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紀光葉皺着眉，憂慮中又透着些許不解。
他将罩着玩偶的黑色絨布掀開，翻到背後，見這上面赫然用圖釘釘着一個布條，上面也是黑色筆跡的日期。
他冷哼一聲，将布條拆下來。如果但如玉在這裏，必定能看到接下來他手掌上又是一陣虛光騰起，将人偶娃娃上萦繞的黑氣絲絲縷縷全部驅散。
“咦？你還在這？”錢輝和張哲帶着道具組的人跑去找李祥他哥，劇組只得暫時停工。肖蓉看到紀光葉手裏拿着什麽東西站在劇組周圍，不斷四處觀望。
紀光葉将一個紙條遞給她：“知道這是誰的生日嗎？”
“生日？”肖蓉接過來看了看，搖頭：“不知道，你哪來的這東西。”
紀光葉不答，繼續問：“應該是你們劇組的人，去問問看。”
肖蓉無奈：“你等着。”
過了一會兒，她又拿着紙條走回來，神色古怪地看向紀光葉，再度問道：“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
“誰的生日？”
“你先回答我！”肖蓉生氣。她真是受夠了這人的自說自話，簡直是中二病晚期重症患者。真要命這麽個人居然是那麽多女生的男神，真該讓她們每個人都跟他獨處一小時。不用多，保管她們再也不想理他了！
紀光葉指了指屋子裏：“那裏面撿的。”他沒有說假話，只是沒有說全罷了。
肖蓉聽了便知道他有所隐瞞。這人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是但如意的生日。”
“你确定？”
“确定。”肖蓉是在劇組的演職人員登記薄上查到的。
“哦。”紀光葉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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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啊？”肖蓉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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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玉回到家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張媽見她還沒吃東西急忙去張羅。“我去長廊那邊。”她說着從飯廳裏面的門走出去，來到花園中的玻璃長廊裏。
每到中午，這裏會陽光普照。尤其是冬日的太陽光最為傾斜照射下來，将整個長廊曬得暖烘烘，十分舒服。
不一會兒，張媽已經将剛剛做好的午飯端過來。
“小姐下午還出去嗎？”
“恩，約了人。”但如玉點點頭，“媽呢？沒有在家？”
“夫人今天有個聚會，晚點會回來。”
但如玉一邊用餐，一邊打開ipad刷微博。她自從參與了《宋時月》劇組之後，就關注了幾個劇組相關的微博。
《宋時月》如今還沒有進入宣傳期，所以官方微博雖然注冊了，卻沒有發布太多信息更沒有與影迷的互動。只有幾個關于劇本、演員和開機儀式的介紹，轉發也不多。
倒是肖蓉和女主角阮欣欣的微博很有內容，時不時出現一些劇組照片，或者相關業內新聞。尤其是肖蓉的微博裏還有關于電影拍攝制作和劇本寫作的內容，經常會出現一些資料和她撰寫的長微博，很有技術含量。
但如玉讀着讀着就有點上瘾，她看了看時間，距離下午的約會還有一個多小時，索性将肖蓉的長微博都點開來，一點點仔細
事實上，在之前對肖蓉表達了想學習編劇的願望之後，對方就給她傳了不少資料。但如玉很開心，就算自己每天都要趕稿并不空閑，但仍在寫文的間隙抽空看一點。
而當肖蓉得知她英文不錯，完全有能力閱讀英文原版資料後，更是把自己多年來搜尋累積的許多英文劇本和好萊塢編劇經常閱讀的書籍統統發給她。
據說其中很多都是她在南加大上學期間，和在好萊塢實習期間收集的珍貴資料，其他地方很難找到。
尤其一本叫做《千面英雄》的書，十分受到肖蓉的推崇。
她說，當編劇固然一些行業內約定俗成的寫作方法和技巧十分重要，劇本這個文體的學習也不可獲取，但是歸根到底編劇還是要講故事，要對電視或電影的觀看者傳遞一些信息或思想。
所以說對于一個編劇，尤其是商業電影電視劇的編劇來講，如何講一個好故事，講一個恰當的引人入勝的故事恐怕才是能否成功的關鍵。
但如玉記得她将這本書交給自己的時候，眉眼中全是信任：“我之所以覺得你會是個好編劇，也是因為你的小說寫得非常好，小說裏面的故事很好——這才是編劇的基礎。技法和編劇經驗都是可以學習，不斷累積的，只有講故事的能力和想象力近似天賦。
“這本書雖然不是講電影，但卻講了什麽樣的故事才是能夠為更廣泛的人所接受的故事，什麽樣的情節能激起人類的普遍共鳴。不論是從神話學的研究角度，還是從實際應用角度都非常有價值。你好好看看呢，說不定會很有啓發。”
但如玉看完肖蓉的幾篇文章，也差不多到了出門時間。她又刷了一下微博，發現有一個熱門話題有些紮眼。
#女演員親身下場撕逼大戰#
她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點進去看，果然是今天《宋時月》劇組發生的事被人拍照發到了網上，還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最先發貼的人語焉不詳，但是附帶上了幾張照片。可以看出拍照人可能是外人或者至少不是劇組核心。所以他的照片都是人群圍住，中間的阮欣欣和郭凝只能看到模糊的側臉。這說明他只能站在最外面的遠處。
還好如此。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這種照片，恐怕只能看出來是一個劇組出了什麽事，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并不能看出參與者都有誰。所以照片在一開始并沒有廣泛傳播開來，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是如果對劇組有一定了解，比如但如玉肖蓉，或者是影視城內的工作人員，其他劇組的人，恐怕就能看出中間擠着的是誰，大概發生了什麽。
最開始發照片的人是路人，他的關注着大部分都是朋友。人們看到了紛紛追問，哪個劇組，是誰在掐架，什麽明星。
博主語焉不詳的回複着，只說了個大概。圈內人或許能猜到什麽，但圈外人看了恐怕會覺得雲裏霧裏搞不清楚。
然而接下來，他的微博被一些嗅覺靈敏，專門整理娛樂圈八卦微博的的博主發現了。
他們紛紛整理轉發他的微博，并根據他之前發布的微博判斷出了他工作的地點是京郊懷柔的影視城。
其中一個八卦微博博主非常厲害，根據他的工作地點和照片中的景物，竟然猜中了《宋時月》劇組，随後判斷照片中發生矛盾的兩個女明星中有郭凝。
另一個則很可能是阮欣欣。
到這時，才真叫一石激起千層浪！
要知道阮欣欣雖然不是娛樂圈大咖，可好歹已經算是國內電視劇圈裏頗為引人關注的一位年輕演技派。而郭凝呢？最近和某大牌明星的八卦也正炒得火熱。
她們兩個掐架的話題足可以引起不小的關注。
這一下，《宋時月》劇組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而第一次真正考驗劇組宣傳公關能力的時刻到了。
但如玉想了想，将這些八卦的鏈接私信發給了肖蓉——她現在還在劇組忙着，恐怕還沒看到這些東西。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但如玉便起身準備出門。
這天下午，她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約會。那就是與晉江的編輯火因和熠熠一起，與一家實體出版方見面談《瘋子迪亞洛》的實體出版。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更是但如玉第一次與實體出版的接觸。對她來講，這次會面是一次接觸國內出版行業的機會。也是她的小說能走向更廣闊世界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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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晉江的火因編輯嗎？”一個尖銳略帶傲慢語調的聲音響起。
火因皺了皺眉。
她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他是新銳文化的總編輯喬高升。
“恩，喬總編您好。”火因忍住厭惡的情緒，耐心回道。
喬高升聽了，越發拉長音調說：“火因編輯，我想我們那天見面的時候是有一些誤會。不知道你現在想清楚了嗎？你要知道，我們新銳可是在業內青春文學領域最有實力，銷量第一。你們不跟我們合作可是你們的損失。”
火因道：“喬總編，合作是雙方的，不是誰求着誰，也不是綁架要挾。先不說六個點的新人版稅與如玉姑娘的影響力是否匹配。就說那天見面您給出的渠道和資源，以及為如玉姑娘的新書配合的團隊都不能令我們滿意。我當時就表示了，我們沒有感受到你們的誠意。”
“誠意？”喬高升叫了起來，“不過是一個網上寫文的，再有影響力那在實體圈也是籍籍無名的新人。六個點已經是我們的誠意了！至于其他的，你去出版圈裏問問看，還有哪個出版社能給出我們這樣的條件！告訴你，所有作者，別管你網上是什麽大神還是至高神，到了實體出版這邊都一樣！”
深吸一口氣，火因嘆道：“喬總編，我想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了。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等等，你把如玉姑娘的電話給我！你算哪根兒蔥，要不是你是如玉姑娘的編輯，我……”
火因啪地按掉了電話，掐斷對面尖銳而令人厭煩的聲音。
她閉上眼，長出一口氣：“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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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他媽敢挂我電話！你一個破網站編輯居然敢挂我電話！”喬高升狠狠将聽筒一摔，身子摔進高大的座椅裏。
他扯開領口的西裝領帶，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推門進來：“喬總，怎麽又生氣了？你可是又高血壓的，小心身體。”
“他媽的還不是晉江那邊的編輯，居然敢跟我耍脾氣！什麽玩意兒！”喬高升擡眼看了看剛進來的蘇芮：“這他媽跟你也有關系。我問你，當時給那作者的什麽條件，讓他們連談都不想談了？”
喬高升知道蘇芮雖然能力強，但是有壓榨新人的習慣，才會這麽問。
蘇芮笑了笑：“喬總你說哪去了？我給的可是新人中最好的條件了，您也知道，咱們新銳文化是業內翹楚。我又給的是咱們這邊最好的新人合同，他們還看不上，那是他們不識好歹眼高手低！”
喬高升點點頭，很是認同：“恩，這種自大自以為是的新人我見了多了。在網上寫本破書，有幾個點擊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誰知道她那成績是不是刷出來的？還《瘋子迪亞洛》，我看她倒是瘋了！”
蘇芮忙又安撫了幾句，道：“咱們現在倒也不用去理會她們，喬總，林小姐那邊來人了，您……”
喬高升聽到林小姐三個字，立刻眼睛一亮，略顯老氣的臉頰上，紋路因為他的表情而越發深刻，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老了十歲一般。
“在哪？我現在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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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玉坐得車剛開到一半路途，就接到火因的電話：“如玉大大！你到了嗎？”
“還沒有，大約……”但如玉敲了敲前面，司機說了個數字，“還有15分鐘左右。”
“嗷嗷好的。我這邊有點堵車，可能會晚點到。不過熠熠已經過去了，到時候如果我到不了你們先進去。”
火因和如玉姑娘認識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和她說話，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好的，你慢慢來，小心一點。”
聽到如玉大大的聲音，剛才被喬高升氣得脾氣都消散了！什麽不愉快統統忘掉！
她的第一感覺是如玉大大的聲音好溫柔好清澈，聽上去果然很年輕。第二個感覺就是如玉大大果然如在網絡上一樣很成熟，一點也不像剛剛成年的小孩子。
要知道火因已經快三十歲了，這麽算來，她幾乎比如玉姑娘大十歲。可是兩人交往起來完全沒有代溝，甚至有時候她覺得對方好像比自己還要穩重成熟。
但如玉到了約定的地點下車，便看到不遠處透明的玻璃大樓前有個小廣場，在略顯涼意的早春風中，一個中等女孩身高，有些瘦弱的女生穿着淺藍色的繭型大衣站在那裏，手上提着一個黑色的皮革小包。
她走到跟前：“是熠熠嗎？”
對方擡起頭，一雙晶晶亮的大眼睛看向她：“你是……如玉大大！”
“是我，你好。”
只見但如玉穿了一件淺藍襯衣，外搭湖藍色毛衣，下身是petrozillia的藍灰相間的菱格紋及膝半身裙。外套則是骨色風衣，厚實擋風也顯得簡潔大方。她手上的是棕褐色的軟皮包。整個搭配青春靓麗，又不缺乏正式感。
熠熠慌忙拿起手機嗷嗷叫着說：“我剛給他們發消息說要等一會兒你就過來了，那我就讓出版社的人下來接咱們！”
但如玉笑了笑：“現在不是還不到約定時間嗎？還是等火因來了一起進去吧。咱們先坐坐？”
熠熠點點頭：“好。”
她偷偷打量但如玉。之前她只是跟着火因一起看她的小說，雖然也覺得很好看，但是并沒有成為如玉姑娘的狂熱粉絲。
在她的印象裏，如玉姑娘是個想象力無窮溫柔中略帶執拗，有些高冷又有些文藝範兒的女子。
然而今日一見總覺得眼前的女孩如自己所想，又略有不同。
她确實溫柔，卻不高冷。她氣質上佳，卻沒有想象中的文藝範兒，只是如一朵美好的春花簌簌綻放。輕輕一笑時，讓人如亂花迷眼一般。
熠熠頓時有些臉紅，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她鼓了鼓有點嬰兒肥的臉頰，低下頭去。
火因到之前，熠熠把盟約傳媒的資料和對方态度大致給但如玉介紹了一下。
“其實一開始，我和火因并不太看好盟約傳媒。因為他們的傳統出版領域都是國外圖書翻譯引進，國內出版方面也以主流文學，傳統文學為主。他們的社科類圖書在國內市場十分有名，也有很多知名學者的作者資源。但是盟約傳媒多年來幾乎不涉及流行文學，更不要提青春文學。”
熠熠一邊說着一邊将一份盟約傳媒的介紹資料遞給但如玉。後者接過來，細細翻看。
“當然，盟約傳媒的實力是不容小觑的。只是他們的出版方向與宣傳策略讓他們似乎與《瘋子迪亞洛》這樣的網絡文學格格不入。相對來講，一開始我們認為新銳文化更有女性青春文學的出版經驗，是更好的選擇。”
但如玉問道：“只有這兩家嗎？”
“這兩家從宣傳資源和渠道的角度是最好的選擇。”熠熠眨眨眼，“至于合約的金額方面，我想應該不是如玉大大最關心的吧？”
但如玉笑着點頭。就像對方說的，她更重視的是出版方在合作推廣方面的投入和誠意。
“那你們現在是比較傾向盟約傳媒？”
“恩恩。新銳那邊……哎，不提也罷。不過我們也不是單純因為新銳不合适，就只能選擇盟約。針對他們的問題，在第一次接觸時火因就直接、大膽地質疑了對方在運作網絡文學方面，能力和渠道都可能十分有限。但是盟約方面一點也沒有惱火，反而非常有合作的誠意，态度也很好。”熠熠說出自己的猜測，“其實業內也有傳聞，盟約一直以來雖然在社科市場小有名氣，但是這個市場的很大一部分還是被事業型的出版社霸占着。恐怕早就想找機會為自己開拓更大的市場了。他們倒是很有耐心，并沒有貿然行事。如玉大大的這本書橫空出世，讓他們看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機會。”
說到這裏，熠熠傾身壓低聲音，狡黠地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在這方面好好做文章，争取最大利益。”
正說到這裏，火因匆匆的身影出現在大樓門口。
“啊啊啊！如玉大大！”火因明明長了個大高個，踩着高跟鞋，還跟個小孩子似的跑得飛快，徑直撲向但如玉和熠熠所在的沙發。
她個子高骨架偏大，但是并不胖。整個人看上去是典型的豪爽北方女子。
不過一見到但如玉她便似乎被後者吸引了所有注意，眼神中透漏出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歡喜。
但如玉見她這樣子，笑着扶住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她從手提包裏拿出了兩個十分精美的記事本，送給熠熠和火因一人一本。
“一點小禮物。”
火因和熠熠驚喜地接過來。熠熠翻看着手上的記事本，只覺得它紋理清晰，在大堂燈光的映照下顯得光澤極好。本子的手感也特別舒服，拿在手上重量适中。
打開一看，裏面的每一頁紙也都精致整齊，一張一張色澤溫潤。
而火因則是一眼看出來筆記本的封皮和內頁有不少圖畫，這些圖畫明顯就是如玉大大自己畫的《瘋子迪亞洛》的場景畫！
有幾張如玉大大曾經在微博上放出來過，當時她就特別喜歡收藏了下來！
“天！這是……大大自己做的小說周邊？！”火因驚呆了，拿着筆記本翻來覆去地看，如同收到了什麽珍貴的寶物，愛不釋手。
但如玉道：“恩，前兩天有一個機會，便托人幫忙做了幾本。你們看着怎麽樣？”
“這筆記本看着好精美啊！天，簡直是我見過最精美的周邊産品了！”火因有點不敢相信，“這一本得多少錢啊？！”
但如玉還沒有回答，熠熠忽然在本子藍黑色的封面右下角，看到一個熟悉的标志。她瞪大眼，就寫不敢相信地扯了扯火因的衣袖：“因因你看！”
火因這才看到，本子的右下角有兩個代表着世界頂級奢侈品品牌的字母。
“這……”火因一時也拿不準了。
若說這是真的品牌産品，他們可沒聽說這牌子還會出同人定制。可若說不是品牌的，如玉大大又為什麽要印這麽個标志？而且這本子的質量好得簡直誇張，和她們見過的品牌正品不相上下……
但如玉正要解釋，卻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是如玉姑娘、火因和熠熠嗎？我是叢笑，盟約傳媒流行文學的圖書策劃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