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行
玄雀山位于京城西南邊,從京城過去,大約要七八天的路程。因為山的西面便是大軒最大的子蒼草原,不管是上山,還是下草原,皆可狩獵。因此,玄雀山圍場,便是大軒的皇家獵場。
上一世,齊玉湮也曾陪李璟去過玄雀山狩獵,這一路走來,她也不覺得陌生。
雖然是天子狩獵,一衆人浩浩蕩蕩,其中不乏身份顯赫的王爺公侯,羅巧兒和齊玉湮雖然只是低位份的嫔妃,但畢竟是皇帝的女人,兩人所乘的儀車,也就一前一後地跟随在李璟乘坐的玉辂的後面。
竹韻第一次出門,對周遭的一切都覺得新鮮,時不時掀了簾子看看窗外的景致,一臉的好奇。
這一趟出來,齊玉湮怕李璟遇見梅香識破了自己,沒敢帶梅香。其他宮女她又不想帶,便只帶了竹韻一個侍女。反正自己不用侍寝,事情也不多,有一個侍女也就夠了。
此時,齊玉湮靠在座上,半閉着眼睛養神,由着竹韻一個人蹦來跳去的折騰。出門在外,皇帝也講究不了太多。早上吃過早膳出門,一直要到晚上安營時才會用晚膳,齊玉湮覺得現在還是老實窩着,保存精力比較好。
過了晌午,車隊便緩緩停了下來。
齊玉湮感覺車隊停了,慢慢睜開眼睛,掀了簾子往外面看了看,侍衛們臉上皆安然之色。該是休息一會兒吧?突然,她看見遠處站着鐘毓那熟悉的身影,她心一跳,忙将簾子放了下來,然後坐了回去。
這時,一陣咯咯的笑聲從車外傳了進來,緊接着儀車前方的帷簾便被人掀了起來。
齊玉湮一擡眼,便看見羅巧兒笑嘻嘻地站在車前,正對着自己叫道:“齊姐姐,快出來透透氣吧。”
齊玉湮猶豫了片刻,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就來。”然後她将面紗戴在臉上,由竹韻的扶着,下了儀車。
齊玉湮一下車,羅巧兒便上前拉過她的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溪,興奮地叫道:“齊姐姐,我們去溪邊看看有沒有小魚,好不好?”
齊玉湮微笑點頭:“好。”
“那我們快過去吧,不然一會兒又要趕路了。”說着羅巧兒便拉着齊玉湮往溪邊走去。
正在這時,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攔住兩人,行禮道:“羅小儀,齊貴人,皇上與豫王在那邊下棋,常海公公讓小人請兩位小主前去伴駕。”
這小太監,齊玉湮認識,是常海手下的朱源。
Advertisement
聽到朱源的話,齊玉湮怔了怔。就休息這麽一會兒,還要伴駕?她可不想讓自己在李璟面前晃,便轉過臉瞧着羅巧兒,笑吟吟的說道:“羅小儀,我現在模樣醜陋,怕皇上見了我便心煩呢。不如,你一人過去陪皇上吧?”
在聽到朱源的傳話後,羅巧兒面上卻毫無欣喜之色,反而有些惶恐。此時,她聽說齊玉湮不過去了,面色一僵,忙伸将齊玉湮的左手腕抓住:“別呀,齊姐姐,你別扔下我一個人啊。我們還是一起過去吧。”
看着羅巧兒的表情,齊玉湮有些意外。自己給她和李璟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她不是應該高興才是嗎?怎麽會是這樣的反應呢?
還沒等齊玉湮回話,站在一旁邊的小太監朱源又說道:“齊貴人,您還是一起過去吧。雖說是常海公公讓小的來傳的話,但誰知道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呢?”
聽朱源這麽一說,齊玉湮心裏暗笑道,鬼才信李璟會叫自己過去。如今的李璟會對她自己有興趣才怪!不過,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好不與羅巧兒一起過去。想到這裏,齊玉湮伸出右手,将羅巧兒的手從自己左手腕上扯了下來,握在掌中輕輕拍了拍,然後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過去吧。”
聽到齊玉湮的話,羅巧兒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表情一下便放松下來,連連點頭道:“好,好。”
朱源忙哈着腰在前方引路:“羅小儀,齊貴人,請跟小人來。”
齊玉湮與羅巧兒便一前一後跟在朱源身後,朝着前邊那棵古榕樹走去。
齊玉湮對此地也不陌生。此處叫榕樹坡,因為這裏有一棵千年古榕。這榕樹年生長,榕樹的樹蔭與樹枝伸展出來,形成一個天然的巨傘,可容路人納涼歇腳。李璟很是喜歡這古榕樹,在去玄雀山的路上,路過此處時,他一般都會在這裏歇息一下的。
還沒走近,齊玉湮便看見李璟與豫王李璋坐在樹下對奕。兩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棋盤,雙雙作冥思苦想狀。
李璋只比李璟小一歲,在他三歲時,生母蔣昭容便病逝,蕭太後便将他接到身邊來與李璟一起撫養,因此兄弟兩人感情很是要好。李璋的封地雖然在豫地,但李璟以他還未大婚為由,将他留在了京城。
不過,蕭太後已經為李璋定下了文安侯家四小姐榮佳音為妃,明年三月便會完婚。婚後,李璋便會離開京城到封地去了。李璟知道與弟弟經常見面的日子不多了,很是珍惜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齊玉湮與羅巧兒緩緩走到李璟與李璋面前,行禮道:“嫔妾參見皇上,豫王殿下。”
李璟聽到兩人的聲音,擡眼看了看兩人,輕輕點了點頭:“羅小儀,齊貴人啊,免禮吧。”
這一世,李璋這是第一次見到齊玉湮。他聽到聲響後,便擡起頭,好奇往羅巧兒和齊玉湮看了過來。羅巧兒長相柔美,讓人很是心動,而齊玉湮卻是一襲白紗遮面,看不清面容。
李璋微微笑了笑,然後轉過臉,将手中的黑子落到棋盤上,然後下巴點了點齊玉湮,對着李璟擠了擠眼,說道:“皇兄,她就是你說那個驚為天人的齊貴人吧?”
這個驚為天人,自然是反話。
憑齊玉湮前世對李璋的了解,知道他仗着蕭太後和皇帝哥哥對他的寵愛,說話一向都是口沒遮攔的。況且自己現在這面容,在見識了無數美女的豫王殿下面前,也确實算得是奇醜無比吧,因此聽李璋這麽說,她倒也不覺得怪。
不過,李璟聽到李璋的話之後,面上倒微微有些尴尬。雖然自己的皇帝,但被人這麽當面戳穿自己曾經取笑過別人,畢竟也有些不好。他轉臉看了一眼齊玉湮,見她沉靜地站在原地,雖然隔着面紗,仍然感覺得到她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而且,他感覺得到,這不是裝出來的。面對着李璋如此的嘲笑,她似乎真的沒有任何不快,仿佛李璋口中的人并不是她。
對齊玉湮的反應,李璟有些意外。這個齊貴人,他總覺得她帶給自己的感覺,似乎和別的人不一樣,很不一樣。
李璟頓了頓,慢慢将視線從齊玉湮身上收回,然後轉過頭,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上。
“哈哈!”李璋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皇兄,你這招可被我抓住了,別怪臣弟手下不留情啊!”然後他像是怕李璟被反悔一般,果斷地在棋盤上落下一粒黑子。
李璟聽了李璋的話,表情一怔,眼睛緊緊盯着棋盤上的棋子。果然,自己出了一手昏得不能再昏的招,就是這一子,讓前面所有缜密的設計,全都毀于一旦。此時,他頭腦有些發懵,搞不懂為什麽會出了這麽一手爛招。擡頭看到李璋一臉得意的模樣,他無奈地笑了笑,棄子認負道:“好!六弟,四哥認輸了!”
李璋此時興奮異常,大笑道:“哈哈!皇兄,總算讓臣弟贏了一局了。”說着他傾過身子,在李璟耳邊悄悄笑道:“皇兄,你不會是因為被這齊貴人的過人之貌所驚,才昏頭昏腦出了這招吧?”
李璋說的雖然是玩笑話,但李璟心裏卻是一驚。他發現,自己确實是在看過齊玉湮之後,腦袋裏便一片空白,昏頭昏腦便下了這一招。
想到這裏,他又轉過臉,深深地盯了齊玉湮一眼。看着她面上的白紗,想到那紗下的醜陋的面容,他搖了搖頭,心中暗道,不可能是因為她的。這女人長得如此醜陋,怎麽會亂了自己的心神呢?于是,李璟将心收了起來,叫人将棋撤走,然後對着李璋說道:“六弟,我們再喝會兒茶便起程吧。”
“好啊!”李璋應道:“對了,皇兄,再上些糕點墊肚子吧,然後我們中途便不休息了,早些趕到營地歇息。”
李璟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說着對着常海叫道:“常海,照豫王說的傳令下去。”
“是。”常海躬身下去。
李璟對着羅巧兒和齊玉湮說道:“羅小儀、齊貴人,你們過來,一吃用些點心吧。”
“是。”齊玉湮和羅巧兒應了一聲,便走上前來,坐在了李璟的兩邊。
不一會兒,便有宮女端了糕點上來。有綠玉蠶豆糕,銀絲芙蓉卷,薔薇冰皮餅,藕粉桂花糕,千層酥,杏仁糕。還為羅巧兒和齊玉湮送上了果茶。
羅巧兒很乖巧地幫着宮女把糕點擺放在桌上。
看着羅巧兒将綠玉蠶豆糕擺在李璟的面前,齊玉湮的眉頭輕輕皺起。
她知道,李璟不能吃蠶豆。他只要一吃蠶豆,便會渾身長疹子。但這豫王李璋卻偏偏極愛吃這綠玉蠶豆糕。李璟疼愛弟弟,便讓人為他準備了綠玉蠶豆糕。
看羅巧兒将糕點都放好了,齊玉湮又伸出手,将綠玉蠶豆糕端起來,放到李璋的面前,然後将李璟喜歡吃藕粉桂花糕和千層酥挪了過來。
看見齊玉湮如此所為,李璟心裏“咯噔”跳了一下。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喜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