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深夜,堂鵲還沒有入睡。小屋的光源來自臺燈和電腦發出的黃藍融合的暖光,她正哈着一杯熱茶在看電影。

走進12月,今年的冬天正式宣告登場。2014年的冬天和2013年的冬天、世界末日年2012年的冬天都沒有區別,是不是每一個冬日都是乏味的?它們都是在漫長的夏天之後不期而至,将氣溫直降到10度。廣州濕冷,堂鵲一從韓國回來就馬上把大衣、羽絨、毛衣、絨褲都翻了出來,抵禦比夏日綿長太多的冬天。

小屏幕上,愛德華諾頓和布拉德皮特扭打成一團,而現實中卻只有主人公自己在揍自己。這是1999年的電影《搏擊俱樂部》,堂鵲自看過第一次後,每年都要翻出來看幾遍,不過今天卻是2014年的第一遍。

為什麽喜歡這部電影?

也許是接觸它的時候,堂鵲正處在漂浮期,感受不到任何的真實。而它卻是當頭棒喝,重重一擊,把戲裏戲外的人都打趴下了。她還清楚地記得看完這部電影的那個晚上,高二的她獨自一人坐在家中的電腦前,心情興奮,夜不能寐。劇情牛逼是因為原作者就是個奇葩,可是愛德華諾頓太帥了。雖然大多數男人女人都更喜歡布拉德皮特扮演的泰勒,但堂鵲覺得,沒有本體的瘋狂妄想怎麽會有第二人格的酷炫吊炸天。所以本體才是她的真愛,而且愛德華諾頓那種溫文爾雅的作派就是她的菜啊!堂鵲認為,她喜歡的男性應該就是這種了:外表特別紳士,內裏卻可能有很詭異不為人知的想法。

這種人拿來做伴侶的話,恐怕要折壽很多年的。

對于人生過的速度比別人要快很多的堂鵲來說,重要的是生命的深度。如果每天都過得和電影裏似的,誰都不介意只活到40歲吧?不,也許還是有人會介意的。

所以她不過是葉公好龍,真要是被她遇上這麽個人,她指不定跑得比誰都快。

哎呀,可是電影裏的人永遠不會褪色,永遠那麽帥——睡前刷一刷,明天上班都會有精神點啊!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她發現來例假了。

“呀,真是麻煩。”

去韓國出差半個多月,回來後內分泌失調,她還以為例假說不定會遲一個多月,沒想到也就遲了一星期而已。

最近這麽煩躁,原來是例假來的前奏嗎?

簡單地收拾好了髒了的衣物,換了衣服,坐在客廳裏把止痛藥咽下去。然後,堂鵲神色如常地出門上班了。

說到moon cycle,就不能不提到伴随堂鵲十幾年的痛經。

學生時代的她幾乎每個月都要因為這個事情告假,每次痛經一來如山倒,痛經一去如抽絲。美國人喜歡給疼痛分等級,堂鵲覺得,她的痛經指數一定只次于分娩那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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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曾經天真無邪地請教過她“生理痛是什麽感覺”,堂鵲認真地把小腹墜脹、子宮痙攣、腰酸背痛、反胃惡心、頭昏腦漲的症狀形容了一遍後,發現表弟根本無法理解。于是她改用了簡單粗暴的方式描述道:“想象你把一斤的小鋼珠吃進去,然後它們在你的腸子裏進化成了變形金剛,迫不及待地要從你的肛門裏排出來的感覺。再把那種痛乘以2個數量級,差不多就是生理痛了。”

然後她滿意地看到了表弟刷的一下驚恐萬分的臉。

可這種學生時代的萬能請假理由到了工作的時候就有些作弊的嫌疑了。

但堂鵲的痛是千真萬确的痛,痛得臉色蒼白,虛汗直冒,騙不了人的。主管願意批假條給她,可那意味着她要親自去公司給對方看到自己這幅尊容,堂鵲也不希望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例假。而且痛經嚴重影響到她的工作,請完假回來常常要附加解決別人的有的沒的事情。

由于以上種種不便,堂鵲工作之後開始吃止痛藥。

第一次咽下止痛藥的堂鵲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首次體驗到了不痛經的女人過得有多麽輕松,那感覺簡直酸爽。根本不會感受到子宮在體內糾成一團的疼痛感和血出不來的憋屈感,簡而言之就是什麽感覺都沒有,和平常一樣一樣的,整個人從痛經的陰影裏活過來了!自那以後,堂鵲就離不開止痛藥了。

《搏擊俱樂部》裏皮特拉着諾頓的手,親了一口就往上面澆堿液,燒得手背的肉都要沒了還不許人家冥想止痛。他說我們要感受疼痛,不要用将死之人的方法去避免疼痛。就像他們要搏擊,要相互打得鼻青臉腫來感受生活的真相一樣,被打掉了牙也要含着血對上司微笑。

堂鵲原本也是真實感受着疼痛的人,從小到大,身體上和精神上都被摧殘的她最後卻只把這些疼痛當做可以逃避現實的借口。小孩子生病了可以請假不上學在家裏吃零食,堂鵲痛經了可以肆無忌憚地賴在房間裏看電影。

反倒是止痛藥讓她面對了現實,真是諷刺。

“嗨堂鵲。”“嗨。”

“早上好啊。”“早上好。”

堂鵲一邊和同事打着招呼一邊來到自己的座位上,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打開電腦,登陸企業郵箱,發現一封通知。

點開,寫的是人事變動。

主角是陸治賢,晉升職位是公司深圳負責人兼深圳分公司總經理……

等等!

堂鵲往下一拉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後綴上寫着“深圳分公司婚慶策劃部部長”。

OMG。

此前公司的人資人員找過她談話,簡單地聊了聊早已在內部瘋傳的正在組建的深圳分公司之後,直截了當地問了她是否願意去深圳工作。

堂鵲并不驚訝自己會被選中。自打和陸治賢扯上關系後,她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去做兼職了。因為每天都要被各種婚禮單子壓得喘不過氣來,婚博會之後更是如此。工作量的增加也帶來了一些額外關注,陸治賢又不忌諱得跟她老友鬼鬼的,此番上頭有意提拔他,自然會問問他平時比較熟悉的人。

加上杜光奇早給過她預警,讓她認真思考一下去深圳工作的可能性,還告訴她公司會滿足她的基本需求,不用擔心太多。

她覺着,杜光奇也應該在這件事上推了一把,人資部門才會這麽開門見山地詢問她的意願。

“堂鵲,你覺得呢?”

她看着眼前人資部門的老大笑得循循善誘,兩旁跟班的小二們筆下簌簌,頓時壓力山大。

花了幾秒鐘穩定情緒,她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回複道:

“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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