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隐患重重的一夜
戚夙容正在酣睡間,突然感覺身體一沉,一股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臉側,耳邊間或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黑暗中一名男子正壓在她身上,吓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別怕,是我。”男子捂住她的嘴,出聲安撫。戚夙容聽到熟悉的聲音,繃緊的神經這次稍稍放松,奇怪地問道:“錦雲,這麽晚來找我有急事?”
顧錦雲将頭埋在她的頸項,雙手緊緊抱着她,勒得她有些生疼。兩人身體相貼,戚夙容很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遲疑道:“錦雲,你……”半夜發/情?
“被人下了藥。”顧錦雲簡明地回道。
“哪種藥?”雖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測,但戚夙容還是覺得有必要确定一下。
“春/藥。”顧錦雲聲音沙啞,嘴唇擦過戚夙容的下颌,弄得她一陣緊張。
“那你……”戚夙容僵着身體,心髒怦怦直跳。
“別怕,讓我抱抱你,過會就沒事了。”顧錦雲就像烤爐一般,烘得戚夙容渾身發熱。雖說只是抱抱,但身體難免摩擦,兩人都覺得很煎熬。
“你真的沒事?”戚夙容将手搭在顧錦雲的手臂上,感覺他的手臂如鐵石般堅硬,青筋畢露,似乎在竭力壓抑着體內的欲望。
顧錦雲的意識有些模糊,身體燥熱難當,急欲想要發洩,但僅剩的理智卻阻止了他。
顧錦雲确實非常想要得到這個女人,但當他來到她身邊時,又開始害怕藥性的猛烈會傷害她。他想給夙容最美好的一夜,而不是如此倉促被動、不明不白的一夜。
戚夙容沉默片刻,然後緩緩伸手環住他,輕聲道:“不必壓抑,錦雲。我願意,願意成為你的女人。”
顧錦雲身體一顫,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問道:“不後悔?”
“不後悔。”
這三個字,徹底繃斷了心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顧錦雲一翻身,将她壓在身下,幾近粗魯地扯開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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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錦雲……”戚夙容身上單薄的裏衣根本經不起顧錦雲的拉扯,嬌嫩的肌膚被他搓揉得陣陣發疼。戚夙容只能盡量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免得驚擾他人。若被家人看到她與顧錦雲深夜偷情,後果不堪設想。
在戚夙容心中,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顧錦雲都是她唯一的男人,唯一的丈夫,所以她對他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羞澀與矜持。戚夙容的信賴和親近,也讓顧錦雲自然而然地卸下心防。他們之間的交往,早已超越了世俗陳規。除了那一紙婚書,他們已然将彼此當作了伴侶。
不過,戚夙容顯然忘記了自己大病初愈,身體孱弱,哪裏承受得了男人的需索無度?
“唔……疼,錦雲,不要……”
顧錦雲受藥物影響,不知節制,戚夙容細碎的求饒聲,他全然無覺。
床榻因為劇烈的動作而輕輕晃動,紗帳拂動,兩人糾纏的身影在紗帳後若隐若現。戚夙容的聲音越來越無力,直至天将破曉,才終于平息……
顧錦雲在頭疼中醒來,感覺一身粘稠,眼前床褥淩亂,空中還殘餘着歡-愛後的氣息。他轉過頭,夙容正皺着眉頭躺在他的臂彎裏,酥胸半露,光潔的皮膚上滿是青紫的吻痕。
顧錦雲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臉頰,但嘴唇感受到的熱度,卻讓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他心中懊惱,迅速起身穿衣,又草草幫夙容打理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走出她的房間,來到戚朔夫婦的門口跪下。一名仆人見狀,忙上前詢問。
顧錦雲道:“你家小姐身體不适,你先通報老爺和夫人,然後立刻去醫館請江堯江大夫過來。”
仆人心中雖然疑惑這位顧少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卻并未多問,依言照做。
此時天色尚早,戚朔夫婦被吵醒,開門便看到跪在地上的顧錦雲,心中不由得奇怪。
戚朔問道:“賢侄,你一大清早到此,有何要事?又為何行此大禮?”
顧錦雲先磕了一個頭,認真道:“請世伯允許晚輩入內談話。”
戚朔點點頭,讓他進來。
顧錦雲一進房間,又砰地跪在地上,說道:“世伯,晚輩并非清晨到此,而是整夜都留在了夙容小姐的房中。”
戚父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遲疑地問,“你是說,你昨夜留宿在我女兒房中?”
“是的。”顧錦雲毫不退縮地直視戚父的眼睛,直言道,“而且,我與夙容小姐,已有夫妻之實。”
“什麽?”戚父猛地站起身,指着他不敢置信道,“你,你與我女兒……”
一旁的戚母捂住嘴巴,亦是一臉震驚。雖然兩人的婚事近在眼前,但婚前發生關系,明顯有違禮法。這在平常人家,皆不容于世,更何況是曾經顯赫的戚家?
“世伯,晚輩自知有錯,認打認罰,絕無怨言。”顧錦雲沉肅道,“但夙容小姐大病初愈,昨夜之事恐怕已然令她病情加重,若她有任何不測,晚輩願以命相抵。”
戚朔夫婦同時一驚,也顧不上責罰顧錦雲,一起朝戚夙容的房間走去。
剛走到門邊,便見平兒慌張地從房中跑出來,一見二人,立刻焦急地禀告道:“老爺,夫人,小姐突然全身發熱,意識昏沉,怎麽叫也叫不醒。”
戚朔正要入內查看,戚母攔住他,說道:“我先去看看。”
戚朔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回頭狠狠地瞪了不遠處的顧錦雲一眼。
戚母是過來人,一見女兒的模樣,便猜了個大概。她又探了探戚夙容的體溫,滿臉憂心,看到那一床淩亂,心中對顧錦雲又怒又恨又悔。早知道這顧家長子是如此下作,她無論如何都要說服老爺促成夙容與封湛的婚事。如今米已成炊,再反悔已經晚了。
戚母走出房間,小聲在戚朔耳邊說了幾句。戚朔一臉震怒,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就朝顧錦雲砸去。
顧錦雲不閃不避,筆直地跪在地上,硬扛了戚朔一棍。
“你這個無恥的小子!虧我一心要将女兒嫁給你,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嗎?連一兩月都等不下去了?”每說一句,戚父就落下一棍。他是習武之人,手上力度不輕,他又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棍棍落實。
顧錦雲臉色沉肅,一聲不吭,視線始終落在夙容的房前。
戚家的奴仆小聲議論,不知這位準姑爺怎會惹得老爺如此暴怒?
眼看顧錦雲被打得吐血,江堯及時趕到,戚朔這才丢下棍棒,冷着臉走到女兒的房門口,等待診斷結果,目光不經意瞥見不遠處圍觀的奴仆,怒道:“看什麽看,都走開!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靠近小姐的院子。”
奴仆們立刻作鳥獸散。
片刻後,江堯從房中走出來,原本醜陋的相貌因為嚴肅的表情而顯得更加可怖。
“江大夫,我女兒情況如何?”戚朔問道。
江堯瞥了跪在院子中的顧錦雲一眼,說道:“氣短體虛,元氣大傷,至少需要半年調理。”
戚朔又問:“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難說。”江堯回道,“這半年至關重要。她的身體本來已經很虛弱了,在沒有完全康複前,不宜房事。”後面四個字咬得很重,但聲音很輕,只有戚朔和耳力過人的顧錦雲聽到。
戚朔又回頭瞪向顧錦雲,那表情好像要吃人一般。顧錦雲依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另外,”江堯又說道,“我還得提醒一句,以戚小姐如今的身體,絕不能懷孕。”
顧錦雲身體一震,眼神晦暗。
戚朔臉色發黑,聲音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還請江大夫給小女開一副避孕藥。”
江堯道:“戚小姐的身體太虛弱,病邪易入,平常人一年可服用幾次避孕藥,但對戚小姐而言,一副避孕藥便會給她造成莫大的傷害,甚至有可能影響日後生育。但若不避孕,一旦懷上孩子,以後怕是會一屍兩命。”
江堯說話毫不避諱,聽得戚朔和顧錦雲心驚膽戰。
“江大夫,所謂的‘傷害’,到底嚴重到何種地步?會危機性命嗎?”
“只要用藥得當,調理有方,性命暫可無憂。”
戚父抿着嘴,沉默半晌才開口道:“那就請江大夫開藥吧。”
江堯點點頭,回身走進了房間。
待江堯寫好方子和醫囑,而後離開戚家,戚朔都不曾再看顧錦雲一眼。顧錦雲也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石頭一般跪在院子中,眼中閃過痛苦。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情不自禁,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寧願被藥物折磨而死,也不願意讓夙容承受這種痛苦。夙容對他的信賴和包容,讓他無所顧忌。即使沒有藥物,那種想要占有她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
回想到昨夜夙容細碎的求饒聲和無力的抵抗,顧錦雲的心就像被針刺一般疼痛。即使在那樣的情況下,夙容都不曾發出求救聲,對自己全心付出,自己卻完全沉浸在歡愉中,沒有及時察覺到她的痛苦。
“對不起……”顧錦雲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卑劣。
天空烏雲密布,大雨傾盆。戚夙容始終沒有清醒,一直處在渾渾噩噩中。戚家人進進出出,緊張而細心地照看着她,不敢有絲毫輕忽。
顧錦雲僵直地跪在雨中,任雨水沖刷他的身體。
戚家人都沒有理會他,仿佛當他不存在。顧錦雲就這樣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戚夙容從昏睡中醒來,他仍然沒有移動。
“容兒,你感覺怎麽樣?”戚母望着清醒的戚夙容,兩眼含淚。
“娘,我怎麽了?”戚夙容有些迷糊地問道。
“可憐的女兒,你不記得嗎?”戚母抽泣道,“你被顧家那混小子給……”
戚夙容想起來了,又問:“他呢?”
“問他做什麽?”戚母頓了頓,說道,“他對你做出如此禽獸之事,害你病重,你爹沒把他打死算便宜他了。”
向來溫婉的戚母難得如此氣怒,顯然是對顧錦雲不滿到了極點。
“娘,不怪他。”戚夙容沙啞道,“女兒也有錯。”
“你有何錯?被玷污了清白的是你,生病的也是你。他倒快活了,半夜三更跑來偷香竊玉,簡直無恥!”戚母怒斥。
戚夙容心下暗嘆,問道:“娘,大夫是怎麽說的?我的身體還好嗎?”
“江大夫說,你必須好好靜養半年,不可,不可再行房,否則恐有性命之憂。”戚母猶豫了一下,又道,“而且,你喝了一副避孕的湯藥,至少一年內都不能懷孕。”
懷孕?戚夙容一愣,想到前世那個與她無緣的孩子,心下一慌。她的身體若是留下病根,日後恐怕會重蹈覆轍,再次流産。想到此處,戚夙容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調理好身體,為寶寶的出生做好準備。
“對了,你爹和我昨天商量過了。”戚母又道,“你的婚事推遲一年。雖然你已經是顧錦雲的人,但我們現在都不放心将你嫁給他。”
戚夙容無語,她原本想盡辦法推遲婚事,如今好不容易掃清障礙,可以歡歡喜喜地嫁了,誰知又發生這種變故。她想着兩人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提前把自己交代出去也沒關系,結果反而弄巧成拙。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強度,也低估了男人在床上的戰鬥力……
“一年?”戚夙容探試着問,“若一年後顧錦雲反悔,女兒豈不是嫁不出去了?”
戚母忿忿道:“他敢!他若敢負你,你爹一定會扒了他的皮。”
娘,您居然也有如此強悍的一面?戚夙容驚奇地望着自己的母親。
戚母神色緩和,溫聲道:“你好好躺着,娘去吩咐廚房給你送些吃的。”
戚母走後,平兒走過來,低聲道:“小姐,顧少爺還在院子裏跪着呢。”
戚夙容一怔,掙紮着坐起來,平兒立刻上前攙扶。
她緩步走到床邊,打開窗子,透過雨簾,與院中的顧錦雲遙遙對視。
眼中一片朦胧,看不真切。耳邊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似乎在傳遞着什麽。
“他跪了多久了?”戚夙容問。
“從昨天早上開始。”
“咳咳。”戚夙容低咳幾聲,對平兒道,“去請我爹過來一下。”
平兒應聲,打算先将戚夙容扶回床上,戚夙容卻是一動不動。平兒無奈,只好先去請戚父。
戚朔對顧錦雲失望透頂,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但考慮女兒的将來,也只能忍下這口氣。只是他沒想到女兒清醒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原諒這小子,戚父自然不忿:“我沒打死他,已經算對得起他了,還想讓我原諒?就讓他跪着吧!”
“爹,那夜的事,女兒是自願的。”戚夙容道。
“你自願的?”戚父不可置信道,“你可是未出閣的閨女,怎能恬不知恥地與男子做出茍且之事?想要整個戚家為你蒙羞嗎?”
“對不起,爹,女兒行事确實不檢,但當時亦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戚父冷聲問,“怎麽個不得已法?”
戚夙容便将顧錦雲被下藥之事說了出來。
“你真是太糊塗了!你怎知他真的被人下了藥?即便被下了藥,他為何不去勾欄院解決,反而要來找你,壞你清白?”戚父一連串質問。
戚夙容平靜道:“他遭遇意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女兒,足見他對女兒的真心。事後,他主動請罪,亦不失為一位有擔當的男子。爹,小懲大誡皆可,再讓他跪下去,恐遭人話柄,您也不想女兒的聲譽受損吧?”
“你呀你呀!”戚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若非他是你未來夫婿,否則為父就算是打死你,也不讓你活着丢戚家的臉。”
“對不起,爹。”
戚父又看向跪在雨中的顧錦雲,狠狠道:“但讓我放過這混賬小子,絕無可能。”
“爹,來日方長。”戚夙容溫聲道,“錯已鑄成,打罵亦于事無補。不如罰他一輩子照顧女兒,疼惜女兒,保護女兒,永不負心吧。”
“我顧錦雲發誓,一輩子照顧你,疼惜你,保護你,用不負你。”顧錦雲不知何時出現在窗邊,凝視着戚夙容,慎重允諾。
戚夙容脈脈與他對視,眼中的溫柔足以讓他沉淪。
戚父在一旁看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你小子,真不知修了幾世的福才能得到我家夙容的青睐。滾吧!一個月之內,都別讓我看到你,否則看一次打一次!”
顧錦雲躬身行禮:“多謝世伯。”而後看向夙容,“我明日再來看你。”
“不許來!”戚父冷喝。
顧錦雲又行了行禮,轉身離開。他渾身濕透,鮮血滲着雨水,在衣服上暈開。
戚夙容立刻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爹,你真的打他了?”
“哼,他不該打嗎?”戚父瞪着她,“你給我老實待在房裏,哪也不許去!”
說完,他背着手,氣沖沖地走出房間。
第二天,戚夙容發現戚家多了三個人,全是年約四五十歲的男子,身上全都帶疤,其中一人還是獨臂,看似平凡,卻隐隐透着一種從戰場中磨砺出來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