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
夜晚7點。
“恭喜啦!部長!”
連笛舉起了紅酒杯,對着堂鵲大笑。
“謝謝。”
堂鵲幹了紅酒,神色卻沒有高升的輕松快活。
“那你過完年就要去深圳了?”
連笛切着牛排,手法娴熟,一絲聲響也沒發出。
“是啊,我跟陸治賢說,去深圳前要回老家一趟。”
“嗯?為什麽?”
連笛一分神,餐刀和瓷盤碰到一起,響聲清脆。
“不知道。”堂鵲聳聳肩,“就是要個緩沖期,陸治賢應該也明白的,才會那麽爽快地答應我。”
“你真的要回家?”
連笛拿起刀叉,繼續切牛肉。
堂鵲點頭,“嗯,回去看看,好久沒回去了。”
“你以前讀大學不也是一年回一次?”連笛吐槽她話語中的感慨之意。
“是啊,趁着家裏的房子還沒賣掉,再回去感受一下童年。”堂鵲自我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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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的房子最後決定歸屬給誰了嗎?”
連笛記得自堂鵲的媽媽過世後,他們在老家的房子就成為親戚們争搶的目标,但好在堂鵲的舅父壓着妹妹們,沒把這件事放到臺面上來。但堂鵲這幾年也很憂愁,因為她不會再回老家,可是房子始終在那裏,不能處理。
“沒有。”
“你想回去解決這件事?”
“沒有。”
“那你回去幹嘛?”
“我也不知道。”
連笛無語,只好說,“先吃飯吧。”
十二月的天,涼風嗖嗖,屋子裏的燈火也不比窗外的溫暖多少。窗外只有寂靜的街道和還在作業的小攤上人們吃着熱食、說話時冒出的熱氣。夜空的漆黑增添了寒冷的氣息,月光又仿佛透過玻璃窗把外太空的冷寂帶進了千家萬戶。
堂鵲和連笛在屋子裏吃着牛排,打着火鍋。這中西合璧的晚餐,本應是抵禦寒冷的絕佳方法,她們卻不覺得此刻比身在室外暖和多少。
心靜自然涼,心冷,再熱乎的食物也救不了。
明明有好事當前,還覺得心涼的人是堂鵲。而連笛看着這樣的堂鵲,想到自己現在泥菩薩過江的狀況,心也暖不起來。
一餐飯就這樣無言地結束了。
年歲漸長,她們也從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對話的少女變成了能忍受沉默的女人。
2014年年末,每個人的生活好像都有了新的可能性,這種感覺不是每次都那麽好的。
今晚堂鵲會在連笛家裏過夜。
于是當她們收拾了碗筷、洗完了澡,坐在并沒有節目好看的電視機前時,她們不得不從不在場的人說起,打開這個其實她們都不願意打開的話題。
“豬敏不知道怎麽樣了。”
“她還好,趙家瑞并不反對結婚,只是說要等等。”
“哈哈,這和反對結婚有區別嗎?”
“哈哈哈哈,誰知道呢。”
“那她的工作怎麽辦?”
“好在她的公司有情有義,還肯讓她回去上班。”
“哈哈,人間有真情!”
“人間有真愛!”
堂鵲打開了一包薯片。
“不知道餘念有沒有被家裏逼婚。”
“哈哈,不知道她家裏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狀況。”
“诶,其實她到底算不算在櫃子裏的?我總覺得她遇到個好男人就好了。”
“哦,她老說自己是雙的你忘了嗎?”
“哈哈哈,對。”
連笛煲好了熱水。
“你呢?你怎麽樣?”
堂鵲咬下一口薯片,口感香脆。
“我?我還好啊。”
“在新公司還适應?”
“嗯。”
“打算做到什麽時候啊?你還沒和家裏說你關店的事?”
“說了。”
“诶?你爸媽沒有叫你回去?”
“叫了。”
“哦……”
次日醒來,堂鵲竟覺得腰酸背痛。呆坐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居然在M期喝酒,難怪身體會抗議。
連笛已經起床準備好早餐,“我今天要早點去公司,你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鎖了哈!”
剛起床的堂鵲表情有些癡呆地應着,“好。”
她們彼此都預留了對方房子的鑰匙,以備不時之需。
等連笛出了門,堂鵲才慢悠悠地爬起來,回憶着昨晚她們聊了些什麽。可大半天後,她又驚叫起來:“啊!要遲到了!”轉而跳起來光速洗漱吃飯換衣服出門。
緊趕慢趕總算趕在離開工時間還有一分鐘時到達座位,堂鵲舒了一口氣。
不過這一天下來精神始終恍恍惚惚,她想不到緣由,只能歸咎于大姨媽。
下班的時候,堂鵲立在公司大門前傻了眼。
居然下雨了。
有同事走過來。
“诶堂鵲你怎麽還不走啊?”
“啊……我沒帶傘。”
“要不要我載你?”
“謝謝,不過咱們也不順路……這雨越下越大,你還是趕緊回家吧。”
“那你自己小心哦!”
她笑着揮揮手送別幾個好心但不順路的同事,眼神有些焦躁。他們公司離最近的公交站也有一段路,堂鵲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淋雨生病。
今天她晚了點下班,跟她比較熟的杜光奇、陸治賢早就走了。本想打電話讓沈愈琴來載她,又想起她前天才去了外地出差。手機聯絡人滑到沈愈琴的老公俊谂的名字上,他倒是順路載她回家,只是堂鵲一直不喜歡麻煩朋友的男人。Pass了朋友中有車的兩公婆後,堂鵲心塞地決定在這裏等到雨停再回家。
這種時候,她倒也切真地感覺到自己的孤苦無依。
不再去想,她走進室內,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忽然接到來自陸治賢的電話。
一開口就是詢問,“你在公司?”
“你怎麽知道?”
陸治賢松了一口氣似的,“剛剛想起有份資料落下了,問了一圈,他們說就你還在。”
堂鵲記得他們住的地方是同一個方向的,“哦,什麽資料?不急的話,雨停了我幫你帶過去吧。”
那邊頓了頓,又道,“算了,我自己去找吧,你是沒帶傘?”
“嗯。”
“那你等一下,我接你回家吧。”
“好。”
雨天路上塞車,陸治賢并沒有那麽快到。
堂鵲等得乏了,手機也快沒電了,索性在招待區的沙發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她似乎做了個夢,夢的內容既詭異又溫馨,醒來之後,全部都忘記了。
“我還在想要不要把你晃醒呢。”
陸治賢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好像已等了一陣子了。
堂鵲看了眼手機,竟然都7點半了。
“走吧,送你回家。”陸治賢把她扶起來,不動聲色地承載了她一半的重量——睡得太久,堂鵲雙腿都發虛了。
走到外面她才發現,雨停了。
坐在副駕駛座上,堂鵲還沉浸在夢裏的氛圍中。可任由她怎麽回憶,就是記不起夢裏到底出現了什麽。
車窗外的城市在她眼裏失了焦,弱化成了星星點點的微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