“你說我和丁語婧,哪個更讨厭?”程亦嘉聽了駱一輝的故事,覺得丁語婧有的地方,和自己還挺像的。

都在糾纏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不同的是,丁語婧特別主動,天不怕地不怕。

她呢,則是躲在各種機緣背後,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心思。

“你跟她完全不一樣。”駱一輝說,“沒見你糾纏過誰,一直都是雲淡風輕愛答不理的樣子。”

“那是對你吧。”

“不光我吧,你對別的追求者也都是這樣。”

“丁宓之不是我追求者。”

“也對。那他對你有意思嗎?你們之間……”

“我不稀罕他心裏是怎麽樣想的。”程亦嘉說得豪氣沖天。

她想,得不到他的心,那就退而求其次吧。可能得到他的人後,她反而就膩了。

誰知道一個人的感情到底能撐多久。

腦子裏剛冒出這也念頭,她便感覺到兜裏的手機在顫動。摸出來一看,丁宓之發來了一條短信:“給你帶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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