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歌劇

美意歇了一天,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況循邀她去看歌劇她欣然答應了。

“來的巧,正好趕上這邊的五月音樂節,尾聲了,好不容易弄到兩張票。”況循替她拉開車門,扶着她上去。

馮家特意派了輛車子給他們用,配了司機,讓美意覺得一下子就進了上流社會,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佛羅倫薩每年的五月到六月都會舉辦一場音樂節,算得上是意大利很重要的音樂界活動了,市立劇院外面人頭攢動,有不少亞洲面孔,這讓程美意放松了一些。

“跟緊我,咱們加塞進去。”

美意不解:“我們有票啊!”

等到他們進去了才知道有票也不一定有位置,今天表演的是《圖蘭朵》裏的經典劇目《今夜無人入眠》,前排到中間的位置早就被人高價買了。

況循拉着她朝樓上走,是一間一間的半圓內嵌的雅間,中間最好的一個位置上坐了個人,美意遠遠地就能看見他深刻的五官,應該是個混血。

“馮大哥!”況循叫了一聲混血男。

他朝他們點點頭,美意無端地就緊張起來,被他懾人的目光和冷然的氣息凍的有些不自在,老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一會兒看看衣服,一會兒摸摸頭發,連況循都注意到她了。

“怎麽了?不舒服?”

美意搖搖頭,歌劇還沒開始,但這個可以容納兩千人的劇院差不多是座無虛席了,她沒看過這種歌劇,倒是跟朋友追過小明星的演唱會,想來這種高冷的藝術賞析并不适合她這種粗鄙的下裏巴人。

三個人并排坐着,因為照顧女士,美意被安排坐在中間,她能聞到兩邊不同的香水味,右邊是況循,幹淨清冽的男士香氛,很常見,左邊是混血男,略帶攻擊性的香味,但也并不讨厭,絲絲縷縷的,想要細嗅倒聞不見了。

從樓上看舞臺中央的演員不是很清楚,美意有點近視,要好看一直都不肯戴眼鏡,這會兒眯着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演員的表情。

左邊遞過來一個眼鏡盒子,混血男面無表情地看着舞臺。

美意不好意思地接過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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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是那種度數很低的矯正鏡,戴着并不會不舒服,美意總算把演員的臉都看清了,唱《今夜無人入眠》的是個大胡子男人,表情生動,音質渾厚。

中場的時候況循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有些抱歉地看着美意:“老師找我有些事情,你和馮大哥在這裏看,結束了有司機送你回去的。”

程美意當然都依他:“好,你注意安全。”

況循和混血男打了招呼便匆匆離去。

雖然之前三個人并沒有交流,現在少了一個人氣氛明顯有些尴尬。

程美意本來就對這種叽裏咕嚕的歌劇沒興趣,也聽不懂,《圖蘭朵》的故事倒是知道。

一直到整場演出結束兩個人都沒說一句話,樓上樓下的人井然有序地離場,美意不知道是該自己出去找司機還是該跟着這個男人。

“你不走?”混血男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美意磕磕巴巴地跟上去:“走的,有司機在外面等。”

混血男臂彎裏搭着外套,渾身一絲不茍,連襯衫都沒皺,美意看看自己已經坐皺的裙子有些懊惱,揪着腰邊的帶子慢慢吞吞跟在他身後。

馮家的車子停在馬路對面,司機遠遠地就迎上來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少爺。”

混血男拉開車門坐進去,擡眼見一直跟在身後的女人不見了,他煩躁地解開襯衫的紐扣又跨下車。

程美意被劇院外面的人群堵住了路,她也着急呢,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見那個大冰塊了,跟着人群走啊走,也找不到馮家的車子,只好坐在臺階上等。

“跟路也會跟丢?”

頭頂上傳來沉沉的聲音,美意擡頭看他,六月的陽光很刺眼,她眯着眼睛,光瞧見他高挺的鼻梁了。

“你走太快……”

“蠢貨。”混血男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美意氣的一下從臺階上跳起來。

等到他和她一起坐進馮家的車子美意才反應過來:“喂,這是我的車,你要蹭車?”

混血男好笑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并未說話。

美意恍然,況循叫他馮大哥,該不會是馮家的誰吧!

“你是馮老的親戚?”

混血男閑适地翻看車上的雜志,絲毫不想搭理美意。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也姓馮,你到底是誰?”

車子穿過窄窄的街道,佛羅倫薩美輪美奂的建築,處處都是文藝氣息,街頭賣藝的人甚至可以把手伸進車裏來獻花,惹得美意尖叫起來。

混血男扶穩她:“別人給你花你至少要說謝謝,沒禮貌。”語氣甚是嫌棄。

美意徹底毛了,把花扔在他腿上:“你們這些洋鬼子才沒禮貌,這樣突然把手伸進來我能不害怕嗎!還有你,我請你上車了嗎你就自己坐進來。”

前面始終紋絲不動的司機終于繃不住了,輕聲笑起來。

混血男哼聲,捏着花柄放在鼻端輕嗅:“況循應該帶你去羅馬而不是佛羅倫薩。”

美意皺眉,知道他說的不是什麽好話,但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好氣鼓鼓地轉過去看窗外的景色,不再搭理他。

馮家的別墅在佛羅倫薩的郊外,車子開了很久,美意的小肚子有些發脹,想上廁所,

但四周已經是空曠的原野和公路了,只能夾緊了雙腿。

車子突然一颠,美意差點就要喊出來,兩只手緊緊地抓着裙擺,她怕自己再忍下去就要尿在車上了。

混血男突然伸手打開了音響,放了一張碟進去,是笛子演奏的輕音樂。

美意惡狠狠地盯着他,懷疑他簡直是故意的,肚子一下脹過一下,又酸又疼。

“關掉好嗎?”她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混血男發笑:“猜出我的名字,我就關掉,并且讓奧佛丁開去附近的廁所。”

程美意的臉紅成一片,這個可惡的男人,分明就知道她內急!

“你又不是卡拉夫,我也不是圖蘭朵,我幹嘛要猜!”

“還有差不多二十分鐘的車程,你可以繼續忍着。”他笑意更甚,簡直喜上眉梢了。

美意咬牙切齒地盯着他立體的五官,确實混血的基因很強大,連發際線都長的比別人好看,側臉簡直可以刷進微博#最美側臉男神#的話題榜了。

“我前天才到這裏,并不認識什麽人。”

混血男挑着眉:“給你點提示,飛機。”

程美意糊裏糊塗地念着飛機,又看看他,再看看司機,最後看看自己,然後一拍手:“你是馮老的三兒子!”

奧佛丁适時地打斷:“程小姐,到了。”

美意看看外面,是一處公廁,就設在加油站附近,有些簡陋,但總比在路邊解決強。

她看了車裏的人一眼飛快地奔向廁所。

奧佛丁總算能笑個夠:“少爺,你過分了,程小姐是客人。”

“噢,可是她弄髒了我的飛機。”

等美意舒暢地出來時車子已經不見了,她慌張地在加油站附近找了一遍,哪裏還有影子啊。

“惡劣的小人!”美意也只能罵出這麽一句。

馮延川到家之後心情不錯,破天荒地跟馮和打了個招呼:“老頭兒,領帶歪了。”

馮和板着臉,眼底卻是疼愛的神色:“三天兩頭不着家,一回來就這樣跟我說話?”

“美意呢?”況循看了半天也沒見車裏再下來其他人。

馮延川聳聳肩:“你沒交待她跟我一起走。”

況循擔心起來,有些埋怨馮延川又不好當面發作,只能出去給程美意打電話。

“欺負人家小姑娘了?”馮和敲敲他的肩膀。

“別把我講的這麽不堪,我欺負人也看臉的,長的醜,我不會想欺負的。”

程美意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她問了加油站的人,才知道馮家就在附近,因為蹩腳的英語和對方更蹩腳的英語,導致她走了一點冤枉路,等站在馮家別墅門口才發現,那個加油站就在別墅的斜上方,走十分鐘就能到。

況循焦急地上下察看:“沒事吧?打你電話都不通。”

美意幾乎要落淚:“沒事沒事,就是有點累。”

進去之後才看見那個作惡的男人正悠閑地倚在沙發上看報紙,美意頭一回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直覺自己自尊被踐踏了。

“況先生,如果流程順利,我想明天就去都靈。”

況循知道她生氣了,覺得馮延川确實有些過分:“好,都辦的差不多了,明天過去,順利的話後天拍賣會就能舉行。”

晚餐的時候人終于齊了,滿滿的一桌子,馮和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是中國人,是他和前妻生的,只有馮延川是他和現任的意大利妻子生的,前兩個兒子都成家了,娶了意大利的女人,生兒育女,在這裏發展事業,飯桌上聊聊家常,妯娌們談談各自的育兒經,況循跟馮和讨論藝術上的事以及拍賣會的流程,三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孩子肉呼呼地團在一起邊吃邊玩,整個氣氛和睦無比。

唯有馮延川,一個人坐在馮和的側邊,一口一口安靜地吃飯,絲毫沒有想要加入談話中去。

美意還在氣頭上,開飯前張蘭波給她打電話,問她這邊的情況怎麽樣,她沒忍住,跟媽媽抱怨了好久,張蘭波這下覺得讓女兒出去鍛煉鍛煉也不是什麽壞事。

“住在人家家裏要懂規矩,跟那個馮什麽的倒個歉,畢竟把人家飛機弄髒了。”

“媽媽!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

美意還想說什麽那邊已經挂了,她一口悶氣堵在心裏不上不下,導致這會兒食欲都不是很好。

“我去下洗手間。”她低聲對況循說。

“要我陪嗎?”

美意害羞地搖搖頭。

樓下的洗手間被傭人占了,她只好上樓去,剛要打*門就聽見走廊頂端的房間裏傳來一聲不是很大的聲音,像是重物墜在地毯上的悶聲,随即就是噼裏啪啦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美意并不想窺人隐私,但樓下真是酒酣耳熱的時候,根本聽不見樓上的動靜,萬一有什麽事呢!

她在門外站了一會輕聲道:“誰在裏面?需要我幫忙嗎?”

裏面半天才傳出一個冷的能凍死人的聲音:“不用。”

是馮延川,剛剛飯吃了一半他就離席了,原來躲到這裏來了,不過況循說最好別和這個人過多接觸,美意冷哼,這種腹黑又小心眼的男人,還是別管了。

美意沒有進去幫忙的後果就是馮三少半夜被送去醫院,舊疾發作,整個人陷入昏迷,馮家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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