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追求者

唐曜昀這一覺睡得實在不能算好, 也許是因為之前神經太過于緊繃,他總覺得就連睡着時都在不停歇地做着夢, 又想不起來夢到了什麽, 只知道自己的睡眠質量很低。

但也沒辦法,雖然精神上還有些疲憊,但一想到自己目前人在醫院裏卻還有一堆爛攤子等着處理, 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睜開眼。美國這邊的警方倒是不需要考慮如何應付盤問,章桓自己肯定早就已經打點好了,但國內還是有很多麻煩事。

他直接啞着嗓子指揮起守在病房裏的江清遠:“去艾格裏那邊替我說明一下情況,不要說我住院, 就說臨時有事。還有國內那邊”

話還沒說完, 江清遠就已經擡手輕輕按住了他的嘴, 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已經讓溫先生已經去了那個小朋友那裏, 至于國內那邊,現在消息應該也差不多該傳開了。”

江戲精一臉開心地補充:“是關于江家英俊迷人才華橫溢的大公子被男人迷得死去活來, 結果被情人陷害差點死在美國的消息。”

說完之後,唐曜昀就看江清遠又流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似乎是有幾分苦惱:“本來我還想回去獎勵一下江南的, 可惜弄出了這麽大的事, 只能讓他委屈一下背個鍋了。”

“這件事跟我的小情人沒有任何關系, 從頭到尾都是我淘氣的堂弟計劃的,目的是讓我死在火場裏或者制造出我被一個不懷好意的男人迷得暈頭轉向的假象, 好讓我的父母生氣。至于我身邊的人自然只是倒黴被潑了髒水的現任情人, 像我這樣的人身邊養個情人再正常不過。”江清遠不緊不慢地講述着與事實南轅北轍的信息, 一雙好看得招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的小公主這麽讨厭麻煩的人,肯定不想大病初愈剛回國就被一些瑣事纏身吧?”

“美國這邊情況更簡單,着火的樓本來就是計劃要在近期拆除的舊樓,可以說沒造成什麽損失,再加上那位幕後黑手先生插手,我們完全沒必要多管。”

“”可以說江清遠考慮得非常周密了,幾乎把所有唐曜昀要去思考的問題都盡數給出了周全的解決方案,但他還是覺得什麽地方有點不對勁。

雖說一直以來他們彼此心裏都有數,但似乎都将其當成了一種游戲的潛規則,從不去揭穿,而江清遠這一次卻如此直接地表露出了自己對于江南做過的事一清二楚。

正當唐曜昀不由自主地為此蹙眉時,江清遠也幾乎是同時伸出手撫平了他眉間的痕跡,低下頭來目光熾熱地看進他眼中,兩人之間的距離接近到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放棄掉江南,來接受我的委托吧。”他輕聲說道,帶着一點點誘惑的意味,“要是真的想讓我徹底變成精神失常的瘋子,為什麽還要把我完好無損地救出來呢?我們一開始的那個游戲是你贏了,我認輸,所以我現在願意出錢委托你來讓我輸得更徹底一點。”

江清遠的語調始終很輕緩,唐曜昀卻不會因此而被他誤導,或者說正是這樣他才一眼看出了江清遠現在的精神處于極不穩定的狀況。

“雖然我沒有讓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打算,也不想接受你的委托。”他擡擡嘴角,臉色依然蒼白,那笑容中一貫的強硬卻是沒有變化,“但我姑且允許你以追求者的身份出現在我眼前了。”

低笑出聲,江清遠輕輕地讓自己與唐曜昀的額頭貼在一起,感慨道:“原來愛情就是這麽讓人着迷的東西啊。”

動了動脖子使兩人的頭部分開一段距離,唐曜昀不甚滿意地打量着江清遠,不是很明白同樣從火場裏出來,就算他确實有意護着對方,但也沒道理現在他躺在病床上像個殘疾,而江清遠除了手指包紮一下之外活蹦亂跳像沒事人一樣。

“你還真是四肢發達。”他只能找出這樣的解釋。

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稱贊,江清遠從衣袋裏拿出一塊草莓味的水果糖,放進嘴裏後草草地嚼碎咽了下去,再一低頭果然就對上了唐曜昀刀子似的眼神。

這段時間都要躺在病床上,不能吃糖,不能撸狗,這對于他來說簡直相當于被同時剝奪了人生的兩個支柱,而這個時候江清遠竟然還敢來拉仇恨。

笑得彎起了眼睛,江清遠對着唐曜昀輕輕吹了一口氣,糖果獨有的香甜味道便立刻沖進了他的鼻間。

“我猜你也該忍不住想吃糖了,不過醫生說了你現在的嗓子需要保養,不能吃這些東西。所以”說話的同時他便一點點低下頭,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便已經親吻上了唐曜昀的嘴唇,還帶着酸甜味道的舌頭輕巧地撬進他的嘴裏。

這一次的親吻和之前的兩次都不一樣,除了唇舌交纏的時候帶着濃郁的糖果味之外,彼此的心思也有所不同,終于真正有點像是情侶之間的吻了。

結束這個吻的時候兩人的唇齒間牽扯出了細長的銀絲,熱烈之餘又平添幾分暧昧。

“雖然我确實說過很多個謊話,”江清遠又輕輕咬了一下唐曜昀的嘴唇,“不過我說初吻給了你還真的沒騙人。”

對此不置可否,唐曜昀輕咳幾聲,感覺嘴裏還留着一股淡淡的草莓味:“從關系上來說章桓是我舅舅,溫涼應該告訴過你了,我猜你應該對他很好奇。”

“你願意告訴我的話那我當然很開心。”說着,江清遠還體貼地端來一杯水,喂他喝了一點。

嗓子還是很不舒服,說話只能用氣音,不過倒也沒有大礙,唐曜昀便十分幹脆地将自己與章桓之間的矛盾簡單明了地說了出來。

事實上小時候章桓對他還是很不錯的,在他所剩不多的印象中,兒時舅舅的形象大概是一個斯文溫和的大哥哥,每次知道了他被母親打罵之後都會愧疚地代替母親對他道歉,然後總會買來小禮物或是幹脆帶他出去玩耍。總的來說是個很溫柔的人,如果沒有之後的變故的話,他們的關系應該一直都會很不錯。

章桓與他的矛盾起源于他母親章芮的自殺,那年他十四歲。

母親是懷着對他的怨恨與詛咒從高樓上跳下的,葬禮那天唐曜昀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葬禮後章桓紅着眼睛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邊發狠地施力一邊咒罵,說他是殺了母親的殺人犯。直到他幾乎要因為窒息而失去知覺才被父親發現,制止了章桓。

沒什麽可疑惑的,人的心思總是變得很快,章桓固然寵過他,但在章桓心裏還是更愛自己的妹妹,僅此而已。

從那之後他們就一直維持着像現在這樣的關系,從專業的角度來分析,這只是人的大腦逃避痛苦的一種方式,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歸咎于另一人的身上,自己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懷着滿腔仇恨生活下去。

唐曜昀沒試着去辯解過,畢竟一個執着于跟瘋子講理的人,本身離瘋也不遠了。

講故事的人并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以啓齒的悲傷往事,但聽故事的人覺得很不開心,覺得好像全世界都在試圖去弄壞他的小公主,而那個時候偏偏他又不在場。

“咳咳。”伴随着咳嗽聲,病房外有人敲了敲門,溫涼的聲音隔着一層門板傳進來,“我聽裏面沒動靜了,你們聊完了嗎?”

恰好這時候江清遠新買的手機上來了一條短信,他低頭看了一眼便沖着唐曜昀一笑,表示自己暫時離開一會兒。

要不是短信是個偶然,唐曜昀真想懷疑他們兩個是說好了輪流來拿他當陪聊。

病床邊的椅子上依然坐着一個人,只不過換成了剛剛進來的溫涼,他假裝沒看見唐曜昀還有些發紅的嘴唇:“看來你們倆進展不錯,連章桓的事都跟他說了?”

“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唐曜昀并不當回事。

“你在這方面真是心大得離奇。”溫涼搖搖頭,又像是覺得這個話題聊起來讓人不舒服,就轉而聊起了其他的事,“你也算是這家醫院的熟客了,以前讀大學的時候也是每次生病都來這,現在故地重游有沒有點懷念啊?”

唐曜昀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你會對醫院戀戀不忘?”

從桌子上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皮,溫涼笑了一聲:“還真會,我對這地方就挺懷念的,畢竟我們認識的時候也和這地方脫不了關系。”

“看你現在懶成這樣我自己都不敢信,以前十幾歲的時候你還有過那麽意氣風發的樣子呢。”手裏握着水果刀靈巧地将蘋果紅潤的外皮一圈圈削掉,談起這些往事溫涼的語氣都柔和了許多,“不過說實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真的是要把我帥哭了,我那時候根本沒想過真的會有人來救我,還是個這麽好看的人。”

斜了他一眼,唐曜昀慢悠悠地道:“你還真是從小就這麽花癡。”

給蘋果切塊的手一頓,溫涼忍了忍才沒把手裏的蘋果扔在唐曜昀臉上:“說得我好像很龌龊一樣,誇你還誇出優越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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