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唯唯諾諾的回答,他又是一副理虧的表情,而且稍帶羞愧,因為這個重量是當年袁朗負重越野時的重量。較量,趕超,這麽明顯的心思,他确定袁朗肯定會發現,而且會嗤之以鼻。不自量力,成才先給自己貶下來,省得聽到袁朗的揭露心裏難受。
“你趕時間?”
沒頭沒尾的問題猶天外來音,成才不解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白目,袁朗不耐煩:
“我說你着什麽急,總想一口吃成胖子,加六個跑不動你不會先加四個,或者兩個。”
成才以為袁朗會嘲諷他,自不量力、野心勃勃,至少成才是這樣覺得。袁朗的訓導更像是友人之間的埋怨,成才受寵若驚,他沒想過袁朗會用這種口氣與他說話,說的還是他想聽到的話。
袁朗:“腿沒事吧?”
成才:“沒事。”
袁朗:“別以為成為老A就能胡來,正牌老A出了問題一樣得走人。物過剛則易折,你真把自己跑廢了,回的恐怕就不是草原五班了。”
“是。”
袁朗的話讓成才想起伍六一,那個無時無刻不在超越自己極限的兵。伍六一把自己的一條腿用廢了,不得不離開他深愛的橄榄綠。成才想如果自己也變成那樣,恐怕也會選擇離開。
袁朗為那個跑斷腿的兵感到遺憾,他更不允許自己親手削出來的南瓜在這種小事上犯這種迷糊。話題有點沉重,袁朗又在埋怨:
“你怎麽跟你發小似的,就會說是。”
袁朗像在鬧脾氣,成才不大能跟上他的反應,耿直的回了句:
“那……您讓我說什麽?”
“你……”
袁朗氣結,扭頭時看到二中隊秦越倚着車和人說話,正要起來的情緒硬生生被壓複平靜,他停下腳步站定身體,不甘卻無奈的笑笑,聲音比剛才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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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話,是我多嘴。你現在狀态不錯,繼續保持。行了,過去吧,他們等你呢。”
成才聞言,朝二中隊的方向看過去:秦越在和人說着什麽,岳俊和其他隊友正在拆卸身上的裝備。成才收回視線,他明白袁朗說的多嘴是什麽意思。
“隊長,您沒多嘴。”
“幸好你們隊長沒在。”
袁朗像模像樣的朝身後瞥了一眼,神秘兮兮的湊近成才:
“要是讓他聽見,又得削我。他可比你們高副營長還橫呢。”
袁朗邊說邊打了成才胸口一下,擡手随意的行了個禮,不等成才回應,他補上一句:
“回去跟你們副隊好好說。”
“是。”
成才不大明白袁朗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他往二中隊這邊走,視線卻随着袁朗的背影前往三中隊。三多朝他打個手勢,比個大拇指,成才笑得無力,也回給三多一個大拇指。
車裏,兩個小隊八個人,成才靠着車門,他對面是岳俊。秦越坐在岳俊旁邊。大家都不太說話,許是累的。
成才兩眼失神的抱着槍,他在想袁朗為什麽要用 “多嘴”這個詞,這個詞所産生的距離讓他不舒服。
“成才,你們在訓練期時,一直用那些手勢溝通麽?”
“嗯?”
成才兩眼茫然,秦越忍不住翻白眼,伸出手比了幾個手勢,語氣摻着幾絲笑意:
“這不是标準手語。你們小團體自己發明的?”
車裏的氣氛因為秦越的“小團體”變得凝重,這麽刺耳的詞,任是這些個老南瓜,聽着也都像身上爬滿蟲子似的不舒服。技術員殷毓偉不着痕跡的伸腿碰了秦越一下,示意他別對成才那麽針鋒相對。
秦越的言外之意,成才自然聽得出來,對方是譏諷他人在二中隊,心在三中隊。如果說袁朗那句“多嘴”有朦胧的距離感,秦越這句“小團體”則是清晰的楚河漢界。成才想起袁朗最後那句囑咐,原來袁朗一早知道秦越會芥蒂某些細微之事。成才知道秦越的脾氣,他不與秦越廢話,只是換一手抱着槍,空出一手把秦越比過的手勢再比一遍。
“這個是‘身後安全’,這個是‘隐蔽’,這個是‘準備進攻’,這個是‘精确打擊’……”
秦越不再說話,似笑非笑;岳俊則興致勃勃的看成才打手勢,他也跟着比比劃劃。
“有一次我和三多兩人小組僞裝潛入,打标準手語怕被發現,就臨時約定幾個手勢。三多可能和他們說過。”
成才向秦越服個軟,簡單給個解釋,試圖把氣氛緩和下來。事實上事實也真就是這麽簡單。
岳俊來了興致,一邊比劃一邊問:“這個挺好記。哎,就這幾個麽?還有沒有?”
成才很大方的把所有手勢都演示了一遍,簡簡單單的,一共也就十來個。
秦越沒再說什麽,若是還對成才放話追打,那就是他有問題了。
(八)潛水
接連幾天的大雨,徹底驅散了夏日的炎熱,寝室裏潮乎乎的,陰涼。
秦越剛沖過澡,他爬到鋪上,打算翻幾頁故事醞釀睡意。成才捧着裝備名錄大全來找秦越請教問題。秦越看那本大全的眼神像是要把書吃了。
翻開大全,秦越詫異不已,他知道成才聰明,可不知道成才原來這麽努力,書頁上的空白處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注解,紙張被翻得發軟。
“寫了這麽多,你哪來的時間?”
成才腼腆的笑笑:“每天訓練回來,就瞅兩眼。”
“你這兩眼得瞅很長時間吧。說吧,要問什麽?”
晦澀難懂的詞,有秦越這個老南瓜的解釋,成才很快都理解了,他把關鍵詞都寫下來,書上沒地方,他就寫到書後面的空白頁,标明頁碼和段落。
秦越站起身走到窗旁放松精神,他伸個懶腰,轉頭看去,成才還在寫,不知疲憊似的。
大雨過後,炎夏立刻恢複精神,兩天便将籠在老A基地的潮氣烘幹。烈日比貓爪還要鋒利,叫人有種皮膚被撕裂的感覺。萬磊安排中隊進行潛水訓練,一衆老南瓜們餃子似的撲進水裏。
這片水區不很安全,水裏情況複雜。老南瓜們游過一片草叢,後邊某個地方的草輕輕晃動不停。萬磊忙站起身朝南瓜們大喊:
“少了個人!趕緊回去找找!”
老南瓜們立刻轉身返回,岳俊一眼就看出少了誰:
“是成才!”
他的速度極快,當他潛到心中疑惑的深度,模糊中看見一個人影在晃動。岳俊努力擋開水草,朝對方游過去。
成才被水草纏住,他拼命努力解開水草。岳俊趕來幫成才割斷纏在身上的水草。秦越随後過來,他一把扯下成才腳上的水草。成才閉氣到極限,他張開嘴,無數氣泡霎時冒出去,随之而來嘴裏立刻被水填滿。幾乎同時,岳俊和秦越一個拖拽一個支撐,三人一起湧出水面。
上了岸,成才被嗆得鼻腔劇痛,整個人身體發沉。
岳俊和秦越回水裏繼續訓練,萬磊照顧成才。
“怎麽樣?”
“報告,我沒事。”
成才歇了一會兒,鼻子裏淌點兒水,成才随手擦一把,他覺得好些,就要起身回水裏。
“能堅持?”
“報告,能堅持!”
成才對萬磊敬個禮,轉身朝水裏跑,像條魚一樣鑽進水裏。
沒隔幾天,又是潛水訓練,成才又出了狀況,他沉下的地方和上次一樣,這次是腿抽筋。
成才坐在岸邊壓腿,休息片刻,他再次潛進水裏。
秦越提早上岸,來到萬磊身邊,朝南瓜們的方向看着:
“成才這是第二次了,心理障礙。”
“他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看他在演習裏的表現就知道,怎麽會對那些水草有心理障礙。”
“會不會是他壓力太大的關系,他每天訓練完,還給自己惡補理論知識,有一段時間了。”
“這小子,還是成天繃得像張滿的弓,他現在負重越野倒是不吐了,可心裏總像憋着一股勁。”
秦越笑起來:“隊長,您不就喜歡這樣的麽,随時精神飽滿,随時準備迎戰。”
“精神飽滿和神經緊繃可不一樣。他心裏裝着事兒,我看,他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你回頭告訴他,每天除了基本訓練量之外,暫時不用跟隊訓練,他什麽時候征服這個水泡子,什麽時候再繼續跟隊。”
“是,隊長。”
接下來的兩天,成才沒有和中隊一起訓練,他在水草河裏練習,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線。
夕陽透過水面,把水裏也敷上淡淡的顏色。成才浮出水面游上岸,坐在岸邊郁悶。已經兩天了,他還只能進入水草區的邊緣,那裏面看上去模糊一片,他找不到路,沒辦法從中間穿過游到岸上。
天色越發的暗,水面越發顯得漆黑,成才坐在岸邊,他惱火自己這雙腿怎麽就下不進水裏,那天他是感覺到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