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晉何栎做了很久的思想鬥争，終于在一個星期後摸進了金融學一班的教室。
按理說旁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完全沒必要緊張，但是他知道自己來旁聽的目的不是為了學習，心裏還是鬥争了八百回合。
在圖書館和歐陽秦對視的那一眼讓晉何栎直覺感到——他們是同類。但晉何栎一向是個畏懼他人目光的膽小鬼，所以他不太能控制住自己對歐陽秦的好奇。
他有一點，不，是非常想對對方一探究竟。
他提前了十分鐘過來，教室裏還沒什麽人，等到臨近上課的那兩分鐘，學生一個接一個地把小教室坐滿了。
歐陽秦是最後一個到的。
環顧整個教室，只有最後一排有空位，他拿着書走了過去。
歐陽秦進教室的時候，晉何栎坐在最後一排明目張膽地盯着他看，等到他發現歐陽秦朝自己走過來以後，又唰地一下低下了頭。
歐陽秦看着埋頭于課桌的男生，挑了挑眉。
這人桌上別說書了，連個草稿本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麽。
他彎腰客套道，“同學，這裏有人嗎？”
他一向是上課最晚到的那個，這個位置既然是空的，就不可能有人坐。
“……沒有。”晉何栎有些僵硬地站了起來，讓到了一邊，還是沒有擡頭。
不過這樣已經足夠歐陽秦看清他的臉了。
他不動聲色看了晉何栎一眼，大步跨進裏側坐下，“謝謝了啊。”
老師開始上課了，歐陽秦雙臂向後随意地搭在了椅子上，右手裏轉着筆，時不時地在書上寫寫畫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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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何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認真聽課，因為他就沒敢往人那兒多看一眼，餘光裏歐陽秦彩虹色的衣角存在感非常強。
這個人再一次把彩虹穿在了身上。
只是這次不是短袖和一面旗幟，換成了一件塗滿了彩虹色的長袖衫，一點留白的地方都沒有。
盡管已經見識過了“行走的彩虹旗”，這會兒晉何栎心裏還是很受觸動，說不清是震驚更多還是敬佩更多。
歐陽秦到底是怎麽做到這麽張揚的？
光明正大穿出門也就算了，還換着花樣地穿。
因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更加想不通對方的行為。
晉何栎皺着眉用他僅有的上課裝備……一只黑色中性筆在桌上一下下地戳着，發出了有節奏的細微聲響。
戳了一會兒，他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捏住他的筆就往一邊帶，離開的時候小拇指還在他的手背上刮了一下，“別戳了。”
晉何栎愣了愣，擡起頭來就見歐陽秦手裏轉着的筆已經換成了他那只。
見他看過來，歐陽秦沖他勾了勾嘴角，壓低聲音道，“下課還你。”
歐陽秦的長相偏運動陽光型，這麽一笑卻又有點挑釁的味道，帶出了一點攻擊性。
晉何栎後知後覺回味起了他碰到自己手上的觸感，那個動作像是刮在了晉何栎神經末梢上，微小的信號電流從他的手上傳到了全身，讓他隐隐約約感覺到了某種暗示。
晉何栎張了張嘴，半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默默地又把頭扭了回去。
歐陽秦看了他一眼，又勾起嘴角笑了笑。
兩個人一直相安無事到下課，晉何栎什麽都沒帶，唯一的一支筆還不在自己手上，他直接站起身讓歐陽秦出來。
沒想到歐陽秦出來了卻直奔教室門口，勾肩搭背地就和兩個男生出去了，壓根沒想起來要把筆還給晉何栎，甚至把筆抛到了空中，一抛一接玩得不亦樂乎。
晉何栎目瞪口呆站了片刻，然後追了出去。
他跑到樓梯前，正好看見歐陽秦下了一層樓，擡起頭來對他晃了晃手裏的筆，飛快地做了個口型然後跟着同學一起走了。
他似乎說的是，“明天還你”。
先是“下課還你”，現在又變成了“明天還你”。
歐陽秦不是忘了還他筆，他是故意的。
晉何栎有些吃驚，也不知道是對歐陽秦這種态度的驚訝多一些，還是對他和同性态度親密的驚訝多一些。
歐陽秦是怎麽做到這麽張揚地把彩虹圖案穿身上去和同性勾肩搭背的。
太不能理解了。
晉何栎沒想到他費盡心思旁聽了一門課，非但原來的疑惑沒得到解答，還生出了新的問題。
第二天下午兩點，晉何栎頂着熱浪準時出現在了籃球場上。
各班老師都在點名，學生們站成了一團，孤零零傻站在一邊樹蔭下的晉何栎非常引人注目，有老師狐疑地往他這邊看了兩眼。
晉何栎往後退了兩步，擡起手臂擋住了臉，內心欲哭無淚。
不是他想選個體育課出來傻站着，而是他今天和歐陽秦課表上錯開了的就只有這節課，他只好跑過來等着。
為了要一支筆追到別人課上來固然很蠢，但是……
他稍稍把手臂挪開了一些，一眼就看見籃球場中央跳起來灌籃的歐陽秦。
晉何栎無聲嘆息。
沒有什麽但是，就是很蠢。總而言之他還是來了。
他如今已然修煉了一門看衣服識人的絕活，不是他眼力見長，怪只怪歐陽秦的彩虹标識非常能閃瞎狗眼，他想看不到都不行。
歐陽秦今天估計是為了打籃球，換了一件寬松的背心，兩條胳膊都露在外面，不變的是他的背心上依然五顏六色，鮮豔得近乎嚣張。
晉何栎眯着眼睛凝神看他騰挪躲閃，不知不覺間就把擋在臉上的手放了下來。
歐陽秦的衣服極其自然地暴露在陽光下，在晉何栎眼裏這就等同于一句大膽無謂的宣誓：我喜歡同性，我就是異類，那又怎麽樣！
他們一個站在陽光下大笑，一個躲在樹蔭裏沉默。
晉何栎心底對歐陽秦生出了一些羨慕，并且無可避免地被他吸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