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端坐在床上，蓋着大紅蓋頭，屋內極其安靜，只能聽到翠兒緊張的呼吸聲。

我不禁暗笑，翠兒自小同我一起長大，最了解我的脾性，因此娘讓他做了我的随嫁丫鬟，卻不曾想她比我還不谙世事。比如現在，本已不緊張的我被他帶的複又緊張起來。

沒錯，平日裏不拘形跡的我，在張錦雲将我扶下轎子的那一刻就開始緊張，以至于幾乎忘記了怎麽走路。

許是看出了我的拘謹，在跨火盆時張錦雲忽的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我原本冰涼的手指因他突入其來的動作不禁一顫，緊接着就是一股暖流自指間流遍全身。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張錦雲，縱然紅蓋頭下的我什麽都看不到，但也忽的安下心來……

想到這一幕，仿佛此時我的纖纖玉指上還留有張錦雲的溫度，心便又暖了起來。

屋外忽然一陣喧嘩，是丫鬟小厮們叫少爺的聲音，緊接着門被打開了。

張錦雲來了！

輕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低着頭看到了張錦雲玄色的鞋子，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呼出的氣息自我頭頂而過，是那樣的近距離！随後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他正擡手掀我的蓋頭，接着眼前一片明亮。

張錦雲就坐在我的對面，身上帶着一絲酒氣，臉頰微紅，眸子似星辰般明亮，黝黑深邃的将我紅色的倩影映了出來。

屋子裏安靜的出奇，我和張錦雲怔怔地看着對方，直到翠兒呈了合歡酒上來。

張錦雲接過翠兒遞過來的酒杯，将其中一只給我，在搖曳的燭光中，我們雙臂交合，仰頭喝下了此生最美味的酒。

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燭光的緣故，我此時看張錦雲，仿佛隔着一層水霧，朦朦胧胧，虛幻又真實。

見我如此，張錦雲揮手讓丫鬟們退下。房間裏只剩下我和他，忽然想起出嫁前娘交代給我的話，接下來，就要……

張錦雲起身踱到桌前，吹滅了桌上的蠟燭，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我還沒來的及反應，他已經回到了我面前，一把将我橫抱起來，放在了喜床中央，我腳上的鈴铛跟着發出了清脆的叮當響。

張錦雲附身而上，壓在了我身上，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頸間，好癢。

我害怕的別過頭去，閉上眼不敢看他。出嫁之前，我滿心都是要嫁給張錦雲的歡喜，終日亢奮。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成親的真實意義。

“看着我！”張錦雲聲音沙啞着命令我。

聽到他的聲音，我更不敢了，非但沒有睜開眼睛，還在他的身下瑟縮了一下。“難道沒有人教你今天該怎麽做嗎？”他的聲音有些不悅。

我吃了一驚，趕緊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他，果然他沒有方才那樣和顏悅色，我弱弱解釋道：“有，但是我……”。

“害怕？“張錦雲冷聲問道。

我只好如實回答：“我今天才剛剛及笄不足一個月，在這之前，唯一親密接觸過我的男子便是我爹，況且我今日與你第一次相見。”

我一口氣說了一堆，偷偷看看張錦雲的臉色。

他并沒有溫怒，只盯着我看了一會忽然起身，在我身側的空鋪上盤膝坐了起來，我也連忙起身，與他面對面坐着。“

“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必勉強，我們各自安歇吧！”張錦雲說完，便脫了外裳揚手扔在了床尾，扯過被子睡了。

我深深松了口氣，卻也不敢亂動，直到張錦雲呼吸均勻了，我才支撐起早就坐麻了的雙腿下床，先撿了床尾張錦雲扔下的外衣挂起，然後坐到銅鏡前卸妝。

借着窗外溢進來的月光，我看到鏡中大紅嫁衣下的自己，黛眉如柳、朱唇紅潤，眼眸中流光浮動，竟也嬌豔多姿，別有一番韻味。

拆掉配飾，我回到床上和衣躺下，看向身邊熟睡的張錦雲，此刻他正長睫輕顫，嘴角微翹，仿佛夢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

“張錦雲，今日你我雖各據床鋪一角，卻也算是同床共枕了。我們來日方長，願接下來的日子你好生待我，我們能兩情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在心裏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