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程

程美意比較皮實，平時摔摔打打也不會軟懦的哭爹喊媽，但是這一次大概是心理作用，總是特別嬌氣，Andrea來給她上藥她會哭，傭人給她擦身子她會哭，更不要提馮延川了，只要他開口說話，她就要哭。

Andrea揶揄他：“不如就讓她回去吧，你媽媽肯定會再綁一次，小丫頭多吓幾回說不定就聽話了。”

馮延川惱怒地瞪他：“你最好別在她面前亂說！”

“好好好，我離她遠一點行了吧，但是Salomone，你想清楚，一旦回到Gambino，你和她就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馮延川掐Andrea的煙：“別在這裏抽煙，她不喜歡煙味。”

美意現在可以去外面轉轉了，但是會有四五個彪形大漢跟着她，連上廁所也要跟着。

這裏是佛羅倫薩的一個小鎮，非常安靜優美，随處可見中世紀的建築，她現在住的就是一座文藝複興時期的三層洋樓。

天氣很好的時候馮延川也會陪她出來，開一輛舊福特，美意多半是不會理他的，他也不說話，專心致志地開車，到一處有趣的地方就自顧自地介紹，還會停下來去給她買些小吃。

美意确實是神經比較大條的，按照她小時候好幾歲了說話還不利索的情況來看，她也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智商上有缺陷，在馮延川和她表白之後，她也并沒有覺得多尴尬，只是着急回家，完全不像小說裏的寫的那樣會臉紅心跳，會不自在想要避開。這麽一想，她覺得自己估計情商也有點缺陷。

“喂，我想上廁所。”她吃了三份華夫餅，上面的果醬很濃郁，美意嗜甜，幾乎是吃了就放不下來，吃完又喝了一瓶汽水，肚子鼓鼓囊囊，有點不舒服。

馮延川瞥了她一眼，語氣不悅：“程美意，是不是因為不在乎，所以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表現你最沒氣質的一面？“

美意被他繞口令一樣的話給繞暈了：“呃？什麽意思？”

馮延川懶得和她在說，開了車門讓她下去：“快一點，這裏不讓停車。”

到家時已經天黑了，一座大宅子好像就住了馮延川一個人，美意這些天沒有見過有別人在，除了那些傭人和那個愛搞怪愛眨眼的醫生。

晚飯很簡單，意面配濃湯，還有一道飯後甜品。

但是馮延川不準美意再碰甜品：“你今天已經吃了很多甜食，吃太多對牙齒不好。”

“小氣鬼喝涼水！”美意氣呼呼地裹着羊毛圍巾上樓了，跨到拐角的樓梯處還扭臉沖他吐舌頭。

馮延川又好氣又好笑，她分明就還是個小孩。

美意算好時間給家裏打電話，張蘭波現在懷疑她實在玩惡作劇，躲在哪個地方吓唬大家。

“媽媽，我真的還不能回去……”她今天又提了回家的事，馮延川臉色立馬變的很難看，一句都沒說，甩了門就走。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是被警察抓起來了還是被人販子逮跑了，怎麽就不能回來了？你今天必須得告訴我你到底在哪兒。”

美意嗫嚅：“就是……就是……那個，上次，和況循來意大利，還是在那裏。”

張蘭波啊了一聲，有些激動：“怎麽會出國了啊！你護照還在家裏吶，小意，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美意心想媽你真聰明。

“才沒有，我都能做聯合國親善大使了，只是這邊有些事情要*，哎呀，媽媽你就不要再問了，總之過幾天，真的，就幾天，我就回去了。”

給張蘭波打完照例是給況循打，但是這麽些天他一次都沒接聽過，有兩次是小馬接的，後來連小馬也不接了，再後來幹脆是語音留言了。

今天也還是一樣，美意心裏特別失落，但她每次都留言了，她希望況循能給她回一次電話。

新聞上說中國國慶節第一天迎來高速客流量高峰，多地發生車禍。

美意合上PAD，輕手輕腳地下床，外面是月朗星稀，房間裏燈影綽綽，她和馮延川的房間隔了兩個客房。

傭人晚上過來給她擦身子的時候說馮延川出去了，她心裏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美意穿着軟底的拖鞋，踏在地板上有咯吱咯吱的聲音，她幹脆把拖鞋拎在手裏，光着腳一步一步朝前面挪，樓梯下面就有保镖，聽力媲美獵犬的歐美肌肉男，她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老式的房子連門把手都是鎏金的，富麗堂皇，美意整個人都貼在門上，确定裏面沒有聲音，也沒有人才敢輕輕轉動把手。

房間的格局比她的那間要大一點，一張kingsize的大床擺在中間，借着月光，美意好好打量了一番，倒沒什麽值得看的，都是實木的原色家具，很老派，也沒有多餘的裝飾，牆上挂了一副畫，她把手電開開，從那幅畫上照過去，是馮和的畫。

“還真是二十四孝好兒子。”美意撇撇嘴。

她在房裏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保險櫃之類的東西，衣櫃旁邊有個矮櫃，上面放了一些書和資料，美意直接略過這些，開了櫃子的抽屜，裏面什麽都沒有，她不死心，把衣櫃都打開，一層一層的找，每件衣服的口袋裏都沒放過。

“媽的，馮延川這個鐵公雞，怎麽一毛錢都不放在家裏啊！”

她本來以為可以從他這兒搜刮點錢當盤纏，趁他不在偷偷溜掉，現在這個計劃泡湯，美意灰溜溜地開門準備回自己房間，另一只腳還在房間裏她就被一雙手箍住了腰。

“這麽晚到我房裏來，想做什麽？”他就貼在她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美意的頸子上，還帶着淡淡的酒香，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我我想看看你在不在……”美意不敢轉過去，不敢看他。

馮延川低沉地笑，換了一只手抱住她：“找我有事？”語氣愈加暧昧。

美意不習慣這樣，想要離的遠一些，他偏不讓，兩只胳膊像鉗子一樣牢牢夾住她。

“睡不着，想看你這兒有沒有書看的……”她睜着眼睛瞎扯。

“噢，睡不着……不過我這兒沒你想看的書，不如做點別的？”

美意都快哭了，磕磕巴巴地搖頭：“不不，不要了，我又想睡覺了！”她瑟縮着脖子，想從他胳膊下面鑽出去，卻被他識破，一條大長腿架在美意身前，徹底堵住她的路。

“我還不想睡，正好聊聊你回去的事。”馮延川扣着她的腰，輕輕松松把她撸進房裏。

之前在永州美意也會晚上和他待在一塊看電影吃東西，他胳膊受傷那會兒，她還給他擦過身子，喂他吃飯更是日常例行公事，那時候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尴尬、不好意思。

“你要送我回去了？”美意被他抱在懷裏，蓬松柔軟的床墊讓人放松，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十個腳趾卻悄悄蜷了起來。

馮延川看着她，一雙深邃的琥珀色眼裏全是她的身影，離的近，美意能聽見自己和他的心跳。

“是不是要送我回去了？”她想掩飾自己的緊張，又問了一遍。

忽然眼前一黑，鼻尖對鼻尖，嘴巴對嘴巴，他吻了她。

馮延川邊吻邊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接吻要閉眼，不懂禮貌。”

美意覺得世界都是旋轉的，整個人暈暈乎乎，渾身都在發燙，腳趾蜷的都要抽筋。

況循也吻過她，但是并不會這樣，他都是輕輕柔柔地在她唇上舔蹭，才不會像這個鬼佬這麽……居然把舌頭伸進來！

“唔……唔……”她被他吻的喘不過氣。

馮延川像渴極的人突然找到了水源，她的舌頭，她的牙齒，她的唇瓣，她的一切，他想一寸一寸吻下去。

津液交換，口齒碰撞，他快不能把持，一只手慢慢覆在美意美好柔軟的胸上。

女孩兒顯然被他的舉動吓到了，輕輕顫抖着，啪嗒啪嗒就落下眼淚。

馮延川不肯停，依舊含着她的唇，揉碾了一會兒又吻上她的眼睛，替她吻掉了那些眼淚。

“別怕，別怕我，意意。”

美意心裏是亂的，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但直覺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她已經有了況循，她喜歡況循。

“可是我就是怕你啊，你和你媽媽……”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那個陰冷的地窖，那個可怖的黑衣人用刀一下一下劃過她的身體。

美意後來還安慰自己，幸好小時候有程美如給她打過預防針，這些小刑罰也不至于特別可怕了。

馮延川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低聲喟嘆：“明天，送你回去，早點去休息。”

他看見了她眼裏分明的害怕，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放開她。

美意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落鎖，在床上躺到天亮，一顆心難過的皺巴巴。

馮延川沒有食言，他的飛機就停在宅子前面的草坪上，随時等待出發。

“這些你帶着路上吃。”他準備了一盒子的華夫餅和曲奇餅幹。

美意接過來輕聲說謝謝，她還想再說點什麽馮延川已經走開了。

“我中文講的不太好，一路順風。”Andrea過來和她擁抱。

這些天她已經和這個壞壞痞痞的醫生混熟了，還從他那兒學了一套翹臀操。

“謝謝，我會想你的。”

Andrea指指她手裏的點心盒子：“去跟他擁抱一下吧，這個是他一大早親手烤給你的，Salomone為了讓你盡快回去花了很大的力氣。”

美意沒能明白最後一句的意思，但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馮延川為她做了很多事。

她看了一眼站在飛機跟前的男人，昨晚的那個吻讓她到現在都不敢正眼看他。

馮延川也轉身看她，四目相對，竟是難以描摹的氣氛。

“快點過來，要出發了！”他叫她。

美意小跑着過去，仰着下巴看他，陽光下的馮延川像中世紀的騎士，雕鑄一般的五官比太陽還閃眼。

“謝謝你馮延川！”她伸手抱住他。

馮延川有些僵硬，很快就反應過來，用力抱了她一下：“到家了給我電話。”

美意在他懷裏點頭。

“我回去看你。”

她依舊是點頭。

“做我女朋友。”

她想了一會兒，搖頭：“馮延川你真壞！”皺眉的小臉，生氣勃勃。

馮延川看着她就氣不起來，揉揉她的頭發：“快上去吧！”

美意站上舷梯，頭發在風中翻飛，她身上的花裙子還是他買的，她手裏的點心是他親手做的，即将載她回家的飛機也是他的。

美意沖他喊：“放心，我不會吐髒你的飛機噠！”

作者有話說：來來來，聽一首譚校長的《講不出再見》：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轉面，要走一刻請不必諸多眷戀，浮沉浪似人潮那會沒有思念，你我傷心到講不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