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童年
程美意早就想不起來爸爸長什麽樣子,但是她一直都記得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從小就給她排頭吃,明裏暗裏坑過她無數次的姐姐,美意甚至學着電視裏惡毒的女配對着鏡子說:“程美如,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她的媽媽張蘭波,年輕的時候是個文藝女青年,喜歡寫詩畫畫,喜歡和不同的男人花前月下,擱過去就是蕭紅那種類型的,但是她比蕭紅節制一點,她不亂生孩子。
一直到認識了人傻錢多的程顯文,那時候程顯文有家室,還有個女兒,張蘭波給他當秘書,兩個人在程顯文的辦公室裏沒忍住,睡一塊兒去了。
程顯文的太太是個标準的家庭主婦,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當黃臉婆。一直到張蘭波肚子大了,她才鬧到公司來,有什麽用,木已成舟。
從男人堆裏一路披荊斬棘的張蘭波本來并不想吊在程顯文這棵歪脖子樹上,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女人都是因愛而性,因孩而命,她認命了,只要程顯文不辜負她,哪怕不給名分她也認了。
可是程顯文不這麽想,他一直都想要個兒子,無奈家裏的黃臉婆生了個丫頭之後肚皮一直沒動靜,現在張蘭波懷了他的種,他心裏的那點歪心思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跟張蘭波保證只要她生個兒子,他一定娶她。
張蘭波也動心了,可以嫁給家境的殷實的程顯文,以後衣食無憂,還能繼續搗鼓藝術,這根本就是人生大贏家啊。
她去醫院做了個B超,塞了點錢給醫生,結果拍出來個丫頭。
張蘭波每次把段陳年往事說給美意聽的時候都要在這裏停頓一下,露出十分自負的表情:“你媽我十幾歲就出來混江湖,這個時候當然不能掉鏈子。”
是的,她以*湖的姿态收買了醫生,買了一張*的B超圖,*拍的十分清楚。
程顯文看到B超之後高興的當場就宣布和發妻離婚,三天之後就娶了張蘭波。
看吧,真的是人傻錢多。
程美意出生的那天程顯文把永州最好的産科聖手請來坐鎮,早早地就安排好媒體等在醫院外面,凡是到場的都派了利是。
聖手推開手術室的大門宣布是個千金的時候程顯文還沉浸在兒女雙全,頤享天年的美好憧憬裏,壓根就不信,非說弄錯了,差點就大鬧醫院。
弄的醫院也有點懷疑自己了,最後比對了他們的DNA,十分确定這個女娃就是程顯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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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最開心的就是程美如,才四歲的小孩兒已經懂很多了,張蘭波在程家坐月子的時候這個小丫頭偷偷把她的補湯換成了辣椒水,把外面的野貓野狗朝家裏帶,把美意的小衣服剪爛,弄的張蘭波最後只好住進月子中心。
美意兩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家裏只有保姆帶她,張蘭波忙着在外面應酬,程顯文是絕對不會管她的。
上小學的程美如開始了她美妙的虐妹生活。
美意已經不太記得那時候程美如是怎麽虐待她的了,反正身上就沒斷過傷,一年有兩百天都在疼,這讓她看見程美如就哭,哪怕大人都在,姐姐臉上帶笑給她糖吃她也怕的大哭。
一直到美意五歲,她說話還是不太利索,張蘭波以為她智商不好,讓她上了很長時間的早教班。
程美如的小學就靠着早教班,每天放學了美意被允許可以跟在她後面回家。
那天天氣不錯,美意的數學老師有事沒來,放大家提前放學,她不敢一個人回去,也不認識路,就坐在程美如學校外面的花圃邊上等。
下午陽光好,程美如和一幫小孩兒出了校門在旁邊的工地上玩,美意看見她了,但是不敢叫她。
美如的學校有專門的繪畫班,培養繪畫天賦特別好的學生,她就是其中的一個,上了繪畫班的孩子下午可以自由活動一小時,出校門也沒關系,他們需要尋找靈感。
意外就是這一小時裏發生的。
工地上有很多大型的拉貨卡車,裝着磚頭水泥石灰之類的施工材料。
程美如和小夥伴們在工地上找漂亮的石頭時身後開過來一輛卡車,後面裝滿了水泥板,司機大概開慣了這條路就沒在意,輪子颠過一個水坑,他的速度依然沒減,後面的水泥板卻被颠下來一塊。
美意在一旁偷看,她看見程美如推開一個小男孩,自己被那塊水泥板壓傷了手。
那一刻美意其實挺驚訝的,在她心裏美如基本上等于惡毒的老巫婆,但是她居然能推開別人情願自己受傷。
程美如被老師送去醫院,水泥板特別重,裏面還澆了鋼筋,盡管送醫及時,斷了的筋也接上了,但是美如的手不能再拿畫筆了。
令美意沒想到的是,程美如最後跟程顯文說是因為程美意在工地上亂跑,她才會被壓傷。
美意百口莫辯,她确實就在工地附近。
她和媽媽解釋,張蘭波相信她,也不願意女兒再受委屈,最終和程顯文離婚了。
這段童年的過往美意回想起來只要短短幾秒,來來回回也就是那麽些畫面,但是她知道媽媽張蘭波很受傷,她是個很要強的女人,輕易不會付出真心,美意看的出來她是真心想要和程顯文過日子的,她愛那個家,然而那個家并不愛她。
中秋的時候美意買了兩盒月餅和一瓶黃酒回家了,從學校去永州的汽車很多,節假日基本都是流水,上車就走,她想給張蘭波一個臺階,一個驚喜。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到家已經過了午飯的點,美意先去了畫廊,關門。
她心裏很詫異,張蘭波從來不會在周末關門的,哪怕請人來代班也要開着,周末會有美院的學生過來看畫,運氣好的話還能低價收到高品質的畫。
美意回到家,玄關的地上有一雙陌生的男人皮鞋,和張蘭波的高跟鞋暧昧的靠在一起,櫃臺上放着一條男士領帶。
她看着緊閉的房門,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媽媽,我回來了。”美意不好意思敲門,站在客廳裏喊了一聲。
房裏的人應該是已經結束了,基本上沒什麽聲音。
張蘭波沒想到她這會兒回來,有點緊張,急急忙忙地起來穿衣服,順手把男人的衣服遞給他:“穿上穿上,小意回來了。”
房門打開的瞬間張蘭波是尴尬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停地問美意吃沒吃,累不累。
“他是誰?”美意朝裏面瞄了幾眼,并沒看清男人的樣子。
張蘭波搓着手,不怎麽想開口,看見美意買了月餅和黃酒就扯開話題:“中秋節學校發的?”
“嗤,清華北大都沒發過這些。”美意睇了一眼櫃臺上的領帶,語氣不屑:“不方便的話我就回學校了,不過你眼光可真差。”
房門被徹底打開,美意總算看見了。
程顯文有些局促地看着女兒:“小意。”
有十幾年沒見過面,美意已經是大姑娘了,眉眼長的很像張蘭波,仔細看也沒有哪裏像他,這讓程顯文有些不高興。
“回來過中秋啊?”
美意這才把他和記憶裏并不清晰的臉重合起來,噢,這是她爸爸。
“張蘭波女士,好馬不吃回頭草你不懂?”她把月餅和黃酒塞進垃圾桶:“既然有人陪你過中秋我就不打擾了。”
張蘭波沒想到美意反應會這麽激烈,之前她也有了思想準備,和程顯文交待,一定不能讓美意知道,暫時先這麽處着,複婚的話更是提都不要提。
“小意,爸爸就是來看看你們。”程顯文臉上也有點挂不住,讪讪地開口。
美意已經換好了鞋子,開門的同時面無表情道:“當我瞎嗎?”
從家裏出來她直接打車去了況循的畫室,她現在需要人陪,需要人安慰。
況循有一陣子沒見她了,本來打算趁着中秋的時候去她學校找她,結果她倒先來了。
“皺着一張臉,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了?”小馬沒在,況循肆無忌憚地抱着她親昵、
美意見過程美如之後就有點不痛快,剛剛又見了程顯文,整個人都在怒火燃燒的狀态,明顯很抵觸他的觸碰。
“況循,我們只是朋友,朋友不該這樣。”她冷冷地推開他。
“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他又附上來抱住她。
美意心裏煩躁:“你的女朋友去我學校找過我了。”
況循愣住,沒想到程美如會去學校找她。
“既然她去找過你,應該跟你說了,我和她提了分手。”
美意沒想到他會這麽冷靜:“她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應該不短吧,你說分手就分手,這段感情你是認真的?“
況循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我對每一段感情都是認真的,但總有保鮮期,美如将來有困難我依然可以幫她,但是沒有愛情再給她了。”
這是美意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感情觀,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甚至覺得這麽幹脆利落的況循簡直帥呆了。
中秋節她和況循就在畫室裏過的,她負責準備中秋大餐,況循負責吃光和洗碗。
美意沒有談過戀愛,但是追她的男生着實不少,因為張蘭波的關系她對愛情也沒有多期待,總覺得那是無用的男人女人用來給自己的不專一開脫的借口,就想程顯文,就像張蘭波。
遇見況循之前她向往過的戀愛對象是朱生豪,那個全世界最會寫情書的男人,美意把他寫給宋清如的情書全部抄在自己的日記本裏,每天都要背一小段,簡直到了癫狂的地步。
她覺得世上最好的愛情就是一個木讷的男人對你說出動聽的情話。
如果沒有遇到這樣的,那麽不戀愛也罷。
“況循,我的保鮮期有多久?”
兩個人吃完了,端着酒杯坐在畫室外面的草地上看月亮,美意就躺在他懷裏,但是依然沒有安全感。
況循親親她的額頭:“美意,你符合我對伴侶的一切幻想,我喜歡你,我想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
美意往他懷裏蹭了蹭,小臉俏紅:“記住你說的話。”
作者有話說:po主說到做到,畫家,想想怎麽報答我吧,要不先給我畫張上檔次的畫像,像蒙娜麗莎那樣的,能流芳百世的,能讓全世界盜賊們惦記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