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禮物

美意的畢業論文經過重重厮殺最終沒能評為優秀畢業論文，她的粉紅四年就這樣結束，仿佛從來不曾發生過。

回頭再看看入學軍訓時的照片，似乎也什麽變化，她還是那樣的臉，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雙眼睛裏多了很多故事。

張蘭波正式把Rainbow交給美意，她自己開始退休老幹部的生活，每天打打麻将跳跳舞，程顯文有飯局了她就收拾成老妖精的樣子陪他出席，總之多姿多彩，晚年幸福。

美意對于經營是沒有概念的，成年以後倒是跟着張蘭波走南闖北積累了不少經驗，不過這些是不能完全用在實戰上的，她還得系統地學習營銷，學習管理……掌櫃的位子不太好坐。

一年365天，仔細去搜索的話全世界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拍賣會，美意不敢把線放那麽長，一來她沒有那麽多的資金，二來她是單槍匹馬，暫時不适合去國際上做生意。

所以周邊的小型拍賣會成了她的主要戰場。

永州人都知道張蘭波，她好強，她漂亮，她可以連續幾天不睡覺地守在拍賣會現場，哪裏有好貨哪裏就有張蘭波，現在永州人都知道張蘭波的女兒出來接手她的衣缽了。

一些曾經的合作夥伴不太瞧得上這樣一個黃毛丫頭，有的幹脆中斷了和Rainbow的合作。

不過美意并不害怕，她有大把的時間，這些老家夥并不懂市場的規律，市場可不是永遠都留給有錢人的，有時候機會稍縱即逝，而年輕人，在時間上占有充分的優勢，她有這個自信，不出五年，Rainbow将會是另一個新面貌。

永州最近的幾次拍賣會上美意并沒有拍到什麽好貨，不過倒是了解了一些好玩兒的內幕，這種私人性質的拍賣會，藏品一般都是土豪的私藏，有的來路還有點問題，價格上自然會打折，還有的因為收藏者不懂保養，時間長了出現瑕疵，也要打折，這麽折來折去就會比市場估價還要低，這是違背市場規律的，美意記錄了這幾次的低價藏品，然後寫了封郵件給文物局。

她主要是想讓有關部門來中間調控，幹預一下拍賣會，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摸清每一批藏品的來歷和價值。

Rainbow以前只收藏畫作，美意覺得張蘭波膽子還是太小反正都是搞收藏，為什麽不把網撒大一點，她開始研究文物。

最好的練手機會就是蘇富比，香港離的近，加上她之間參加過這樣的拍賣會，操作起來得心應手。

她對香港這個地方是沒有什麽好感的，彈丸之地，到處都是舊時代的遺留氣息，也只有在中環寸土寸金的CBD地段尚且能感受到亞洲四小龍之一的真實面目。

蘇富比春季拍賣會一向是文人雅士們追捧的盛會。

美意提前就拿到了邀請卡，從展出的藏品來看，她這趟香港之行可能有不小的收獲。

拍賣會正式開始之前，拍賣行的人點發號碼牌，美意是O9號，她旁邊的人正好是07號，她想拿到08號的人應該是個大人物吧。

早前就有傳言，說蘇富比在點發號碼牌的時候會把好數字留給重要的客人，比如08、18、88……等等，中國人很迷信這個，有的富豪甚至會公開認購號碼牌，表示這個號碼牌将來只能認購者使用。

旁邊07是個中年婦女，穿的倒是蠻光鮮，大概才做的臉，表情有點僵硬，繃着嘴和美意打招呼，問她是從哪兒來的，看中了那個藏品，準備拍幾件回去。

美意随手在宣傳冊上點了幾個藏品，和她聊了幾句，對方也覺得話題有些無聊，就沒再開口說話。

很快，拍賣行的人宣布拍賣會正式開始，藏品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每一次叫價都讓人激動不已。

美意已經看準了一個道光的胭脂紅地粉彩碗，按照正常順序應該是倒數第二個出場。

她握着號碼牌，準備随時出手。

07的中年女人一連失掉幾次機會，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她見美意仍然按兵不動，有些好奇。

“你該不會是想要最後那個壓軸吧？”

美意搖頭：“我知道最後的壓軸已經有人看中了，我是搶不過那些大佬的，只想撿些小玩意兒。”

倒數第二個碗一出場就驚豔了衆人的目光，不過年代不算久遠，加上是單個出現，所以市場估計并不高。

美意有把握可以拿下。

第一輪叫價開始，低價是十二萬。

07直接叫到十五萬，美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這個老女人！

可能是被07刺激到了，有幾個人把價格炒到了二十萬，美意有些沒底了，這個碗的市場估價就是十五萬左右，再高的話可能就沒什麽價值了。

她猶豫要不要舉牌子，拍賣師報出了新一輪的價格：“08號，三十萬！”

底下徹底燃起來，一個碗三十萬，這人要麽是腦殘，要麽就是跟這個碗有什麽淵源。

所以沒有人再叫價，美意也放下了牌子。

“三十萬第一次！”

那個08號只有個背影對着美意，是個男人，舉着牌子，不甚在意的樣子。

“三十萬第二次！”

底下依然是安靜的。

“三十萬第三次！”

随後拍賣師敲響錘子：“恭喜08號這位先生，這只道光年制款胭脂紅軋道開光粉彩碗，碗底款識“大清道光年制”青花篆書款，敞口，斜弧腹，圈足，碗身胎體細密緊致，碗內施白釉，碗心繪寶相花。碗身外壁以胭脂紅釉為底，軋道暗刻纏枝花卉紋，于胭脂紅底之上描繪粉彩纏枝西番蓮紋，碗身四面圓形開框，以墨彩繪四季山水紋，繪畫精細，繪畫意境悠遠清高，韻味綿長，很見繪畫功力。此類對碗為清代宮廷傳統器皿，自乾隆延續燒造至清代晚期，工藝成熟，制作規整，描繪精致，是十分典型的清代官窯品種。恭喜這位先生！”

會場裏音樂響起來，委托人将藏品的鑰匙交到拍賣師手裏：“稍後進行公證程序。”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件壓軸藏品，不過美意已經沒有興趣了，她原本是想十五萬拿下那只碗的，沒想到兩手空空。

索性就提前離場了，拍賣會在灣仔的君悅酒店舉行，樓上可以吃飯休息，美意卡裏有些閑錢，幹脆放松一把，上樓點了幾道菜，開了一瓶酒，自斟自飲，倒也有趣。

沒一會兒陸陸續續的有人上來吃飯，想來拍賣會已經結束了，不過這種春拍一般都會持續四五天，今天沒有收獲，還有後面幾天，她擦擦嘴又充滿了鬥志。

剛要走手機響了，是拍賣行的電話，請她過去一趟。

美意愣怔，她并沒有拍到任何東西啊！

那邊的說法是有一位先生将那個道光的地粉碗轉贈給她，請她過去參與公證。

美意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拎上包朝拍賣行跑去。

幾個委托人和公證處的人在拍賣行等她，但是并沒有見到那位08號先生。

美意開出了簽字的條件：“我要見到那位先生，不然我不會簽字的。”

委托人有些為難：“那位先生再三交代我們要保密，程小姐，盡快簽字吧，不然我們這邊程序不好走，款項也不能到位……”

“這個我不管，我只要見到他，不然你告訴我他名字也行，這麽貴重的禮物我總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就收下吧？”

委托人踟躇着，随後找了張紙刷刷寫了幾個字遞給美意：“這是他的聯系方式，我不能告訴你他的名字，你可以自己問他。”

美意看看紙上的電話，并不是那個人的號碼，難道不是他？

她就這麽忐忑不安地帶着一個三十萬的碗回了永州。

那個號碼她沒有打過，因為怕08號先生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又怕只是08號先生的一個玩笑，還怕08號先生就是他，如果真的是這樣，她要怎麽辦？

難道就因為一個碗要和他冰釋前嫌？

她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美意最後一次對自己說，要是他可以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可以原諒他。

那個碗從拍回來開始就吸引了不少人來參觀，美意特別請了陳列師把畫廊重新設計了一下，地粉碗就擺在中間的位置，用玻璃罩鎖着，日夜都有閃燈照射，十分別致漂亮。

張蘭波不信這是被人送她的，還去查了卡上的錢，分都沒少，她以為美意傍上那個土大款了，那些有錢人追女孩子不就是這幾招麽，買首飾買房子買車子去拍賣會舉舉牌子，不外乎就是這些。

張蘭波有點痛心疾首地看着女兒：“程美意，你變壞了你知道麽！”

美意懶得跟她說，自顧自地上網搜近期的拍賣會。

“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啊！”

美意把房門來開：“行了媽，我自己知道，您行行好，讓我清靜會兒。”

讓美意詫異的是，之後每一次的拍賣會，都有個08號先生，會拍下她想要的那個藏品，然後轉贈給她。

他知道她的行程，知道她的喜好，甚至知道她下榻的酒店房號，她要是當時拒絕轉贈簽字，他會讓人把東西送到她房間，還會附帶一只花，每一次的花都不一樣。

美意已經迷上了這種捉迷藏的游戲，她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想去打那個電話，或許他知道她是誰，他們一明一暗，你來我往，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