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蘇北獨身考到南城求學,他剛滿十八歲,個子不算高但長得身形挺拔皮膚白淨,所以喜歡他的女生還是很多的。高中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不過上大學不在一個城市就分了,初戀結束的平平淡淡,沒有刻骨銘心要死不活,難過了幾夜也就忘了,之後倒也沒再花心思去喜歡過誰。
周末蘇北離開學校獨自去園北街買書,他走在路上時刻保持着警惕,十八歲生日剛過,沒想到那些東西出現的這樣快,師傅說護身符只能保他到十八歲當真就是如此。父母打電話關心,他也不敢說出實情讓他們緊張,只能暫時隐瞞。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讓“那些東西”發現自己看得見它們,以免被纏上。但他對鬼似乎有種莫名的吸引力,總是走哪都能撞見。
十字路口正好是紅燈,擡起頭觀察時,發現馬路對面一個“人”足不着地的飄在空中,它的視線緊盯着前方一個男人,蘇北觀察那個鬼面容哀傷,不由得就多看了幾眼,可是那鬼突然視線回轉剛好同他撞上,吓得他一時忘了移開目光。這時恰好綠燈亮了,對面的男人走了過來,身形很高大,還來不及細看,餘光發現那鬼也跟着飄了過來。他迅速轉身往回走,能感覺到某種東西跟着他,可是不敢回頭看個究竟,一路疾走回學校,心中默念“希望寝室有人,希望寝室有人!”可老天顯然沒聽見他的心聲,周末寝室空無一人,都出去約會或者打籃球去了。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走進房間,關上門,目不斜視,端正坐到桌前拿起一本書開始認真翻看。
“你書拿反了!”
他趕緊把書翻過來,幾乎就在做完動作的一瞬間他就知道完蛋了,那個鬼在試探自己!
“你聽的見我的聲音?你看得見我?你是人嗎?”它在旁邊手舞足蹈的大叫,當然除了蘇北沒人聽得見。
他假裝沒看見,站起身準備離開宿舍,不料那鬼突然飄至他身前,蘇北條件反射地避了過去,內心不禁苦笑,應該直直的穿過它身體走過去的,還是無法做到啊。
鬼靠在門邊嘲諷道:“別裝了,我确定你看得見我。如果不想我天天纏着你,你還是承認吧。”
蘇北深呼吸一口,直視着鬼的臉,幸好他死相不難看,認命的問:“你想幹什麽?”
“我叫陶安,我好久沒和人說話了,自從死了之後”
“我是人,你是鬼,你應該找鬼說話吧。”
陶安翻了個白眼:“我和鬼有什麽好說的!你叫什麽名字?你就算不告訴我,我早晚也會知道的哦”
蘇北确實不想告訴它來着,可是想瞞也瞞不住啊。
“我叫蘇北”
“哦,你為什麽能看見我?難道你也死了?”它盤着腿飄在半空中,一副要唠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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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死了呢!”
“我确實是死了啊!”
……
一段毫無營養的對話,蘇北氣呼呼的說:“我從小就能看見這些東西。”
“什麽東西啊,你才是東西呢!”看他又要生氣才趕緊又說道:“你看了這麽多年應該習慣了吧,其實也沒什麽恐怖的嘛,我除了腳不能落地,跟你們也沒啥區別啊哈哈。”
蘇北無奈的說“我并不是一直都能看見的,小時候父親帶我去道觀,那位道長給了我一塊護身符,保我十八歲前正常度過。可我上周十八歲生日剛過,沒什麽能再保護我了,還有!并不是所有鬼都跟你一樣面目完好的!”
“哦,那這樣吧,你當我朋友陪我聊天,我可以幫你驅趕那些鬼魂怎麽樣?”陶安盤着腿懸在半空中一臉真誠的看着他。如果這個鬼的話可信,那這倒是好事,對着一個鬼總比對着一群鬼好吧。
“那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他想了一下說。
“好啊”
“首先你不能在我睡覺時打擾我,第二不能從我身後突然出現,第三有人的時候不能和我說話,其他的以後想到了再說吧!”
這些條件陶安都一口答應了下來,這時寝室的門鎖傳來轉動的聲音,同宿舍的馮焱打開門看見蘇北站在門口,便問他:“老幺你不是出去了嗎?這麽快就回來啦?”
因為他在宿舍最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幺。蘇北趕緊回答:“是啊,忘了帶東西,所以回來取呢,正準備出去!你不是約會去了嗎?”
“哦,雅婷說她有外地的朋友來找她玩所以放我鴿子了。”
“這樣啊,那我先走啦,拜拜!”
馮焱看着他迅速的走出去,關上了門,頹然的躺在宿舍床上,思緒莫名。
走出校門,蘇北戴上耳機卻并沒有開音樂,小聲的說着話,旁人也只以為他在打電話不會注意。
那個鬼就飄蕩在他右手邊,他問“你就不能踩在地上好好走嗎,我看着總覺得不舒服”
陶安說:“我做不到啊,我怎麽努力都碰不到地面”
蘇北無奈的聳聳肩,好吧。他又問到他是怎麽死的,陶安回答是車禍。蘇北對此報以遺憾,畢竟這麽年輕就失去了生命。
“你為何沒重新投胎呢?”
陶安卻沒有回答他,他便不再追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況是鬼。“那個,先前過馬路我看你一直盯着你前面那個人,你認識他?”
“他是我朋友。”陶安輕輕的說,他又想了下說道:“他很奇怪,別人我都可以靠近,唯獨他一碰到就會被彈開很遠,離得近了都會渾身不舒服。”
蘇北覺得很神奇,還有人有這種技能?真是幸運啊!他懷疑到:“你們鬼還會不舒服?會疼嗎?”
“倒不是以前肉體上的那種疼,是一種仿佛會灰飛煙滅般窒息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啊。”
接下來都是些閑聊,他知道這個人跟自己是同一所大學,不過他已經畢業好幾年了,知道他吃東西清淡,喜歡狗,愛打羽毛球等等。他問他們能不能碰到實物,他說他現在還不行,不過他見過有一個鬼可以,因為他親眼看見那個鬼推了一個人一下,那人差點摔倒。不過也只是見過那一次應該是特例吧。蘇北覺得心有餘悸,這要每個鬼都可以做到的話還不得天下大亂了。
走到書店買了想要的輔導書,他發現有些鬼看見陶安跟着他,便不再向他靠近。陶安解釋說其實鬼都是很寂寞的,能留在人間的都是尚對人世懷有眷念,不願離去。所以才喜歡跟着人,大多沒有惡意。
蘇北不置可否,其實若不是他天生能看見這些鬼,他也是無所謂它們是跟在人身邊還是去投胎。
晚上蘇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睡不着,雖然陶安表示了不會在睡覺時打擾他,可他還是很難受,一個鬼離自己這麽近怎麽睡啊!
過了會兒,下鋪的宋逸辰開口說話了“你們是不都沒睡着呢?”
馮焱也插話道“老幺那翻身的動靜,誰能安心睡啊,蘇北你今天沒事兒吧?”
蘇北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的說道,“真對不住各位,可能是有點失眠了,我盡量控制哈”。
這時廖天凡也開口了,聲音透着點神秘兮兮的詭異感,他說“你們知道最近女生宿舍鬧鬼嗎?”
蘇北一聽鬼立馬就想讓他閉嘴,可是馮焱和宋逸辰的聲音激動地插了進來“快說說,怎麽回事?”
廖天凡裝腔作勢的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是聽我女朋友說的,前段時間不是他們那樓死了個人嘛,沒過幾天那兒就開始不安寧了,幸虧我女朋友離那間宿舍還算遠,要不然她都不敢回宿舍”
馮焱一聽不樂意了:“廖瘸子!讓你講正經的,你他媽跟這秀恩愛呢?”
因為有次他們跟別系的打比賽,廖天凡把腳給崴腫了,瘸了一個多星期,所以偶爾調侃他會叫他廖瘸子。
廖天凡也不好再扯閑的了,直接進入正題,“就是一開始吧,大家也沒怎麽在意,比如有些約會晚了回來遲點的啊,去洗手間總是莫名其妙的燈滅,走在樓道沒開窗卻猛然刮來一陣風,有時候放着的東西沒人碰卻自己掉地上了。事情發生的多了大家就開始害怕了,最可怕的是那個自殺女生的寝室半夜老聽到有人哭,吓得她們集體去找老師要求換宿舍。”
蘇北在床上聽得瑟瑟發抖,馮焱知道他膽子小聽不得這些,便說道:“老幺你要害怕就跟我睡吧”
蘇北忍着打顫,調笑道“去去去,我能讓你占了便宜?”
宋逸辰諷刺着馮焱,“你看看招嫌棄了吧,人老幺有潔癖,你那臭襪子放滿床的擱我也不稀得去”
大家又嬉笑怒罵了陣,不一會兒便睡着了,只有蘇北還睜着個大眼睛珠子暗嘆,還是這群沒心沒肺的睡得快啊。他小聲的喊了一聲“陶安!”
可是沒人回答他,嘿,這可好想找個鬼陪都不行了。後來他也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倒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大家都出去了之後,陶安晃晃蕩蕩的進門了,“中午好啊!”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蘇北咬着包子冒着熱氣問道。
“你們昨晚不說女生寝室鬧鬼麽,我去看了。”
“卧槽!你大半夜去女生宿舍,你你這個色鬼!你就是去看人美女去了吧!”
陶安激動道“什麽呀,我的清白日月可鑒,我是為了廣大女性同胞的安全才冒死前去的好吧!”
蘇北翻了翻白眼,一個鬼好意思說冒死前去,“那你看見什麽了?”
“你聽我說,這事是真的,我看見那個女鬼了,但她應該沒看見我,我一直躲着的。但是很奇怪昨天我跟蹤她,一路走了很遠來到南區這邊的男生宿舍,然後到了三樓在一個宿舍門前站了很久,而且我看到她身上慢慢的有紅光聚集,站得很遠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能量,後來我怕被她發現就走了”最後那句他撒了謊,他并不是怕她發現了,而是轉移陣地去某個地方蹲點去了,那個他活着時最看重的人,死了也依然放不下。
“你就瞎編吧,還紅光,你冒一個我看看?”蘇北用一種看着變态的表情看着他,滿臉寫着不信。
“我說的是真的!我今天晚上會再去盯着她,我總覺得她很危險,好像要做什麽事”
“你說真的?那好,今晚上我和你一起”
到了夜裏一點,四周都很安靜,宿舍幾個哥們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本應該睡熟的蘇北卻悄悄地睜開了眼睛,過了一會陶安果然從門口飄了進來,“她來了”。
雖然答應了和他一起,可沒想到是真有鬼啊,我的天,鬼有千千萬萬種,他蘇北最怕的就是女鬼,一瞬間各種貞子,伽椰子等等厲鬼形象全從腦海中閃現出來,連門牙都開始打顫。可是陶安還在一旁催促,“快點,再不去來不及了”。
蘇北欲哭無淚,輕手輕腳的翻下床,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他穿了雙軟底的帆布鞋,蹑手蹑腳的打開門跟在陶安後頭走出去,下樓的時候腿肚子有點發軟,大氣也沒敢出。他們宿舍在五樓,下到三樓的時候他默默祈禱,希望“她”已經走了。
也許上天聽見了他的祈禱吧,借着月光可以看見确實沒什麽可疑物體在過道上,正準備對着陶安嘲笑他幾句,卻聽旁邊的“人”說:糟糕!他還未問及原因便看到旁邊黑影一閃進入了其中一間宿舍門內。他趕緊跟過去,也不知道是誰的宿舍,猶豫了兩秒還是不放心,握起拳頭砸起了門。
宿舍裏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誰他媽的這麽晚了來擾人清靜啊”,然後有人摸索着起來開門,門打開後蘇北剛想找個理由解釋,就看見陽臺上有個男孩挂在外面身子攀着欄杆懸懸欲墜。他驚呼了一聲“啊”,便趕緊奔過去,宿舍其他人被吵醒也看清了形式,趕緊來幫忙,他們用力把他往上拉,蘇北反而跑到跟前後不敢動了,因為那個女鬼就掐着男生的脖子,正使勁把他往下拽,難怪他沒有呼救,而陶安懸在空中努力把那個女鬼往外扯,最後終于将女鬼的手掰開,宿舍裏的人終于拼盡一口氣把他拽了上來。蘇北看陶安拖着那個鬼消失了,這才松口氣。那個“跳樓”的人清醒過來後還有點茫然,嘴裏鬧着有鬼啊,她來報仇了,然後暈了過去。他們打開燈把他擡回床上,都心有餘悸的互看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然後很有默契的把目光轉向了蘇北。
蘇北額間隐隐有汗滲出,這可怎麽解釋,“啊,那個我晚上睡不着,想着起來抽根煙就走到了陽臺上,不經意往下一撇剛好看他挂在那兒,就趕緊跑下來敲門了”這樣一解釋那些人便信了。因為宿舍裏抽煙味道散不出去,大家都習慣了在陽臺上抽,多虧了這巧合才沒出人命,大家都一通道謝,蘇北心虛的說着沒事沒事你們照顧好他我先走了。
等回到自己宿舍長籲一口氣,還好那些人不知道他不抽煙。三樓的吵鬧并沒有影響到他們宿舍,那幾個人依然在沉睡,他默默地躺回床上,興許是太累,居然很快就睡着了,并無想象中難熬。
第二天直到上完課,也沒看見陶安的鬼影,蘇北心裏擔心着他會不會出事。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看見陶安遠遠飄了過來,他熟練的戴上耳機,小聲問道“你去哪了?那個女鬼呢”
陶安臉色不太好看,說着“她想請你幫個忙,你願意嗎?你幫了她,她保證再也不會害人了。”
蘇北心裏捉摸着,“你先說她想幹嘛?”
陶安說“她想見那個男生一面”
蘇北一臉你瘋了的表情看着他“這不是送他去死嗎?”
陶安連忙搖頭:“不不,昨天我跟她談了很久,她也冷靜下來了,只想問他一些事,并不打算害人了”
蘇北斟酌着可信度,還是決定幫她,要不然女鬼哪能善罷甘休,萬一再瘋起來去殺人就完了。
“這樣吧,我去找他試試,你跟她說晚上十點在足球場東邊的小樹林,我盡力,但若他不願意去那我也沒辦法了,哎,那個女鬼叫什麽名字?”
“她叫姜玲”
“唔,行。你去吧,我去找那小子。”
三樓宿舍門前,蘇北想好措辭,門虛掩着,他敲了敲門,裏面人喊進。他走進去看屋裏有兩個人,昨天跳樓的那個還躺在床上似乎沒移動過,另外一個是幫忙救人的就守在他床邊玩着手機。
看見門打開,擡頭看了下來人,“喲,是你啊,昨天謝謝你了,有事嗎?”
“恩,沒啥,就來看看他好些沒”
“哎,從今兒早上醒了之後就這樣一直躺着,身邊不能離人,一沒人就叫喚,估計昨天吓得不輕吧,整個人糊裏糊塗的。自己跳樓還能把自個吓着咯”他們沒親眼所見自然不信那些鬼神之說,只當吓着了說胡話。
“你還沒吃飯呢吧,要不我陪他一會兒,你先去吃飯?”蘇北長相秀氣,那眼睛瞪着特別能唬人,跟只小鹿似的。
那人覺着還不好意思,說不用,等他們回來了自己就去吃,蘇北勸着他讓他別客氣去遲了沒好菜,而且帶回來也冷啦。最後那人想着也不是多大事一會就回來了就答應了,走的時候不停的說着謝謝。
蘇北見他走後順手關上了門,走到床邊,看他目光癡楞的看着床頂木板,便過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才漸漸将目光聚焦在蘇北臉上,顯得很陌生。
“我叫蘇北,是昨天救你的人,你還好吧?”
救命恩人比較好說話麽,不過對方并沒有反應,想了想他只好切入正題。
“你現在還活着怕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麽,不用太擔心。你認識姜玲嗎?”
聽到這個名字那人明顯的抖了一下,臉上表情恐懼到猙獰,“她來了,她想帶我走!可我不是故意的,我還是愛她的啊,她為什麽不願意原諒我?”
蘇北感覺到那人的後悔或者其他,也無意探究別人的感情,“那個,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你應該也能察覺她挺恨你,如果你不想跟她繼續糾纏下去,不如就想辦法了卻了她的心願”
男生癡愣了一會兒,勉強說道:“她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想通了如果是這樣我就成全她吧”
“你也不用這樣絕望,她說只是想問你一些事”
那人突然用很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你是人是鬼?”
蘇北尴尬的笑了幾聲,“我當然是人啦,只是偶爾能看見鬼而已。”
那人倒也沒有深究,蘇北看他不太想繼續聊下去的樣子,只好說“這樣吧,你若想好了今晚九點四十我在樓下等你,帶你去見見她。”說完又怕他害怕了不去,便加了一句“我陪你去,你放心沒事的。”
夜晚來臨,蘇北提前到了樓下一看手機九點三十一,便找了個角落站着等。面前不時的有學生在門口進進出出,終于等到了約定時間,那人一直沒下來,便猜想他可能不願意,打算自己孤身去一趟算了,免得讓那兩鬼傻等。可走出還沒兩步就聽見有人叫住了他“蘇北同學”。
他一回頭看見那個男生有點晃悠的跟了上來“我想好了,是我對不起她,我跟你去”雖然還是看起來畏畏縮縮的,但是沒轉身跑回去的意思。蘇北心裏才算有了着落,“放心吧,我會跟着你的,不會有事”。
他兩一前一後到了小樹林,蘇北可以借着路燈看見陶安和那個女鬼飄在空中的身影,他輕聲問旁邊的人:“你看得見他們嗎?”
他順着蘇北的視線往前看了一圈,目光帶着茫然和惶恐“看不見,我只是那天晚上跳樓的時候感覺有人拖着自己,但沒見過。你看見了?是姜玲嗎?”
“恩,就在前面,我們過去吧”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姜玲目光中射出的怨恨,蘇北避開她的視線,望向陶安,他倒是很自在的樣子,輕松地對自己笑笑。
“有什麽話就說吧,我可以幫忙轉達”
姜玲嘴巴幾次微張,卻沒說話,眼神複雜。反而是那個男生顯得有些激動“姜玲,你聽得見嗎?對不起,對不起,你想做什麽就做吧,是我對不起你。”說完便跪下來哭了,一陣陣的抽噎着,不停地說着對不起。
蘇北看向那個女鬼,卻見她面目猙獰後漸漸回歸平靜,一句話沒說轉身飄走了,蘇北疑惑地看向陶安,“怎麽回事?她什麽意思,難道不肯放過他?”
陶安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看不是,她應該是對他無話可說了,本身就是執念而已,人都死了說再多還有何用。”
哎,蘇北一聲嘆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同學,姜玲走了,她什麽也沒說,不過應該不會再來打擾你了。沒事吧,我送你回去還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了頭,拒絕了蘇北的好意,“我想自己走走,謝謝你”說完站起了身,往回走的時候身姿有些踉跄,看他确實是往宿舍樓那去了,蘇北才放心下來。
“怎麽回事啊,你知道嗎?”他問陶安。
“切,還能怎麽回事,兩人本來是濃情蜜意的小情侶,誰知男的經不起外遇的誘惑,背叛了呗,俗套的不行了。她被小三言語一通刺激自殺了,情之一字往往傷人最深,大好的青春年華哪有不後悔的,一腔義憤填膺都寄托在了對那個負心人的恨上,可是看清後,發現到頭來失去的不過是自己的生命而已,那種人哪值得犧牲自己的後半生去換。終究是死了,死了就是不存在了啊,活人的心痛後悔于她還有何用?”說到後來甚至有些同病相憐的難過,死了就是不存在了,對活着的人再放不開也不可能了。
“哎,真是,她也太沖動了。你要去看看她嗎,她就那樣走了。”
陶安搖了搖頭:“不去,讓她靜靜,而且她是鬼啊,鬼知道她在哪兒呢。”
“好吧,那回宿舍”走了兩步發現陶安沒跟上來,轉頭去看他。
“那個,我還有事呢,明天我再來找你”看他眼神飄飄忽忽的,不知想幹什麽,蘇北也沒多問,道了別就自己回了宿舍。
陶安一路游蕩到市中心的別墅區,晃到二樓陽臺的落地玻璃窗前,房間裏面的大床上躺着一個人,背對着看不清臉。他沒有辦法更近一步,只能到這兒了,再靠近就是撕心裂肺的難受,就這樣守了一夜,第二天那人起床出門後他才往蘇北學校飄去。
陶安進到校園門口,看見一團很淡的白霧向自己飄了過來,然後聽見氣息微弱的聲音急促的說道:“陶安!小心那個湖”
這聲音是“姜玲?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沒聽見回答,眼前那團霧氣也消散了,這是姜玲最後的一點魂力,她想告訴自己什麽信息,到底有什麽東西要讓一個死去的鬼小心的,那個湖“殺”了她?他帶着一肚子的疑問,去了學校月牙湖,只有一條小路通向湖邊,周邊都是混亂的雜草,湖水呈現深綠色,有股強烈的水腥氣。他繞着湖飄了一圈,湖面平靜無波,深不見底,卻似乎有種強烈的吸力,讓他暈眩,除此之外再無異常。
這天蘇北上完課剛回來,窩在床上翻着一本叫《茅山秘術》的書,是他昨天去圖書館偶然發現的,書面泛黃很舊了,久未被人拿起所以在角落安靜的附着一層灰。抱着學習的态度抽出來吹了吹,翻了幾頁,有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為此他還專門跑去很遠買了畫符用的黃表紙、朱砂、狼毫筆,那小商店的老板看他的眼神都有點神叨叨的,回來後趁着寝室沒人,按着書中所寫邊練咒語邊畫了幾張,保存了一張最好的,等着做實驗。過了一會兒陶安果然飄進來了,他心裏面興奮着,掏出紙沖着陶安腦門就罩了過去,“急急如律令!定!”。
陶安讓他吓了一跳,緩過來之後翻了他一個白眼,用嘲笑白癡的口吻譏諷他:“傻逼,你看我像僵屍麽,再說了你這畫的這什麽玩意兒?”
蘇北心裏大喊受騙,自尊心受挫,撅着屁股爬回床上,拿起書就扔抽屜裏了。
陶安看他焉了吧唧的樣子想要安慰:“你別灰心,看見鬼也沒啥麽,這不多了一個交友渠道嘛,你看我還能陪你聊天呢”
“你這說的這是人話嗎?我交一堆鬼友有毛線用,而且有些長得那麽磕摻,多看幾眼我都要暈厥了”他趴床上,臉陷進枕頭裏,語氣絕望而郁卒。“對了,那個姜玲怎麽樣了,你還見過她麽?”
姜玲消失的這件事他怕給蘇北造成心理負擔一直沒主動開口,不過既然蘇北問起來,那就老實說了吧“姜玲死了”。
蘇北一聽,拱着背坐了起來,“多新鮮呢,我還不知道她死了?能說點我不知道的麽”
陶安反應過來自己沒解釋清楚,便換了個詞“她徹底消失了,消失前只告訴我要小心那個湖,具體的我現在還不清楚。”
“消失?不會是投胎了吧”
“不像,她離開的時候很微弱,更像是魂魄被吞噬了,看起來很痛苦。這幾天我路過那個湖邊,總感覺到能聽到尖叫,而且那個地方一到晚上能量很強,仿佛有種吸力誘惑人過去。”
蘇北聽他說這些不免有些擔心,“那你就別去湖邊了,晚上別亂溜達”
“恩”陶安隐隐覺得這事沒完,怕是接下來還會發生點什麽。
不出所料,過了沒幾日湖裏死了人。晚上一對小情侶路過那兒想找個隐蔽處聯絡聯絡感情,就走到了這片湖的小路上,因為這湖水深邃,又泛着難聞的腥臭味,而且校園鬼故事裏不乏它的身影,所以平常根本沒人獨自來這。小情侶手拉着手,甜言蜜語的往湖邊草坪那走,男生專門展現自己的勇氣緊緊地摟着女朋友,突然女生指着湖面飄着的一團白色問“那是什麽?”
湖面很平靜,面上卻漂浮着一坨白色的物體,可就是這種平靜卻越發讓人驚恐,仿佛下一秒湖水裏就會伸出一只手把靠近它的人扯下去。男生壯着膽子,拿出手機打開手電功能朝湖面照去,那個東西好像也在向岸邊移動,這個,好像是人?因為臉朝下看不出來性別,下半身沒在水裏,但看情況應該是死了。身旁的女生吓得張開嘴都不敢叫,男生反應過來拉着她就往外面跑,跑離月牙湖幾百米遠才顫顫巍巍的打電話報警。
因為時間也不早了,倒沒驚動太多人圍觀,校領導得知消息也趕到現場協助警方辦案,警察封鎖了現場,把屍體撈了起來,是女性無明顯外傷,初步判斷為自殺,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照了照片跟學校信息網比對後得知是外語系大三一個女生,通過表上登記的聯系方式通知了她的父母去警局認領屍體。
第二日這個消息還是在校內傳開了,蘇北在湖邊晃了晃,因為還被封鎖着,也沒辦法去看看情況。陶安倒是飄進去看過,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只是看着蘇北的表情有點凝重,真的是意外嗎?怎麽會這麽巧,剛被告知湖有危險,就死人了?
事件發生三日後警察來解除了封鎖,校方發了公告,因現場未發現除了那對情侶和死者之外的足跡,也對屍體進行了偵查确定為自殺。此後這個湖就更被妖魔化了,各種鬼故事神乎其神,大家白天從這兒過都會加快速度盡量離的遠遠地,學校立了塊牌子在小路入口處“湖內水深請勿靠近!”
夜裏快十一點了,陶安在屋裏晃了一圈,因為宿舍裏的人都在,他一直沒跟蘇北說上話,終究忍不住還是湊到他身邊說:“我想去月牙湖看看”
蘇北吃了一驚,激動地正要開口,想到這還有人呢,便扯了把衛生紙裝作去廁所的樣子,走到廁所的洗漱臺查看沒人,便開口“你瘋了,姜玲警告你的話忘了?況且那還死了個人,說明那兒很危險啊。”
“我一個鬼,大不了就是灰飛煙滅不存在了呗,可這事情不解決,肯定會再死人的,而且我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老想往那去,看來那個湖對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蘇北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他連投胎重生都沒去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如果就這樣消失了得多遺憾啊。“這樣吧,還有一個小時宿舍就要門禁了,我陪你去一趟,看一眼就回來,不管發生什麽你可別沖動啊”
陶安聽了很感動,這個人已經把自己當朋友了吧。“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就站在外面,我看看就出來了”
蘇北點了下頭沒再說話,晚上校園裏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可是越往月牙湖走就人煙稀少,走到那塊指示牌前,蘇北停了下來。因為他也聽見了陶安所說的聲音,一會兒是凄厲的尖叫,一會兒又是哀哀地哭泣,好像還有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他看向陶安勸到“還真有鬼,你還是別去了”
陶安輕松地對着他笑“放心吧,都是鬼誰怕誰啊,我就跟她講講道理,不行我就回來了”
蘇北看着他飄蕩進去的背影,有些擔心。等了許久他也沒見出來,也沒聲音,蘇北就越來越着急,心一狠打算進去看看,走路的時候感覺腿哆嗦的越發厲害,他小聲的叫着“陶安,陶安”
還好,他看見陶安正背對着自己站在湖邊,他走到對方面前加大了點聲音喊“陶安!”
陶安這才從湖面轉過視線看向蘇北“你怎麽進來了?她剛才在喊我進去”
這話說得太滲人了,蘇北硬是在這熱夏裏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不過更滲人的是他也突然聽見了,有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極盡誘惑的□□道“來啊,進來啊”他感覺自己腳仿佛有了自主意識,轉身緩慢的朝湖水走去,耳邊能聽到陶安在叫自己不過已經沒辦法控制住雙腿了。
陶安急的上前去拉,撈了個空,眼看蘇北就要踏進湖水了,他猛地往蘇北身體一撞,摔在了草坪上。咦他動了動手腳感覺很踏實,又舉起手看了看居然有實體了,一看衣服打扮發現原來自己附身在了蘇北身上,天啦他居然能附身了!這時候他腦子裏傳來一個聲音,“怎麽回事,我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他聽出來是蘇北,就張嘴嘗試發聲,居然有實實在在的震動,是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啊。
“蘇北,我附在你的身上了,你看我能踩到地面。咱們先離開這兒再說”這時湖裏傳出一個凄厲的女聲“我馬上就可以出來了,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哈哈哈哈”笑了一會兒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不會太長,但每一章節都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