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短命之相

戚夙容從昏沉中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呼吸不暢。

戚母在旁照料,滿臉心疼。

“娘,您何時來的?家裏還好嗎?”戚夙容聲音幹澀地問。

“家裏都好,你不用擔心。”戚母一邊喂水,一邊回道,“我來了三日了,你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上的傷沒好,又染了急病,大夫說幸虧治療及時,否則就危險了。”

戚夙容笑了笑,:“女兒福大命大。”

戚母嗔怪道:“還有心情笑,人都瘦了一大圈。你最重儀表,如今這模樣,怕是不好出去見人。”

“哦?”戚夙容摸了摸臉,“很難看?娘,麻煩你幫我拿面鏡子過來。”

“還照什麽鏡子?先養病要緊。”戚母有些擔心她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會難過。

“沒事,女兒不會因為幾分病态就想不開的。”戚夙容作勢推了推母親,“娘,拜托了。”

“好好。”戚母從來不會駁了戚夙容的意,很快便将鏡子取來。

戚夙容攬鏡一照,鏡子中映出一張面色蒼白、嘴唇幹澀的臉,兩頰消瘦,下巴和脖子處還有幾道淺淺的傷痕,确實有些不能見人。

“呵。”戚夙容突然笑起來。

戚母吓了一跳,緊張地問:“女兒,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覺得活着真好。”雖然身體虛弱,但心情卻是明朗的。她相信只要渡過這一截,便是海闊天空。

“小姐。”這時,平兒走進來,高興道,“你終于醒了。”

“嗯。”戚夙容朝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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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遞過來一封信,笑道:“這是顧公子派人送來的。”

戚母在旁說道:“說到這位顧公子,确實不錯。自從你入獄後,雲容秀莊的生意便一落千丈,我們又要幫你打點上下,家裏日漸拮據。若非他慷概解囊,我和你爹怕是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戚夙容笑了笑,并未告訴她,其實那些錢是她自己賺的,顧家酒窖與紡織坊都有她的分成。她打開信件,顧錦雲的信一如既往的簡潔。

多日不見,甚是挂念,不知身體可好?汝在封湛別院養病,不便探望。曹祥之事,不日即可解決,且靜候佳音。雲留。

戚夙容問道:“娘,曹家那邊可有消息?”

戚母搖頭:“我一直在此照顧你,不知情況如何。”

平兒接口道:“奴婢倒是聽說了一些消息。”

“哦?說來聽聽。”

“聽說曹祥在離京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身受重傷。幸而有幾名的世家子弟路過,将他救回,又請了一位神醫為他診治。”平兒興致勃勃道,“可惜,曹祥性命是保住了,右手卻是殘了,不過那幾名世家子弟和神醫皆可證明曹祥的雙眼并無問題。”

戚夙容笑道:“如此說來,我的事情已有轉機?”

“肯定的。”平兒點點頭,“既然他的眼睛沒問題,那小姐毒害他一事便是誣告。”

“太好了。”戚母驚喜道,“我就知道我的女兒是絕不會害人的。”

戚夙容本不想讓顧錦雲參合進來,卻沒想到他竟然有辦法找來幾名世家子弟和一位神醫作人證,順便還廢了曹祥的手。

幾天後,戚夙容的病情逐漸好轉,腿上的傷也恢複了許多,偶爾還能在平兒的攙扶下出門散散步。

封湛的別院環境清幽,布局精巧,面積雖不大,卻十分适合人居住。

戚夙容坐在涼亭中,将入目的風景繡入絹綢上,清風自她臉龐拂過,帶起幾束青絲。手指穿梭,一針一線,一動一靜,神态相宜。

封湛步履輕緩,不敢驚擾,癡癡地望着。

戚夙容換線時,不經意看到他,立刻起身相迎:“封大哥。”

“你腳傷未愈,不必起身。”封湛連忙走過去,虛托她的手臂。

戚夙容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這些日子多謝封大哥的照顧了。”

“不用言謝。”封湛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繡品,贊道,“繡得真美,若是完成,可以送我嗎?”

“當然,只要封大哥不嫌棄。”

“怎會嫌棄?夙容的繡品在京城可是一件難求。”

戚夙容淡笑道:“經此一事,怕是無人肯求了。”

“不必過慮。國繡師之名乃禦賜,絕非一般俗名可比,只待此事過後,必然重煥光彩。”

“承封大哥吉言了。”

“對了。”封湛又道,“你可有聽說駱家小姐之事?”

“駱小姐,她怎麽了?”

封湛笑道:“托你的福,駱家與東遠侯府解除了婚約。”

戚夙容訝異道:“這麽快便解除了婚約?”

“是啊。”封湛似乎覺得頗為好笑,語氣揶揄道,“那日聽了你的話,駱小姐便立刻派人去調查了小侯爺的情況,果然發現小侯爺身體欠佳,每日須以湯藥補之。駱小姐唯恐應你之言,變成寡婦,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小侯爺的婚事。”

“我倒是要恭喜那位小侯爺了,逃過一劫。”

“哈哈,你這可是兵不血刃啊,幾句話便破壞了人家的大好姻緣。”封湛搖頭道,“我倒是沒想到那駱家小姐的性子如此張揚,此事本可以私下解決,卻被她鬧得沸沸揚揚,讓侯府顏面盡失,兩家關系變得頗為尴尬,小侯爺的名聲也受到了影響,如今京城皆傳他身體有恙,乃短命之相。”

“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戚夙容若有所思。

“你不必擔心,此事與你無關,是那駱小姐不知進退。”

“駱妍依并非肯吃虧的人。”戚夙容緩聲道,“我猜她定然會将責任推到我身上,畢竟小侯爺之事,是我告訴她的。”

封湛神色一斂。

果然如戚夙容所料,駱妍依被家人責罵,心中不忿,開始四處宣揚詛咒小侯爺短命之人乃戚夙容。東遠侯只有一個兒子,向來視之如命,如今聽聞有人竟敢咒其短命,怎能不怒?戚家與侯府素無來往,卻因為幾句話而交惡。駱家的退婚固然令他們惱怒,但戚夙容的誅心之言,卻更讓人氣憤。

幾天後,戚夙容的案子本可以順利翻案,卻因為侯府的幹涉,一拖再拖。她的傷勢即将痊愈,很快就要送返獄中。這一次,即便駱妍依不出手,侯府的人恐怕也不會輕饒她。東遠侯府不僅是世家,而且手握重權,地位崇高,弄死一名囚犯不過只是動動手指的事情,其他世家連半句話都不會多說。

太尉府。

駱妍依對柳倩兒道:“此法果然不錯,惹怒了侯府,看她戚夙容這回還如何逃得過。”

柳倩兒撥弄着盤中的琉璃珠,眼神冷漠道:“咎由自取。”

“沒錯。”駱妍依忿忿道,“若非她多嘴,我的婚事怎會告吹?”

柳倩兒瞥了她一眼,輕輕道:“你若不想錯過這段姻緣,為何要退婚?即使小侯爺真的命不久矣,至少侯府的勢力可成為你駱家的一大助力。”

“哼。”駱妍依一拍桌道,“我駱妍依怎能嫁給一個短命鬼?讓我守活寡,做夢!”

柳倩兒斂目,轉移話題道:“戚夙容運氣極佳,又有貴人相助,此次好不容易将她送入監牢,絕不能再讓她有機會逃出生天。”

駱妍依笑道:“你似乎比我更讨厭她?是因為封大人?”

柳倩兒不語。

“其實你根本不必擔心。”駱妍依嘲弄道,“以戚夙容如今的身份,她與封湛絕無可能。你若真喜歡他,就該主動點。”

“如何主動?”柳倩兒懶懶道,“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就用些別的手段。”駱妍依靠近她,笑道,“他不是經常來太尉府找你哥嗎?趁他留宿之時,你便……”

駱妍依小聲道來,柳倩兒聽得面色一紅,拒絕道:“我柳倩兒絕不做如此自降身份的下/賤之事。”

“怎會是下/賤之事?”駱妍依不以為然道,“只要計劃周詳一點,他定然看不出破綻。順其自然成就好事,豈不是一勞永逸?”

“不必再說,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那好,随你。”駱妍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倩兒不敢做的事,她卻敢做……

戚夙容被送返獄中的當天,侯府迎來了一位面容醜陋的中年男子。

“你是何人?”家丁問道。

“江堯。”

“可有拜帖?”

“并無。”

“抱歉,侯府不招待無名之輩。”

“江某是一名游醫,對一些疑難雜症頗有些心得,不知小侯爺是否願意讓在下看看?”

家丁聞言,面色稍緩,說道:“你且稍後,我立刻去通報。”

片刻後,江堯被帶進了侯府。東遠侯詢問一番之後,便帶他去給小侯爺看病。

江堯診斷之後,只說了三個字:“可根治。”

東遠侯大喜,讓他在侯府住下,并許以重金。

江堯卻只收了一半,說道:“侯爺,江某甚少為富貴之人看病,此次之所以前來,乃是受戚家小姐所托,侯爺若要謝,便謝她吧。”

“她?”東遠侯一臉驚訝。

幾天前,戚夙容從封湛那裏聽聞駱妍依退婚之後後,便立刻休書一封,請顧錦雲幫忙尋找一位名為“江堯”的神醫,這位神醫正是上一世治好小侯爺舊疾之人。

或許是運道使然,她要尋找的那位神醫恰好是顧錦雲請來為她作證之人,于是便有了江堯侯府問診之行。

不過為了請動江堯,顧錦雲頗費了一番心思,耽誤一些時日。戚夙容被送返監牢,就在江堯看病之時,一場危機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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