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賴禦掃了一圈內宮,一如往常,高牆深院,頭頂偶有幾聲不知名的低沉鳥鳴傳來。

合上眼睛,似乎能聽到母親的嘤嘤軟語,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不舍,那麽的痛苦……

猛然睜開眼睛,賴禦從高屋建瓴中別開目光,望向了走在前頭的葉秋白,心情轉瞬大好起來。

不覺加快步伐,與葉秋白并肩,眼中只容下美好便好。

葉秋白瞥了一眼趕上來的賴禦,眼珠亂轉一圈,最終無言。

前頭是葉宏圖和俞堯,周遭是各種規矩,想說句話都難。

轉了幾個彎,進了幾個門,幾個來到一處精致的小別苑。一應俱全不說,各種稀奇的玩意陳列在眼前,比先皇時還要豐富,這就是歷代皇帝做功的院殿。

殿前臺階下,俞堯伸手阻止了前進的幾人,龜步移到緊閉的木漆門前,謹言向殿裏道:“皇上,人帶來了。”

“……”殿內無一絲回響。

俞堯靜等一會兒,輕扣門栓,又道:“皇上,人帶來了。”

“……”

“別廢話了!”階下的葉宏圖忍無可忍,三步并兩步的上了臺階,推開俞堯,拍門進了去。

賴禦幾個捂嘴偷笑,略過俞堯,跟着進去。

“人呢?”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葉宏圖喊道。

殿內,還有未消散的墨香氣。

“哎呦,桌子底下!”後趕來的俞堯一眼便瞄見了桌底的身影,大喊了一聲。

葉宏圖也望到,急忙上前檢查。

桌低下,只穿了一身內衫的人,匍匐在地不動彈。

葉宏圖翻轉過此人确認身份。

“小袁子!”俞堯先确認了一番,蹲下來狠甩了一巴掌,道,“快醒醒!”

小袁子不動絲毫,葉宏圖向他腦後一摸,全是血。

俞堯驚吓着躲開,嚷道:“皇上呢?皇上呢?”

進來的随士皆搖頭,回道:“沒見皇上離開過大殿。”

俞堯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叫禦醫來。”葉宏圖瞥了俞堯一眼,打斷了他的吵嚷。

站起身,葉宏圖不覺向賴禦望去。

賴禦正扶着下巴,在房內逛游,不知不覺踏入了內室,摸了一圈,最後在衣櫃前停下。

其他幾個跟着賴禦,一齊來到內室,無一人說話。

葉秋白也在其中,在不遠處仔細打量着賴禦的各個動作。

打開衣櫃,齊整整的黃袍顯在眼前,賴禦伸手摸了一把最前頭稍有褶皺的龍袍,還有些溫熱。

蹲下身,賴禦探進龍靴,還熱乎着呢。

嘴角莫名上揚,賴禦起身,折返回大殿。

大殿裏已滿是随士,見急匆匆來的賴禦,紛紛側身避讓。

身後,葉秋白進內室,學着賴禦摸了一把,而後驚詫地疾步跟在賴禦身後,來到大殿桌前。

“俞公公。”賴禦邊蹲下身脫掉小袁子的鞋子,邊喊向一旁快要暈厥的俞堯,問道,“錦銳的腳有多大?”

聽賴禦這一問,俞堯又來了精神,瞪大眼睛望向賴禦,喝道:“你怎麽能直呼皇上大名!”

賴禦毫不理會,已經脫掉小袁子的鞋,伸手在他腳底比量。

“問你就說,別廢話,還想不想找到皇上了。”一旁的葉宏圖插了一嘴,朝俞堯道。

俞堯擺了葉宏圖一眼,不悅道:“剛好兩尺。”

聽畢,賴禦已經比量完小袁子的腳底,不到兩尺。

“都別動!”賴禦突然在殿內大喊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驚到了一衆人,皆靜立原地,不敢動彈。

就連正端起茶碗喝水的俞堯也不敢動一下,舉着茶杯,半口水還沒咽下去,鼓着眼睛等賴禦指令。

“他在搞什麽名堂?”慕青抱胸,問道身後的幾個人。

“不知道。”丁禧搖了搖頭。

“沒問你。”慕青噎了丁禧一嘴,看向了被擠到角落裏的三道。

三道正推搡着不斷擠來的随士,給五迷擠出一絲空間。

喘着粗氣,三道回道:“在找小鬼。”

“嗯?”慕青不明白,“屋裏的人,怎麽能憑空消失呢?”

“誰說憑空消失了,大門不就在那兒嗎。”身旁湧來更多的人,三道幹脆将五迷舉到頭頂,雙手顫顫巍巍的,朝周遭的人罵道,“再擠,你明日就給你爹帶孝。”

一句之後,三道挨了無數白眼,最終淹沒在一衆人高馬大的随士裏。

慕青只能望到被舉起的五迷,嘆了一口氣,對丁禧道:“這老頭話都說不明白,我還沒聽懂呢。”

身後,丁禧挪動了一下圈起的手臂,更緊的将慕青摟在懷裏,笑道:“沒事,一會兒賴頭就說了。”

慕青向後一倚,頭枕在丁禧胸膛,別提有多舒适。

一衆乖順的站立原地,賴禦彎下腰,不知在地上尋着什麽。

眼睛望到生疼,賴禦在殿內喊了一聲葉秋白。

在一衆的目光中,葉秋白姍姍來到賴禦身旁,不作言,彎腰與賴禦一齊找起來。

賴禦朝他咧嘴一笑,靠近葉秋白小聲道了一句:“知我者,莫若葉公。”

葉秋白笑不出來,身後,能深刻的感受到葉宏圖灼熱的目光。

向前一步,葉秋白拉開與賴禦的距離。

找到門前,賴禦關上沉重的大門,向門後的地上望去,果不其然,出現了一串淩亂的腳印,因着是門後的死角 ,很少有人打掃,所以腳印十分的明顯。

帶動着些許的灰塵,那腳印一路向外,最終消失在拐角的某處。

兩人對視一眼,蹲下身來更仔細的找了一番。

葉秋白在門檻的縫隙裏掏出一顆金豆,舉到賴禦面前。

一看金豆,賴禦立馬露出笑意,自語道:“還是這麽頑皮。”

葉秋白不明所以,疑惑的望着賴禦。

賴禦接過金豆,随即站起身,朝一衆道:“所有人都待在這兒,你們跟我來。”

在人群中,賴禦點了幾下,客棧幾個擠出來,葉宏圖和俞堯也在列,皆疑惑不已。

賴禦向葉秋白摩挲了幾下金豆,道:“其實案子已經差不多了,只差怎麽找到錦銳了。”

說畢,拉着葉秋白出了門,順遂着腳印,向西方的小門走去。

身後,一頭霧水的幾個跟上。

一路向西,沒走一小會兒,又來到一座殿前,殿前的匾額上寫着幾個金滾滾的大字——阮顏殿。

這宮殿的氣勢規模,不必內宮差。

“來這兒幹嘛呀?”俞堯上前,擋住了即将進殿的賴禦。

先皇在時,對這殿就格外的謹慎,沒口令不得外人進。

服侍了先皇一生,俞堯早将這規矩銘記于心,即使先皇去世,大殿四開,俞堯還是不願外人亂進。

這殿裏住的可是先皇的寶貝,雖早已人去殿空,但還是得留點念想。

“不讓進?”賴禦大小眼瞪着俞堯。

俞堯沒回話,不知道賴禦來此何意,也在猶豫着。

“好,我們走吧,既然錦銳也不見了,那我們回大漠吧。”說畢,賴禦轉了身,佯裝要走。

“等等!”俞堯喊賴禦,“你要是能找到皇上,那你就進吧。”

說着,俞堯移開了身子。

賴禦搖頭晃腦地轉回身子,一臉得意的進了大殿。

幾個緊跟上賴禦,唯有三道,牽着五迷在殿前停住了腳,直愣望着頭頂的匾額,久久未動。

“三道,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吧。”小腦袋探到三道面前,五迷期盼的問道。這空寂冷清的大殿,看着都難受。

“看來你也不喜歡,其實我也不喜歡……”嘟囔着念了一句,三道牽着一臉興奮的五迷,失魂地遠離了阮顏殿。

賴禦輕車熟路的轉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偏殿,直接拍門而進。

經久不住,再加之是偏殿,空蕩蕩的屋子充斥滿瘴氣味。

賴禦咳了幾聲,在殿裏喊道:“這瘴氣問久了容易中毒,你要是再不出來,可別變傻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房梁上落下一個不明物。

賴禦嘴角上揚,轉身望向那處。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麽在這兒?”俞堯一個健步沖到了不明物前,趕忙将錦銳扶起。

錦銳身着緊巴巴的太監衣裳,腳底果然沒穿鞋子,襪底下全是灰塵。

捂着腰,錦銳艱難的站起身,灰頭土臉地望向賴禦發笑。

看錦銳這年紀與葉秋白差不多,心境卻不及葉秋白的一半沉穩,滿是孩子氣。

“阿束,我好想你。”不顧在殿的一衆,錦銳直接撲向了賴禦,雙手緊緊困在賴禦腰際,腦袋摩挲着賴禦的前胸。

這就是賴禦不願一衆人跟着的原因,錦銳在政也有多年,果然還如以往。

聽到阿束二字,葉秋白本不願擡起的頭望向了緊貼的兩人,眼眸中路轉過一絲失落,随後低下了頭,握着阿束劍的指節泛了白。

錦銳緊抱上來,賴禦便立即推開了他,向後退了幾步,不提君民之道,僅是那日的登基大典,就足夠讓賴禦對錦銳生分。

時隔多年,不提,并不代表沒有發生,錦銳将一切想的太多簡單,但他又什麽都懂,這就是皇權貴族的自信吧。

被賴禦推開,錦銳神情一愣,懸在半空的手緩緩放下,失望轉瞬即逝,繼而又換上笑臉。

“皇上,是誰帶你來了這兒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一旁,俞堯惡狠狠的叫嚷道。

錦銳不答,指向賴禦道:“你問他。”

“問他?”俞堯不解地望向賴禦。

錦銳不再言語,雙手抱胸,看好戲似的等着賴禦。

賴禦啧了一聲,點了點頭,應下道:“好吧,那我就仔仔細細的分析一下這個該被扒皮的作案之道。”

☆、真龍移位,虛驚一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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