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劍氣耿直而不加掩飾,殷梓幾乎立刻意識到這女人是個洞虛巅峰的劍修,然而奇怪的是,這道劍氣非常精煉,沒有混雜絲毫魔氣。

這位聽雨閣的首領,居然并不是一個魔修。

殷梓沒敢硬接這一道劍氣,仗着自己速度快飛快地閃身避開。他們各自帶來的人也已經跟了過來,有好幾個人在試圖抓住殷梓。只不過帶來的這些人修為最高也不過剛到元嬰,要說圍堵尚還可以,要說群毆那就反而是在互相拖住步子。

殷梓在人群中飛快地穿梭,依靠着這些散亂的魔修為幌子,迅速把聽雨閣那個女人甩開了一段距離。

那女人似乎很是看不上她躲躲閃閃的模樣,并沒有追過來,只在原地停住了。她手裏劍直指殷梓的方向,素白色的劍身轉而開始變紅,就宛如熔融一般,逐漸有火光從劍身上逸了出來,而那鮮紅得如同火焰一般的劍氣雖然尚未發出,已然有灼熱的氣息以她為中心擴散開去。

這回哪怕是她自己帶來的人都開始四下逃跑,殷梓微微皺眉,餘光捕捉到左側紀玉書的身形再一次消失了。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右手握劍護住左邊空檔,依然在人群裏躲閃。當她側頭去看那女人動向的時候,紀玉書驟然之間出現在她右後方,一爪子向着她劍勢的死角下抓去。

“呲——”

利刃切開肉.體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在紀玉書的視野裏,殷梓稍側過來的小半邊臉上毫無先前輕浮的笑意,她的眼瞳微紅,眼神幾乎比她手中的劍更加冷硬,而她左手,不知什麽時候也握住了一把劍,那劍刃穿過了紀玉書的肩膀,将那條手臂齊根斬斷,劍刃寒光被深藍色的鮮血覆蓋,倒不那麽觸目驚心了。

下一刻,殷梓淩空而起,趁着紀玉書吃痛而愣神的瞬間一腳踢在他的下腹之處,把他踹飛了出去。而她右手的劍身已經覆蓋上一層凝實的劍氣,直指那個聽雨閣首領的方向,等着接下她的攻勢。

——可預料中的攻擊遲遲沒有到來。

那女人手裏的劍依然通紅,灼燒一般的劍氣已經凝結到幾乎肉眼可見的程度,她卻遲遲沒有揮出這一劍。另一邊紀玉書捂着肩膀處的傷口,總算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居然也一時停下了動作,沒有再攻過來,目光直直地盯着殷梓。

殷梓心中警惕,嘴上倒是沒閑着:“紀護法這血顏色看着瘆人,可不像是活人的樣子。啧,紀護法這怎麽停下來了?難不成紀護法的要害原來是左臂麽,被切下左臂就沒法兒繼續攻擊了?”

“是誰教你的劍法。”

聽雨閣的那女人先開了口,語調幹癟而平緩,聽上去并不像是個問句。

殷梓眯起眼睛,并沒有回答,然而那女人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在詢問,很快又接着問道:“阿晏……他沒有死?”

殷梓心思急轉,剛要說話,那女人卻猛地欺身而至,手裏凝結已久的劍氣自上而下劈了過來:“阿晏沒有死?他怎麽會沒有死?!”

殷梓一劍格過去,卻發現這這蓄勢已久一劍的劍勢比預計中輕不少,居然讓她就這麽輕松地架開,甚至把對方逼退了幾步。

“商晏居然還活着。”紀玉書也開了口,一條長長的長着細密鱗片的尾巴無意識地從他袍子下面伸了出來,在原地饒了個圈,“……太好了。”

女人被一劍逼退,卻也沒有再攻擊,她站在原地,眯起眼睛看着殷梓的臉:“他們說,你是玄山內門的首徒,為什麽你會商晏的劍法……師兄騙我,他還沒死,不對,還是說他臨死前教你的這套劍法……不,就算阿晏還活着,也是該回絕影峰的,他該是絕影峰一脈的首座,他為什麽會教你劍法,你是絕影峰送去首峰的弟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殷梓眯起眼睛,心裏隐隐約約有了個猜測,她認真看了看那女人露在外面的小半張臉,“這位前輩莫非還不知道,玄山已經沒有絕影峰一脈了。”

那女人瞳孔猛地一縮,半晌才又問了一次:“阿晏還活着,對麽?”

殷梓卻只抖了抖劍身,并不答話:“文師叔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很多人可以問,為什麽要抓着我一個小輩不放呢?”

文悅沒料到殷梓居然能認出自己,一時沒回話,定定地看着殷梓的臉,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還活着。”紀玉書站了起來,松開了左手,在右側斷臂處,殷梓看到一條拇指大小、卻有着正常手臂形狀的小肉芽支在那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

“紀護法果然不是常人。”殷梓一邊說着,一邊擡頭看向紀玉書的臉,卻發覺他臉上已經恢複了先前溫和沉着的模樣。

“我們今天的任務是帶殷梓回去。”紀玉書左側的爪子慢慢地更加伸長了一點,“夫人還記得吧?”

這一句當然是對文悅說的,文悅側頭看着紀玉書,半晌才點了點頭,重新擡起劍:“跟我去纏身獄,我保證原樣帶你出來。”

“文師叔這話說得,就像是篤定我應該束手就擒了一樣。”殷梓擡起食指,敲了敲劍身,一陣灼熱的氣息從指尖蔓延出來,随即又很快消散。殷梓失望地發覺模仿文悅的劍氣并不那麽容易,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我倒是以為,我今天并不會去纏身獄。”

“你修為太低了,不可能有勝算。”文悅的語調毫無起伏。

“是麽。”殷梓無意識地活動了一下手腕,聽着手腕上那串珠子撞擊發出了脆響,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她指尖逸散出來的劍氣模樣卻由灼熱變為冰冷,這一回劍氣成功覆蓋到了整個劍身之上,白霧隐隐約約地出現在了劍身周圍,“文師叔先前提到晏聖人,那麽在晏聖人修為比自己低一兩個小境界的時候,文師叔也敢對晏聖人說這話麽?”

文悅聽着這話劍身一顫——她下意識地回憶了一下,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在比試中輸給商晏的時候,商晏還只是個絕影峰一脈剛結成金丹的小弟子,甚至沒有到主峰來,而那時候的她已經結成了元嬰——她穩住了劍身,壓了壓語調:“你不過是學過他的劍招而已,這對你不是好事。我對阿晏的劍招很熟悉,足以看破你的招式。”

“是麽?文師叔這麽想啊。”殷梓右側眉毛一擡,左手握着的劍在手中轉過半圈,變成了匕首一般反握的樣式,“不如試試看我的劍,再下定論也不遲。”

文悅的目光頓時停在了她的劍身上——她見過商晏雙手持劍,卻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姿勢。

“反手劍。”紀玉書倒是認出了這個架勢,“西陵易氏的劍術,殷姑娘,貿然融合兩種劍術的話很容易就會自掘墳墓。”

“是不是貿然融合,試過才知道呢,紀護法。”殷梓語調一揚,右腳向後退了半步,紀玉書剛要動手,突然間動作停住了,他的視野中已經徹底尋不到殷梓的身形了。

淩厲的劍勢幾乎貼着他的後頸而來,紀玉書可以算是千鈞一發之間躲過了這本來打算斬下他頭顱的一劍,尚沒機會重新拉開距離,另一柄劍已經從後方穿過腹部刺出。

紀玉書倒也沒躲,右爪一把抓出了透體而出的劍刃,長長的尾巴如同鞭子一樣向着殷梓的方向抽打過去,然而紀玉書手裏的力道突然一輕,轉頭的時候,殷梓已經重新退了出去——

她居然棄劍自己逃開了。

文悅早在紀玉書握住劍刃的時候就看出了他的打算,劍刃緊跟着也到了殷梓向前的位置。但凡殷梓有過一瞬間拔出這柄劍的念頭,現在都應該已經至少挨了一下。

——偏偏她一擊得手,随即直接棄劍了。

紀玉書不知是因為傷重還是因為攻擊落空氣得,臉色煞白:“你不是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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