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場除了陸舫以外的人都對這個提議表示了欽佩和歡欣鼓舞,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幾個年少一點的劍修女孩甚至開始用欽佩的目光看向了花重。
陸舫扭頭試圖從甘子時那裏獲得一點支持,然而他這一耽擱的工夫,發現甘子時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陸舫花了一會兒體驗了一下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不得不對這幅狀況嘆為觀止:“殷師妹,花師弟,提前問一聲,萬一我們沒能成功地把守衛抓過來,反而讓安城的異狀蔓延過來了怎麽辦?”
殷梓非常坦然地斜了他一眼:“那就打呗,陸師兄不是劍修麽?今天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
……問得好,我也是個劍修!陸舫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不就是打麽,哈哈哈。”
“殷師姐,陸師兄,好奇怪啊。”懷月陵派出随行的陣修是個小姑娘謝盈,她叫起來的時候神色看上去有些驚慌失措,一路小步跑了過來,下意識地抓住了殷梓的袖子,“你們過來看,我有點害怕。”
殷梓和陸舫立刻跟了過去,看着她手裏旋轉的陣法以及向着上方伸展出去的條銀鎖,這不是什麽特別結實的陣法,不過幸好需要綁過來的對象也只是兩個凡人,應該并不困難。
“發生什麽了?”殷梓沒看出什麽不對,因而皺起眉毛問道。
“我不知道。”謝盈頂着一圈視線,額角沁出了冷汗,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感覺很不好,抓住的東西和以前感覺的完全不一樣。我……我真的要拉麽。”
“拉吧。”陸舫看了看安城的方向,然後動手拔出了無愧,“這裏距離安城還算遠,放心,我們都在這裏。”
謝盈這才小心翼翼地轉動了陣法。
殷梓立刻擡頭向着安城城門的方向看去,兩道細長的銀鎖從天而降,出現在了那兩個守衛的周圍。兩個守衛也沒有掙紮,就這麽順從地被捆了起來,一路向着這邊拉了過來。
人群中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不對勁,城門守衛被抓住拉了出來,卻并沒有掙紮,而周圍也沒有任何人有騷動的跡象,人們依然各做各的事情,這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就在衆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兩個守衛被一點一點拉進、幾乎快要過半的一剎那,那銀鎖末端突然空了。
原本還被銀鎖套着的兩個守衛突然之間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裏,甘子時條件反射地擺出架勢預備對方的襲擊,卻被殷梓拍了拍肩膀,然後伸手指向了城門的方向。
“還在那裏。”殷梓挑了挑嘴角,“他們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謝盈已經吓得扔掉了手裏的銀鎖,向着陸舫身邊靠了兩步。陸舫一邊伸手放在她肩膀上以示安慰,一邊皺起了眉毛,側頭看着剛給花重描述完發生了什麽的殷梓:“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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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消失的地方,就是現在安城的‘邊界’。”殷梓斜了陸舫一眼,難得沒嬉皮笑臉,“我們看到的大概是幻像,安城裏面現在究竟是什麽樣子,我們誰都不知道。維持這層幻像的東西大概就在那裏面,它的幻像也只到那邊界為止。”
“但是謝師妹剛才确實抓到了什麽東西對吧?”甘子時側頭看謝盈,“就算我們看到的都是假象的,但是拉動東西的觸感那應該不是幻像,我們可以再用這個方法試探試探裏面的情況。”
“不一定。”花重略微思索一陣之後開了口,“師妹的銀鎖上必定附着了神識的一部分,反過來被影響也不是不可能的。何況謝師姐剛才說她感覺拉到的東西不是活人——大概是幻術不太到家,沒能完全騙過謝師姐。”
“那你們說現在該怎麽辦?”旁邊立刻有人開了口,陸舫側頭去看,頭疼地發現居然又是個熟人——是他三師叔的親閨女兒賀晴,脾氣向來有點跋扈,他平日裏也都大半避開她走,師父雖然吩咐了他賀晴也想出來這事兒,但他也沒打算有什麽過多的接觸,“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要我們現在回去請長老們麽?”
這大概是最妥當的。陸舫在心裏這麽想着,卻只是抱臂站着,并沒有說出來——這幫小弟子大多是第一次接到任務,要他們現在認輸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是這麽說了,只怕這群小弟子們立刻就要為了證明自己而鬧出些亂子來。
“那顯而易見,大概只有一個辦法了,直接進去探探。”殷梓直起了腰,“陸師兄,甘師兄,這裏就交給你們了。假如我兩個時辰還沒回來,你們立刻帶剩下的人回靖陽。陸師兄知道的,我師叔受的傷還沒好,不要讓他勞心。”
陸舫聽着這話皺了皺眉毛:“假如安城已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而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很可能說明所有進去安城的人都沒有平安出來,殷師妹何必獨自去冒這個險。”
“師姐,我跟你去。”沒等殷梓發話,她身旁站着的花重先開了口。他像是生怕殷梓不同意一樣,摸索了兩下緊緊地抓住了殷梓的袖子,“我是瞎子,幻術對我效果不好。更何況我還是醫修,對妖獸這些見過更多,你帶着我總歸是有用的。師姐請安心,父親和鳳朝峰那邊給了我不少保命的東西,不會出事的。”
殷梓聽着最後一句呼吸一窒:“怎麽你也好,粼粼也好,動不動就是那邊給了保命的東西?師父怎麽就什麽都沒給我?”
她這邊話音剛停,馬車車窗就被敲了兩下。商晏倒是沒有露臉,只挑起馬車簾子下面伸出瘦削而蒼白的手來,手心裏平放着一串淺綠色的手串。
短促的樂聲響了起來:“絕影峰給你的,保命的東西。”
殷梓老臉一紅,這麽一回味,總覺得自己剛才像是在跟小師叔撒嬌要東西。她趕緊一把接過手串,三下兩下套到手腕上,只覺得貼着手腕的珠子還殘留着師叔掌心的餘溫:“謝謝師叔。”
既然花重這麽說了,商晏也沒有反對,殷梓也沒什麽拒絕的理由,領着花重向安城的方向走。陸舫把無愧抱在手裏,也跟了兩步。花重聽到了聲音偏過頭來:“陸師兄也來?”
“當然。”陸舫動了動脖子,“這幾天聽課聽得關節都快硬了,總算有動動筋骨的機會,雖說我修為比不上殷師妹,不過殷師妹應該不會吝啬和我分享一下這個機會吧?”
陸舫的修為确實比殷梓低不少,不過殷梓倒也不真的認為自己能穩贏這種一看就是真刀真槍裏混大的家夥。她看了陸舫一眼,稍微放緩了語氣:“這次也有勞陸師兄了。”
甫一踏入剛才守衛消失那處的地界,一陣莫名的涼意驟然間從皮膚上掠過,殷梓不動聲色地擡起頭,打量着城門口的兩個守衛和幾個路人,他們神色看上去和平常人無異,其中一個守衛大約是有點困,甚至撐着長矛閉着眼睛在打盹兒。
“師姐,有什麽發現麽?”花重察覺到殷梓的步子停了下來,輕聲問道。
“我沒看出什麽。”殷梓停住了腳步,“守衛,還有行人,他們看上去和平日裏似乎沒什麽區別,你們覺得呢?”
花重遲疑了一下:“他們離我們多遠?”
殷梓目測了一下:“不到半裏。”
“那師叔是對的。”花重側了側頭,似乎在聽什麽,“那裏沒有人在。”
陸舫的感官一貫敏銳,他稍稍側了側頭:“我能聽到他們談話,有一個路過的人和守衛在讨論換班的事情。要不要走近一點看看你能不能聽到。”
“不用,我的聽覺很好。”花重搖了搖頭,“假如我現在聽不到的話,那這個幻術大概對我不起作用。”-
殷梓抿了抿嘴唇,繼續向前走,花重緊跟在後面,謹慎地聽着周圍的動靜。
行人們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三人奇特的動作,城門口的守衛也沒有什麽特別反應,打瞌睡的那個見人來了終于有了精神,兩個守衛就像是對待一般城民一樣檢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随即就這麽放他們進了城。
——而城裏,沒有人。
安城并不算大,城內平日裏也并不熱鬧,不過絕對不應該像現在這樣一片死寂。殷梓站在城門的入口處站了一會兒,突然掉頭,陸舫和花重不明所以地跟着她也退出了城,然後再從城外進來了一次。
陸舫一開始還有點疑惑,等到再站到城中央的時候,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一模一樣。”殷梓摸了摸下巴,解釋給花重聽,“兩個守衛從詢問到放行,全部和剛才進城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點沒察覺到我們剛進來又出去了。城裏沒有人,完全是空的。”
“并不是活人的話,這樣倒也不奇怪。”花重步子并不大,卻絲毫沒有遲疑,就這麽向着安城中心走,“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
“為什麽我們沒有被攻擊。”殷梓聽出來了花重的意思,“既然誘餌只設在城門口,那我們進來了,本來應該立刻遭到攻擊才對,可是這座城卻放我們進出了一次。”
“确實是這樣。”花重走到了街道中心,半跪下來摸了摸地面上的石板,“這裏沒有妖氣,也沒有靈氣,倒确實有幾朵落孤花,居然就這麽長在普通的樹幹上……奇怪,難道在這裏盤桓的不是妖獸?師姐,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好像抓住了一點什麽。”
殷梓握着劍柄,不慌不忙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不急,距離兩個時辰還早,你先繼續找着……我總覺得這個狀況,不太像是妖獸造成的。”
“也不像是人為的。”花重的手指緊緊地貼着石制地面,“我有一個很糟糕的猜想,但是我不确定……”
殷梓剛要開口讓花重說說看,城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了動靜。她一回頭,看到先前懷月陵叫嚴策的那個小弟子剛剛通過了兩個守衛,一步踏進了城裏。
殷梓看着他只覺得一陣頭疼,伸手打算招呼嚴策別亂走,站到她附近來,然而她手還沒擡起來,一根尖銳的刺驟然間在嚴策的腳邊破土而出,直直地刺穿了嚴策的小腿,沖上去一人多高。
作者有話說:
淩韶:停一停,這不是我我們偏心自己繼承人,殷梓你回憶一下魔境那會兒,我也給過你保命的東西的!
殷梓:是給過,然後召喚了小師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