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有錢
給一巴掌, 再送顆甜棗,一副慷慨大方,我有錢的模樣, 任誰看了都不舒服。尤其唐門朗月清輝, 更不會接受這種施舍般的賠償。
葉策見唐三一副要拒絕的樣子,開口截住了他的話頭, 神色坦蕩地對上段千衡審視的視線, 笑着說:“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嘶——”其餘人都被他這幅不要臉的模樣震驚了, 倒抽冷氣, 心裏不敢置信:唐門怎麽出了這麽一個貪婪的蛀蟲?
這次來找茬的不僅有雲山和段家的人, 還有依附兩大世家的跟屁蟲。這些跟屁蟲都認定了唐門絕不會要錢。因為從以前起,唐門就很老實——老實地斬妖除魔,從不摻合其他事情。若要鬥法,那就打過。至于賠錢?不用了!
葉策的出現颠覆了他們的三觀。
段千衡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處理突發事件游刃有餘,或者是說有備而來。他晃了一眼客卿,後者心領神會,立刻連同幾人搬來三大箱子, 砰一聲放在地上, 打開鎖扣, 掀起來, 露出黃澄澄的金條。
真他媽有錢!
葉策的理智立即被金錢腐蝕了,趕在唐三開口前飛身撲了上去,一把抱住箱子, 忙不疊地對段千衡說:“謝謝啊!”
唐淮星聽出他歡喜得不得了,把拒絕的話語咽了下去,側首吩咐圓圓臉收起黃金,擡頭問:“段公子來唐門有什麽事?”
圓圓臉叫了小弟子來搬箱子,葉策揣了一根金條塞兜裏,麻溜地站起來躲到唐淮星身後,探出一張被竈火煙氣熏得烏漆麻黑的小臉,打量段千衡。
同樣都是俊美的皮相,段千衡偏陰柔,美得妖裏妖氣,而唐淮星就俊得一身正氣,怎麽看怎麽順眼。葉策順勢摸了一把唐三的腰,覺得他還是穿道服的時候比較好看,想讓人剝下來。
哦打住打住!注意力繼續回到段千衡身上。原著中對他着墨不多,設定是千載難逢的刀道奇才。他和男主角只有一次交集。唐三和江曦結義,讓他成為名正言順的唐門四少。同時也為了保護他。在姑蘇臺上設宴,有昭告修真界的意思。
段千衡是賓客之一。他給江曦敬過酒,念了一句詩,“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或許是高興,江曦在宴席上喝了很多酒。次日酒醉後醒來,發現枕頭邊上多了一把刀——黑金。随後他就瘋魔了。
《狗刀哪裏跑》能夠成為晉江當年最暢銷的無CP小說,不僅因為劇情狗血,男主角亦正亦邪,還因為作者埋了很多伏筆和暗線,留給讀者推理劇情以及無限YY空間。
比如說,一直下落不明的黑金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江曦床上,是誰放的?
段千衡和江曦是否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那句古詩有什麽含義嗎?
刀王究竟是怎麽死的。他妻子柳嫣去了哪裏?
原著中全然未提及刀王是由段千衡親自審問的,畢竟當時他只有十二歲。不過這麽小的年紀就跟着軍隊上戰場,想當然是個狠角色。
他來唐門,肯定不是喝茶論道。聯想到四大世家同氣連枝,狼狽為奸,葉策估摸着蕭離已經将黑金下落告訴段家了,這次來應該是為了昆侖山試煉的事。
果不其然,段千衡道:“駐紮在昆侖的李氏分部傳來消息。近期,洗煉池內異變疊生,隐有火山爆發之象。為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聯盟會議決定此次試煉,只有登仙譜前20名世家宗門有資格參加。每位仙門派出兩名弟子。”
說是聯盟會議,其實是四大世家的茶話會,而段家又一手遮天。其餘小仙門只有聽命的份。往常這種會議,唐門是不參加的。因為今年的主題和昆侖山試煉有關,所以唐淮月才去了。
段千衡又補充道:“令姐已經同意。”
圓圓臉弟子搬完箱子了,聽見這話問:“西姐腫麽莫有回來?”
段千衡道:“正在府上做客。”
是了。段千衡和唐淮月有婚約在身,并且喜事将近。聯盟會議地點設在金陵,估計她被未來婆婆叫住了,抽不開身。
當然,宣告會議結果是一個原因,替雲山出頭也是段千衡來唐門的原因。
“小輩不懂事,自然有人管教。何勞三公子下手?”他負着手,眼簾微擡,絲毫不收斂狂放氣勢。
修為低的小弟子臉色已經白了。不是因為懼怕,而是段千衡靈能太強,所釋放的靈壓像一只無形大手扼住他們的咽喉,令人無法呼吸。
這時候,唐淮星伸手拍上他們的肩膀,注入一股清涼柔勁化去喉嚨上的桎梏,吩咐道:“去道場練劍。”
“是。”看熱鬧的小弟子都溜走了,只留下葉策。
他對段千衡的施壓無痛無癢,“既然小公子來念暑期班,那就拿出上學的态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來度假的呢?再者,修真界若是開發旅游項目,唐門也是堪比西湖的風景名勝區。
小公子肆無忌憚地破壞環境,是要賠錢,抓去坐牢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怎麽着,你雲山的小公子橫行霸道是想做太子嗎?哦,那你雲山是想幹掉其餘世家,做修真界的土皇帝了?”
一番話替雲山得罪透了其餘仙門,尤其是司馬昭之心的段家。雲傾樓氣得臉色鐵青,怒斥道:“強詞奪理!”
葉策笑了一聲,“我說話至少還占理。你可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
他頻頻出頭,怼雲山少主怼得神色無畏,即使一張臉塗得像黑炭似得慘不忍睹,也讓段千衡多看了幾眼,饒有興致地問唐三:“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你從哪裏得來的助力?”
雲家弟子認出來了,忙不屑地叫道:“他是西湖邊賣茶葉蛋的!”
葉策:“賣茶葉蛋的怎麽了?你祖上還是給太監倒洗腳水的呢。不也混得人模狗樣了麽。”
雲山創始人是某朝大宦官府上的伶人。宦官倒臺後,出家做了道士,某天以琴悟道,還俗娶妻生子,成立琴宗。達官貴人養在家裏的金絲雀,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幹什麽的。每次提起琴宗祖上,路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笑得暧昧。
雲家弟子被一番事實說得面紅耳赤,拳頭捏得嘎吱響。雲傾樓更是重重按下琴弦,蓄勢再戰。
段千衡輕輕地按下他的琴,側目對唐三說:“英雄不問出處。恭喜三公子得此棟梁。那麽唐門此次參加試煉的人選,就是你們二位了吧。”
修真界人人都知,段家盛行一言堂之風。老宗主閉關多年,實權都掌握在段千衡手上。修士們私底下腹诽他說的話就是聖旨。
金口一開,聖旨一下,葉策和唐三參加試煉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畢竟在昆侖入口處,有四大世家的人重兵把守。一旦說個不字,連門也進不了,談何試煉。
但是唐三說:“不行。”
他擡起罩着眼紗的臉,神色堅定,“只有我。”
在場衆人都為唐門捏了一把汗,三公子年紀輕輕,不知頂撞段家的後果。
段千衡挑起眉梢,眼中寒光逼射,“你這是……要和聯盟決裂?”
唐淮星斬釘截鐵地說:“唐門從未與任何人結盟!”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半晌後,段千衡率先讓步,冷笑一聲,“好。”
“唐門想派誰就派誰。随你!省的你姐姐說我欺負你。”
他轉身對雲傾樓說:“這次就看在段家面上,原諒我這不谙世故的小舅子一回!”
段千衡發話了,雲傾樓自然要給臺階,冷冷地剮葉策和唐三一眼,拂袖而去。
他們就像拆遷辦,強行拆了唐門的違章建築,并補償大量金額,還說了一套冠冕堂皇的屁話。
唐門小弟子集體翻白眼。
回去後,葉策在庫房裏數金子,嘀咕道:“既然要維護小舅子,為什麽還和雲傾樓一起興師問罪?婊裏婊氣,又當又立!不過這金條倒是99K純金。可以給弟子們做幾套新道服。唐三,你說好不好?”
唐淮星沒理他,摸索着架子上的藏書。
葉策提高音量說:“唐三?”
“嗯?”唐淮星側過左耳,問:“怎麽了?”
“你沒聽見我說話麽。”
“抱歉。”
瞧他這模樣也不像在發呆,往常憑借呼吸辨位的人,怎麽會聽不清呢?葉策心生疑惑,剛想問的時候,唐寶的大嗓門在庫房外響了起來:“吃飯啦——”
“走走走!”一聽吃飯他最高興,拉着唐三往外跑,來到餐廳門口深呼吸一口氣,沒想到一股腐爛的味道直沖腦門,頓時臭得大叫:“卧槽,誰在炖屎?”
唐寶白他一眼,“紹興臭豆腐,你沒吃過嗎?”
“哦!有毒——”葉策捏着鼻子倒進唐淮星懷裏,另一只手摸索他的衣領,弄得他衣衫淩亂,斷斷續續地說:“我不行了……唐門的毒太厲害了,快給我解藥!”
唐淮星按住他的手,說:“不鬧。”
葉策吐吐舌頭,從他懷裏跳出來,轉頭問吃得不亦樂乎的圓圓臉,“你們西轟這麽厲害啊。連毒氣都不怕。”
圓圓臉說:“因為他把寄幾的嗅覺封閉啦!哦,還有右耳朵的聽覺!”
葉策笑容一僵,神色嚴肅地問:“什麽時候的事?”
圓圓臉:“昨天晚上啦!稻幾修(收)完,他就叫先生系(施)針了!”
一餐飯吃得索然無味。葉策草草扒了幾口白飯,就放下筷子去洗碗了。
封閉嗅覺、部分聽覺的唐淮星敏銳度不及以前,走起路時慢了半拍,一點點挪到櫻花林裏練劍。
葉策在他身後站定,漠然地問:“瞎子做得不起勁,要向廢人看齊嗎?”
唐三沉默不語。
葉策問:“為什麽要這樣做?”
唐淮星低聲說:“我聽見你唱歌,心會亂。聞見稻子的味道,心會亂。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只有不亂,才能證絕世劍道。所以我讓唐先生封閉感官。”
“……”
葉策氣得想捶他,又有點心疼。哪有這種證道的方式?簡直是魔障了!
打也打不過,罵也不舍得,沒好氣地問:“還能恢複嗎?”
“嗯。”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氣,“怎麽恢複?”
“先生沒告訴我。”
“……”
葉策磨着牙問:“哪個先生,我去請他喝茶。”
“唐秀瑤先生。”
修真界有一個長生不老的傳說。沒人知道他活了多久,沒人知道他今年幾歲,仿佛修真界存在的時候,他就在了。
他自稱姓唐,但在唐門族譜上找不到他。他也不是食客,只是一個接受唐門救濟的人,心情好時,偶爾指點小弟子們劍意。也有許多知名劍士找他挑戰,都被他打敗了,撐死不過三招。
他是高山冷月,是不敗的神話,是隐居市井的劍道大宗師——唐秀瑤。
他住的地方也很有個性——姑蘇城紙醉金迷的花街巷。家門口正對蘇州大劇院,唱戲的。
葉策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聽戲,聽的不是江浙地區的昆曲而是福建閩劇。講的是王寶钏苦守寒窯18載。葉策跟着臺上的小花旦有模有樣地唱了幾句。沒說明來意,唐秀瑤卻未蔔先知。
“你何必多此一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唐秀瑤:“不必明白。做好你的分內之事,然後離開。”
葉策皺了下眉頭,說:“我偏不!你告訴我,怎麽才能解開他的禁锢?”
唐秀瑤偏頭問,英俊的臉上滿是詫異神色,“你真想知道?”
“當然!”
他又恢複成不近人情的冷漠樣子,“知道了你也做不到。何必知道,多添煩惱。”
葉策不信邪地叫起來:“只要你告訴我,我一定做到!”
唐秀瑤:“他的心因何而亂。此事因誰起?找到這個人,和他——”
他的聲音低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葉策湊過去問:“什麽?”
唐秀瑤咳嗽一聲,接着說:“和他共度春宵,就能感官恢複。”
“……”
他偏頭看着葉策,“你剛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能做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