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棒棒糖

許願涼幽幽看了眼兩人此刻的距離,近的過分,沈郁的腦袋甚至枕在她的肩膀上。

沈郁假裝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心安理得地保持這個舒服的姿勢,唇角的弧度不自覺勾起來。

金色的沙灘上,少年少女依偎在一起,一只大白狗老實地趴在旁邊,好似一副和諧的油畫,讓人不忍心去打擾。

“閑着也是閑着,不然,沈同學,我們來聊聊天吧。”

難得和沈郁單獨相處,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她要把握時機,給這個性格偏執的反派,來一場“愛的教育”,把他歪得找不着北的三觀,能掰正多少是多少。

“嗯。”沈郁輕輕應了聲。

許願清了清嗓子。

“從前有一個美麗的仙女,是森林的守護神,後來,她和一個人類男子相愛了。”

“只可惜好景不長,人類男子回到自己的國度後,和國王的女兒結婚,後來還生了個可愛的小公主。”

“就在小公主滿月禮的時候,仙女不期而至,給小公主下了致命詛咒,後來甚至把她囚*禁在森林裏。”

“然後在一天又一天的相處中,仙女逐漸把小公主當成自己的女兒,後悔給了她詛咒,後來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救下來小公主。”

沈郁漂亮的眉眼間,有些凝重:“你給我講童話故事做什麽?”

許願溫柔地笑笑,一本正經地問:“通過這個故事,你有什麽感悟嗎?”

既然是“愛的教育”,沒有什麽比童話故事,更能觸動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沈郁皺着眉,不說話。

許願循循善誘:“仙女本是善良的,之前她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小公主的存在,逐漸讓她的心融化,回歸善良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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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犯了個致命錯誤。”沈郁沉思後說。

“嗯嗯?”

“該囚*禁起來的不是小公主,而該是那個負心的人類男子。”

“這……”

“這樣一來,小公主就會是仙女自己的孩子,而不需要對情敵的孩子釋放母愛。”

“這……”

“這個故事完全不符合邏輯。”沈郁下定結論。

“……”許願被氣得七竅生煙,說不出話來了。

本想用這個“反派”改邪歸正的故事教育他,哪知他根本就是無可救藥,好好一個溫馨的童話故事,硬生生被他改成複仇虐渣。

“不過,有一點很好。”沈郁沉聲說,意有所指地看着許願,“墜落地獄的人都需要一個救贖,就像小公主的存在,就是仙女的救贖。”

他終于說了點像樣的話,許願卻聽不懂了。

大半個夕陽沒入海平面,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彎彎的月亮升上天空,有些透明,若有似無。

這時候手機再次響起來,家裏打來電話,催她回去吃飯。

“我該回家了。”

許願站起身,看看沒有人影的沙灘,突然不忍心把沈郁一個人丢在這裏,想問一句“你什麽時候走”,卻又怕這個貫會得寸進尺的人,出聲要求她帶他回家。

沈郁“嗯”了聲,聲音很淡,半垂着眼眸不去看她,極力隐忍着,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挽留。

眼前倏然出現一只小巧的手,粉白的掌心裏,靜靜躺着一只棒棒糖。

沈郁擡眸,看向那雙晶瑩明淨的眼睛,距離他很近,一擡手就能觸到的地方。

“這個給你,草莓味兒的,很甜。”

視線重新落回那只精致的小手上,粉嫩甜膩的包裝紙,鼓鼓囊囊的,還未打開,空氣裏似乎就彌漫出來一絲甜味兒。

見他愣着不接,許願當他不好意思要女生的小零食,但轉念又一想,他似乎不是這麽臉皮薄的人……

許願蹲下身子,握着那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反轉過來,把棒棒糖放在他掌心裏。

做完這一切,她唇角溢出笑意,誰知一擡頭,沈郁的臉距離她只有一片掌心的厚度,幾乎鼻尖貼着鼻尖。

傍晚,海上的風愈發吹得肆意,海浪聲,風聲,還有陣陣亂了的心跳聲,一記一記,重重地敲擊着耳膜。

後知後覺兩人過近的距離,許願猛的後退,跌坐在軟軟的沙灘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郁臉,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臉,心裏小鹿亂撞,快要從嗓子眼裏沖出來。

沈郁握緊了棒棒糖,朝她伸出另外一只手,似乎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一股莫名的熱意,從耳朵尖兒直沖向臉頰,最終彌漫整片脖頸。

許願沒有去接他伸過來的手,慌亂地爬起身,匆匆留下來一句“我要回家去了”,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讓她恨不住咬斷自己的舌頭。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沈郁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延伸向伊人離開的方向,一遍遍描摹那逐漸遠行的輪廓,表情神聖而虔誠,像是朝聖者膜拜給予他救贖的神佛。

然而,他的救贖越行越遠,直到消失,只剩下漫天金燦燦的沙灘。

面朝那身影消失的方向,靜坐了不知多久。

沈郁掏出手機,被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無數條電話短信的狂轟亂炸,絕大多數是安雅打來的,最近的一通電話,卻是那個人。

回到家後,許泊舟拉住急匆匆朝樓上卧室跑的許願,奇怪地問:“怎麽了?這樣着急。”

許願避開哥哥探究的視線,生怕他瞧出臉頰上還沒褪去的餘熱,慌裏慌亂地擺了擺手:“沒什麽,我去換件衣服,走了一圈,挺熱的。”

許泊舟松開手,許願緊接着噠噠噠地朝樓上跑,腳步節奏有些亂。

溫思容手搭在樓梯扶手上,仰頭望着女兒慌亂的背影,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向和他同樣動作的兒子。

“願願該不會真去見男朋友了吧?”

許泊舟微一皺眉,淡聲說:“該不是,沒聽說過她有男朋友。”

身為最關心妹妹的哥哥,兩個妹妹無論哪個有了喜歡的人,他都會第一時間知道,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許乘月安靜地坐在客廳,背對着樓梯口的沙發上,一貫清冷淡然的目光,落在窗外撒了一地的陽光上,像極了一幅安谧靜美的油畫,完美得好似沒有生命。

……

又一周過去,這天許願來到學校,意外在自己座位後排,在那個空蕩蕩許久的座位上,看到了沈郁。

今天他穿着寬松的白T黑褲,看起來很舒服。

其實許願早有所察覺,在過去的一周時間裏,原本井噴式的活動行程,再也沒有在沈郁的微博出現,好像他消失了。

之前的微博下面,評論裏各種猜測都有,她也明白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只是這事并不與她相關,瞥兩眼就過去了。

那天在海灘上的事……那本不算什麽事。

他們誰都不會因此而改變,他是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她是沒有大理想只想家人平平安安的“米蟲”。

在同一個教室裏,卻是不會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許願一如往常回到座位,一如往常拿出課本,卻不能一如往常看進去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知識點,腦袋裏有些不清醒。

沈郁半垂眸子,眼角餘光追随着那個嬌小的身影,從踏入教室門開始,又到她安靜地坐到前排座位,唇角輕輕勾起好看的弧度,一閃而過。

椅背上傳來輕輕的震顫。

許願告訴自己要放松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許同學,”他說,“麻煩借我一支筆。”

聲音很好聽,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勾得人呼吸都放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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