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跡

丁宓之從醫院離開之後,直接回了公司,忙到晚上七點,期間還見了律師。七點多,公司加班的人不少,丁宓之決定回去看看丁語婧。

晚上,老宅裏燈火通明。

傭人知道丁宓之不喜歡晚上沒燈光,所以不挂是幾點,整個院子周圍都會亮着燈。丁宓之這幾天飛了好幾個地方,回國後也沒好好倒倒時差,明明應該很累才是,可是他沒有半分倦意,甚至不願意讓自己停下來。

從那一次中斷學業接掌丁氏企業開始,他就已經習慣了忙碌。

回到家,他才隐約感覺到有些餓,便吩咐傭人去準備些晚餐。說完他補充一句:“不用太複雜,簡單點的面就可以了。”

此時,宋安銘正在客廳裏玩游戲。

聽到丁宓之回來的聲音,他頭都不擡,一直盯着游戲畫面,兩只手在遙控鍵盤上飛快地按着,只動了動嘴皮:“丁富翁回來了?”

丁宓之挨着他旁邊坐下:“這是什麽游戲?”

宋安銘說了一個英文名。

丁宓之很多年沒玩過游戲,對宋安銘說的名字感覺特別陌生。這麽些年過去,游戲也不知道更新換代了多少。他記得高中那會,周末的時候,幾個玩得好的朋友,會一起去宋安銘家打游戲。缪勝男是那一撥女生中,最讓男生動心的一個,漂亮,溫柔,從不矯情,也特別會照顧人。

宋安銘停下游戲,把手中的遙控鍵盤遞給丁宓之,自己則是拿起另一個,說:“很久沒玩了吧,來一局。”

開始的時候,丁宓之占下風,不過等他摸索了一會兒,他就開始壓制宋安銘。

一局敗後,宋安銘道:“語婧的情況有所好轉。但是,我不知道這對她來說到底算不算好事。清醒地記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糊塗地過着簡單快樂的生活,這兩種狀态,到底哪個更适合她?”

“人當然要清醒。”丁宓之放下遙控鍵盤,“不然她看誰都亂喊,連我也不認識。”

傭人做好了面,過來詢問丁宓之是不是要現在去餐廳吃。宋安銘搶在他前面問:“面煮的多嗎?給我也來一碗。”

丁宓之意興闌珊地吃着面,覺得吃到嘴裏都沒什麽滋味。

Advertisement

“你是不是見到缪勝男了?”

“是,偶遇。”

“你看你失魂落魄的這個樣子……”宋安銘嘲笑他,“跟她剛離開時一樣。”

“今天很意外在醫院看到她。”丁宓之放下筷子,眉頭皺成了川字,“我可能有個兒子。”

“她和你的?”宋安銘眼角拂過一絲驚訝。

丁宓之點頭:“還沒最後确定,不過八.九不離十。”

“那不挺好,你們一對冤家再重續前緣。要是你們兩個人彼此之間心理上又什麽坎兒過不去,歡迎随時來找我。”宋安銘一直都覺得,他和缪勝男本不應該走到今天這一步,毀就毀在缪正國手上。

丁宓之白了他一眼,把一直貼上放在兜裏的結婚證遞給宋安銘看:“回頭草我不愛吃,所以和缪勝男再也不可能。何況,她現在已經再婚,婚姻幸福美滿。”

宋安銘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聽着他略帶酸味的話,翹着嘴角,反問丁宓之:“我說宓之,這姑娘不也算是回頭草?”

“她?她不算。”丁宓之揉了揉胃,重新拿起筷子。

程亦嘉怎麽能算回頭草。

他和程亦嘉談都沒談過,兩個人最親密的行為便是親過而已。

“提到程亦嘉……”宋安銘頓了頓,“你們是先遇到缪勝男還是先去領的證?”

宋安銘的這個問題忽然點醒了丁宓之。

他光顧着去想路易斯和自己的關系,卻忘了下午發生的事,這對于程亦嘉來說,或許是個小挫折。不過對于程亦嘉,丁宓之心裏也略有微詞,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坦誠相待,結果她竟然都沒坦誠說認識缪勝男,甚至還是他們兩個人中先知道缪勝男就在醫院的人。

從她輕車熟路找到路易斯病房就可以看出來。

難怪她前兩天語焉不詳,猶豫着不肯複婚。

恍然大悟後的丁宓之再次放下筷子,走到客廳,拿起外套和鑰匙,獨自開車去找程亦嘉。

&&&

程亦嘉和缪勝男分開之後,獨自一個人在b市晃悠,來到了b市曾經最遠負盛名的娛樂街。

考上大學來到b市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這條街上晃悠。那一年,娛樂街這一片都開始慢慢拆遷。

當時周圍的一切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在最邊上的那座寫字樓原來是一排兩層樓的房子,房子的一樓是各種迪廳舞廳游戲廳,二樓也是。挨着這一排房子旁邊,是一家五層樓的小酒樓,再旁邊,是一家名叫迅峰時代的網吧。網吧前面的平地上,晚上的時候,會有幾家大排檔在這人設攤擺點。

白天看着奄奄一息的街道,到了晚上仿佛被注入了活力,人頭孱動,喧嚣異常。

吃飯的唱歌的玩游戲的跳舞的,什麽人都有,跟學校晚上的夜市一樣嘈雜。

現在,這一排早已改化成了最新的商圈中心。

路寬了,路兩邊是高級寫字樓,緊挨着寫字樓是購物中心,此時此刻,盡管外面飄着雪,但仍然有人在一樓的各種店裏購物。白天有很多人在周圍的寫字樓上上班,所以也有吃飯的地方和ktv,以及酒吧等,但是就和以前不一樣。

再也沒有什麽小吃店大排檔,也沒有廉價的充斥着三教九流的舞廳和游戲廳。

程亦嘉并不懷念以前的娛樂街,只是覺得變了之後的娛樂街似乎也帶走了她的某段回憶。

她特別想找個人聊天,可惜夜深雪重,她找不到合适的聊天人選。離開幾年,大學的朋友疏于聯系,高中的朋友又都不在b市,能随時叫出來聊天的黃茜也成為他人婦。

程亦嘉翻了翻手機,看着幾條垃圾短信,拍拍身上的落雪,提着兩瓶酒,打車回家。她剛才路過那家高檔酒店,忍不住就買了兩瓶。其實她很少喝酒,不過據說晚上睡前喝一杯紅酒有助養顏。

小區門口的積雪已經挺厚的。

程亦嘉踩着積雪慢慢地往家走。

走到樓下,她忽然看到丁宓之的車。按理,丁宓之發現她不在家,應該會打電話給她,想不明白他把車子停在這兒幹什麽。

車子應該停了好一陣子,車頂都有了積雪。

程亦嘉走上前,發現車裏好像有人。她放下手中的酒,手擋住兩遍的視野,整個人眼睛的都貼在了車窗上。

她看到丁宓之在車裏睡着了。

剛要伸手敲車窗時,發現丁宓之嘴角動了動,程亦嘉本能地蹲下來。她好像聽到車裏的人醒了。過了一會,見周圍再次安靜下來,她蹲着身子,緩緩往一邊挪動,在她認為距離合适的地方,站了起來,然後小跑着再次離開家。

她就是覺得這一刻一點都不想看到丁宓之而已。

就當她漫無目的地在外面瞎晃悠之時,剛下班的駱一輝給她打電話,跟她通報了一個好消息。

駱一輝談成了第一筆案子,雖然房子并不大,但是對他來說,本月即将有一筆小提成。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程亦嘉,想跟他分享自己的任何快樂。

程亦嘉聽此提議道:“你要不要請我喝酒。”

“喝酒?”駱一輝有些失語,“你想喝酒嗎?酒吧的酒太貴,我暫時請不起。”

“去你家喝。”

程亦嘉想,哪兒用得着去酒吧,她最煩在酒吧喝酒了,喝醉了多不安全。再說了,她剛買了兩瓶酒。

咦,酒呢?

程亦嘉看着空着的兩手發愣。真是倒黴,程亦嘉懊惱地拍了拍腦門。她剛才逃得太匆忙,把酒落在丁宓之車旁了。

算了,也懶得回去。程亦嘉只好再去附件的超市買了一箱啤酒和一些熟食,叫了輛車來到駱一輝目前居住的地方。

駱一輝家裏看着比上回整潔多了。

程亦嘉到的時候,他正在忙着燒菜。看見程亦嘉抱着一箱啤酒,駱一輝瞪圓了兩只眼:“你用得着買這麽多嗎?我頂多喝兩三瓶啤酒。”

程亦嘉又從自己的挎包裏掏出一瓶:“還有這瓶紅的!超市裏随便選的,不知道好不好。”

就這熱菜涼菜,程亦嘉和駱一輝對自己的所期待的未來進行大規模描述,不知道不覺,程亦嘉喝高了,她酒量本來就不行的,還一口一杯的,駱一輝死活勸不住。

程亦嘉舉着喝了一半的紅酒瓶子,對駱一輝說:“駱一輝,說真的,我大學時候特別瞧不起你,覺得簡直是混蛋,仗着家裏有點兒錢嘚瑟個沒完。天天纏着我,我都快被你煩死了。但是現在,我一點都不讨厭你,我還是喜歡努力上進的孩子。”

駱一輝點燃一根煙,靠在沙發上,眯着眼打量已經在喝酒邊緣徘徊的程亦嘉,問:“亦嘉,你今晚怎麽了?”

程亦嘉說:“我沒怎麽啊……就是高興,也不是很高興,其實不太高興。”

“原來是來我這兒借酒澆愁的。”

程亦嘉嫌棄地揮了揮眼前的煙:“抽煙有害健康,你怎麽和黃茜一樣,老愛抽煙。”

“好,不抽了。”駱一輝把煙頭掐滅,“上班之後我抽得少了,人一忙,就沒心思發愁,也懶得抽煙。”怕程亦嘉不相信,他還補充一句,“真的。”

程亦嘉說:“戒了好。不好的習慣一定不要有,不該喜歡的人也一定不要去喜歡。”她垂下落寞的眼神,怔怔地趴在桌子上。眼皮似乎要打架,頭也有些昏沉。

駱一輝奪走她手裏的酒瓶:“喝酒也不好,別喝了,再喝我看你今晚你就得睡我這兒。”

“瞎說。”程亦嘉坐直身體,“我一點都沒醉。我這就叫車回家,洗個熱水睡個好覺,把不愉快統統忘掉。”

她摸出手機,在通訊記錄那兒左挑右選,還沒找到叫車電話,就發現手機猛地響了,顯示的人是丁宓之。她滑動到接聽鍵,對電話那頭的人很不禮貌地說:“聽着,我現在需要一輛車來接我回家。”

說完她就挂了電話。

丁宓之晚上去找程亦嘉,結果她并沒在家,從樓上下來,他沒想直接給程亦嘉打電話,就在車裏歇息片刻,可能真的太累了,他睡得有點沉,只記得中途醒來一次,感覺有人在偷窺自己,當然朦朦胧胧的,外面一片雪,并沒有看見有人。他再次睡醒,已經快到十一點。他擡頭看着程亦嘉的窗戶,還是暗的,沒有亮燈。

她是回來了,還是沒回來?

丁宓之揉揉眼睛,從車上下來,準備再上去找她一次,然後發現車門前放着兩瓶包裝好的紅酒。

他覺得很奇怪,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周圍有可疑的人。

接着他看到放紅酒的紙盒子裏有有一張簽購單,上面草簽好像是程亦嘉三個字。

于是他提着酒,邊往樓上走,邊給程亦嘉打電話。

結果她居然是一副喝醉了的口吻命令他去接她,這就算了,她好歹得說一聲自己在哪兒啊。

丁宓之有些郁結,只好往回走,同時再回撥過去。

程亦嘉接起電話,語氣不太友好地說:“怎麽!和你心中的白月光重逢了很興奮,所以不想來?”

“地址。”丁宓之無奈地挑眉。

“地址……”程亦嘉記得地址的,不過這一刻她腦子有點兒死機,她問駱一輝,“一輝,你家地址是多少來着的?”

丁宓之聽到她的話,立即挂了手機,把紅酒随手丢在後面,上車直奔駱一輝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