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博弈

此生彼生，唯念你生。——By蔣小舟

吳維斯糾結多時，還是決定暫時先不告訴蔣小舟。

可是，他心裏終究不安。回到家一個多星期後，他左思右想，決定做一個博弈分析：如果他告訴蔣小舟，小舟還願意和他在一起的話，那麽他們之間就算坦誠相待，往後就算有了隔膜，也不至于到達欺騙的地步，基數10的話，該選項得分9。而如果坦誠之後，小舟不願再和他在一起，那他就再花8年去追回她，他相信，除了他以外，她再不會嫁別人，他願意花一生的時間等她。該選項，8分。

而如果他不告訴小舟，那麽屆時萬一東窗事發，他十分了解的小舟，絕對會與他決裂，她雖不會再嫁別人，也絕不會再嫁給他。所以該選項0分。而就算不東窗事發，想必他也會每日坐立不安，折壽十年。該選項，5分。

這麽一比較，他心裏就有了答案。

他專門選了陽光頂好的一天，拉小舟出來騎自行車。

小舟哪都好，偏偏就是這種帶輪子的東西搞不定，尤其是這種兩個輪子的。

大學的時候吳維斯為圖浪漫，想騎單車帶她去江灘玩。

幾年前的江灘還沒現在繁榮，但卻別有一番寂寞柔情的感覺。

吳維斯計劃得很好，到了那裏之後先教會小舟騎，然後讓她帶着自己騎。一個女孩載着一個男孩，在江灘邊的落日餘晖裏，這畫面，吳維斯想想就覺得幸福。

可惜，到了地方，吳維斯才發現號稱運動達人的某人居然死活學不會騎自行車。甚至無論他如何使盡渾身解數，手從來沒松開過後車座，蔣小舟的車把還就是不聽使喚，差點沒騎到陰溝裏去。

最終，殘酷的現實戰勝了吳維斯美好的願景，一直到日落西山、紅霞飛盡，蔣小舟還是沒能兩腳離地。

這次，蔣小舟一聽吳維斯又要教她騎自行車，她忙摸了摸吳維斯的額頭：“你生病了？”

吳維斯搖頭：“只是我相信你，也想知道我究竟是否了解你。”

蔣小舟雖然雞皮疙瘩掉一地，心裏卻還是美滋滋的。

那就騎，反正折騰的不是我~

他們來到江灘，吹着晚風。

蔣小舟在前面騎，吳維斯在後面抓。

蔣小舟信心滿滿，覺得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自己連四個輪子的都征服了，哪用害怕這兩個輪子的。況且她今天還以30歲的“高齡”戰勝了4個list的單詞，紅寶書也已過了一遍，正是士氣高漲。

她全神貫注地掌控者車把，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吳維斯今天的沉默。

過了一會，維斯突然開口：“小舟，我想和你說件事。”

小舟扭過頭，仍然沒注意到維斯沉重的表情。

“說啊~”蔣小舟用腳踢着草尖尖。

吳維斯手上的力道松了下來：“你媽媽當年，并不是難産而死，而是落水後因救助不及時，才造成了早産和難産。”

蔣小舟車把一歪，她扭過身輕輕推了維斯一把：“你怎麽在這種時候跟我開玩笑？難不成你有什麽驚喜給我？”話雖如此，但她看到維斯的臉色時，其實已明白大半。維斯從不是一個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她停下來，不敢再看吳維斯，兩眼朦胧地看着地面。

“而那個延誤你媽媽最佳救助時間的人，”吳維斯又說。“就是我爸爸。”

“什麽？”蔣小舟像被一塊冰雕砸中一般愣在原地，從頭頂一直冷到腳心裏。

“你怎麽知道的？”蔣小舟反應過來後，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那天，你帶照片回去給媽媽看，媽媽認出了你的媽媽，就是當年爸爸因為遲疑所以晚救了幾分鐘的女人。”

蔣小舟聽完，腿猛地一軟，癱坐在地上。

她很想喊出來，卻又喊不出來。

我現在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媽媽，事情為什麽是這樣的？

她淚眼婆娑，甚至有些悔意，如果她沒有要求吳維斯帶她回家，如果她不是那麽想把自己的照片填入維斯的家庭，如果她沒有在走之前故意放入那張照片，如果，如果沒有那麽多如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一周之後的婚禮沒有如約舉行。小舟實在沒能放下，但她也希望能給她和維斯時間，畢竟他們之間受了許多苦，她也不想這樣輕易放棄。

她讓維斯先不要告訴吳爸吳媽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只說婚禮是因為工作的問題推遲一些。如果吳爸吳媽讓維斯回家，她就還和他一起回去。只是這段時間，她需要靜靜。

然後，她考完英語考試，選擇去了西藏，去爬喜馬拉雅山。

皚皚的白雪，依偎着連綿無盡的山。世界都變得非常開闊了。

她只爬了五分之一就選擇下來了，因為她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什麽話應該說開。所以她要去見吳爸。

正好吳爸也向小舟發出了邀約。小舟的表現這麽明顯，吳爸早就猜了出來。可是他也明白，他們都需要時間。

但是無論小舟今後是否會當他們吳家的媳婦，既然讓他今生還有機會見到這個小女孩，是緣分至此，他似乎也該跟她說一句抱歉。

河邊，郊外咖啡廳，四個人圍在一張小桌子前，似乎都有些尴尬。

誰都不想第一個開口，卻又都想要第一個坦白。

終于，吳爸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麽。小舟忙攔了下來：“爸爸，要不我們先去轉轉吧。”只是因為她害怕。

可她話音剛落，就聽到“撲通”一聲。周圍過路的人和咖啡廳裏三三兩兩的人都轉過頭去看。

原來是一輛轎車沖進了河水中。

吳爸和吳維斯兩人只對視了一眼，片刻都未猶豫，便都一起跳入水中。

水下情況不明，這家人的車窗又關得很緊，他們狠狠地踹了幾腳，根本踹不開。

吳爸知道再不能耽擱，連忙上來換了口氣，在河邊抱着一塊大石頭下了水。

小舟看到了，慌忙跑近前來，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吳爸這麽多年沒有游過泳，他行嗎？她連忙喊吳維斯，可是維斯剛浮上來換過一次氣，現在正潛在水下，根本聽不見。

吳媽和小舟在岸上報過警、打了急救電話後，只能焦急地等待。

五分鐘後，吳爸用石頭砸開了車窗，裏面三個大人，兩個小孩，終于得救。不遠處也傳來陣陣救護車和警車的警笛聲。

或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蔣小舟在那一刻完全釋然。

其實吳爸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永遠都不缺勇敢。她相信，吳爸已經盡了力，只是他還有自己需要守護的家庭和責任。畢竟她在岸上焦急的等待維斯時，那份心情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她看到擔架上的吳爸朝她招手，忙走了過去，握住吳爸的手。

吳爸年齡大了，這一下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他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小舟啊，對不起。要是吳爸當年也能這麽勇敢就好了，恐怕現在也就不用遺憾一輩子。”吳爸說完，眼含淚水，但他倔強地不肯在小舟面前讓眼淚掉下來。

小舟捏了捏吳爸的手，說：“爸爸，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如果沒有您，可能連我也不能來到這個世界。您也已經悔恨了一輩子了，我想，媽媽她其實也并沒責怪過您吧。”

這段話太窩心，吳爸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淚水，幾乎可以用老淚縱橫來形容，連一邊的吳媽也滿臉欣慰。

而正在自己擰毛巾擦頭發的吳維斯卻表示：沒一個親生的。怒摔！人家剛才也救了人好嗎，人家剛才也算英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能以此章紀念最美的心靈，約翰納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