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快至早間,黑夜褪下,外頭嘈雜起來。

葉秋白睡意淺,很快醒了過來,睜眼的瞬間,外頭又多了些喊叫聲。

帶着困意和疑惑,葉秋白穿鞋出門打探。

剛踏出房門,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樓下人群混雜圍聚成一圈,樓道裏也有不少被吵醒的人,站在二樓向下探望。

頓時,葉秋白清醒了,回至房中将賴禦搖起來:“別睡了,外面死人了。”

賴禦眯縫着眼從床上爬起來,問道:“誰死了?”

“不知道,外面已經亂了。”葉秋白扔下一句,便向門外走去。

賴禦也清醒了大半,邊套着衣袍邊跟上賴禦。

樓下的人愈來愈多,嘈雜聲簡直要沖破客棧的房頂。

兩人拐了個彎,走至臺階處,那裏已被堵的水洩不通。

透過移動的人群縫隙,兩人看到了一灘半幹的血跡,從上頭的三樓一直延展到樓下。

葉秋白來不及與人群擠,來至二樓欄杆處,翻身跳了下去。

“喂!”賴禦不再迷瞪,倚在欄杆上着急向下探望。

葉秋白已經安全落地,又拔腿向着血跡處走去。

大堂寬敞,再加之人都堵在樓道裏,所以人少了許多,葉秋白很容易的擠到了前方,看清了全貌。

人群中央,一窩斷臂殘骸的屍體,被砍得已分不清頭腳,堆積在一起,成了小丘,鮮血不斷從中流出,一直延展到客棧外。

樓梯上也布滿了破碎的屍體殘骸,零星的肢體引得周遭看客一陣不适,皆半遮面,被後方人群擠的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來,只能煎熬守着這些殘屍。

葉秋白用手帕捂着鼻翼,皺眉繞着人堆打探。

破碎的屍體被整塊的剁開,不帶一絲連接,可見下手之人有多狠。

屍丘上鮮血汩汩而出,快要貼近葉秋白潔淨的鞋底,葉秋白急忙跳轉開,向樓上走去。

賴禦已經擠出人群,蹲在地上翻弄屍體,葉秋白上前來問:“發現什麽了嗎?”

賴禦緊抿着嘴站了起來:“這些屍體的傷口很是奇怪,一個屍體上有被拍死的跡象,也有被砍死的跡象,不知兇手用的是何工具,也不知是幾人做的案,更不知道為何只對這些外域人動手。”

說畢,賴禦望向血跡延展的源地,三樓的天字層。

“走,上去瞧瞧。”賴禦給了葉秋白一個眼神,随即邁步向着三樓走去。

因着原先這幫外域人下了禁令,所以幾乎無人登上三樓,賴禦和葉秋白擠了一小段便順利登了頂。

空蕩的樓道死寂般安靜。

長廊裏無一人看守,看下面死人的情況,估摸着陸淵這行人受了重創,無心顧及客棧的人。

賴禦與葉秋白對視一眼,順着血跡,小心翼翼的往更深處走去。

“廢物!”

賴禦和葉秋白走至一半,忽然前方響起陸淵的怨吼。

緊接着撲通一聲人軀倒地的聲音。

賴禦與葉秋白無暇反應,一齊向那房中沖去。

最先進了房門的賴禦,差點踩到地上的人。

那人脖頸斷裂了一圈,鮮血迸濺,抽搐着做死前的最後掙紮。

賴禦驚詫着從地上移到陸淵身上,他正握着沾滿血跡的劍,氣憤的喘着粗氣。

也是一臉驚訝的望着前來的兩人。

後方的幾個随士大氣不敢喘一下,偷瞄着前來的兩人。

“把他們轟下去!”扔掉手中的劍,陸淵向一旁的魑魅命令道。

随後全身脫力了般,搖晃着向床榻走去。

魑魅緊盯着賴禦,久久未行動。

昨日鏡光的燒灼還隐隐發痛。

靜悄的房中,自緊裹着床簾的床榻裏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你又殺人!”

“這幫廢物連夜都守不好,讓外人侵襲驚擾了你,還怎麽忍!”陸淵不岔反駁回去,語氣中不覺多了幾份委屈與柔和。

床簾裏是一陣沉默,許久從中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徐徐拉開四合的床簾。

一個面相清瘦,披散長發的青年男子出現在一衆眼前。

面容蒼白無血色,眼眶深凹,兩鬓斑白了些許,一身襲衣沾染了點點黑血漬。

用僅有的氣力拉開床簾,湯鳴瞬時倒下,匍匐在床榻狂咳,隐約中聽他懊惱嘆了一句:“怎麽這麽多人。”

陸淵不顧湯鳴身上的血跡,急忙上前給湯鳴拍背順氣,越順,湯鳴後背的血色越多,陸淵不敢再碰湯鳴,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繼續痛苦的咳嗦。

“都滾出去!”陸淵帶着怒腔,只能朝在屋的一衆發洩吼道。

魑魅最先行動,指着地上的屍體,朝身後的随士點了幾下,随後出了屋。

幾個随士手腳麻利的擡着屍體向外走去,一刻也不願多留。

“我們也走吧。”葉秋白從湯鳴身上別開目光,看向賴禦,臉上的動容還未來得及收斂。

生不如死就是這般吧。

人世間,還有什麽值得留念的呢?

賴禦未動,雙目緊盯着搬走屍體的位置,随即蹲下身,更仔細的打探起來。

葉秋白收斂了神情,與賴禦一道蹲下。

賴禦在血跡上輕撚了一下,擡手放到眼前觀看,一撮微乎其微的青苔粘着血跡出現在手指上。

賴禦無暇顧及其他,半蹲着身在開始在地上尋找。

葉秋白不知賴禦在尋什麽,緊跟在其後出了門。

過道裏,賴禦在血跡處又停了幾下,手指在地上撚來撚去。

撚了一路,撚到了樓梯口。

賴禦直起酸澀的腰,長嘆了一口氣,随即将手指伸到葉秋白面前。

一團翠綠的苔藓與血跡交互出現在葉秋白眼前,葉秋白分析道:“看這苔藓顏色翠綠,應該不是小門小戶裏生長的,多是在不見光的深林裏。”

說至此,葉秋白靈光一閃,道:“這龍島不大,能用的地界的都已建成了商阜住宅,不能用的也只有對崖的那處峭壁的那片林子。”

“聰明。”賴禦打了個響指,彈掉了手上的青苔,“走,我們回去再議。”

兩人轉彎下了樓,樓梯的人已經被驅散,一行同樣着裝,佩戴長刀的人将屍堆圍了起來,大概是護島的衙役。

門外擠了許多島上村民,各個神情肅穆,一臉冷淡地向客棧裏望,對地上的殘碎的四肢絲毫不懼,反而面帶怒意。

客棧掌櫃被拖拉着向門外走去,手舞足蹈的再解釋着什麽。

瞥了一眼,賴禦和葉秋白回了二樓。

三道已經醒來,站在扶欄前向裏探望,見兩人來了,便問道:“怎樣?”

賴禦将所知與三道說了遍,三道糾結,嘟囔道:“也罷,反正要去找玉玺。”

賴禦耳尖,聽見了三道這一聲嘟囔,未說什麽。

其實殺人兇手根本跟他沒有半分錢關系,這是外域人與島上人的對決,賴禦才不會去多管閑事,只是想借由去對崖瞧瞧罷了,玉玺才是他的任務。

既然三道不反對,想必玉玺就在那兒了,想必也與青龍有關。

“我去叫醒他們兩個,一會兒就出發。”賴禦不給三道多想的時間,當機立斷道。

随即去慕青與丁禧的房前踹門。

慕青也是習慣了,被踹了門後淡定的爬了起來拍醒丁禧,也不問什麽,反正穿上衣服跟着走就行。

收拾了一陣,幾人除去清晨的睡意,清爽了不少。

順着昨日的路,幾人來到峭壁,站成一排,迷茫的望着底下洶湧的海浪和對崖濃密的森林。

“怎麽過去?”慕青擔憂地問道,幾個可都是旱鴨子!

“下面的海水這麽猛,即使水性再好的人也游不過去,估計有別的法子過海我們下去瞧瞧。”賴禦向着先前陸淵開拓的道路下了崖。

一路陡峭,走至崖底時,幾人已經軟了腿,近距離接觸了猛浪,更讓人畏懼。

“轉頭,順着這條路向後走!”周遭浪聲洶湧,賴禦朝隊伍身後的丁禧喊道。

在此,低頭便能尋到崖壁上布滿的青苔,斑駁中,有一處明顯與身齊平的印子,估計是來往對崖的人留下的。

在狹窄的崖底,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一行人調轉身子,緊貼着崖壁向後方走去。

愈走,擱腳的地界愈窄。

底下是翻滾的海水,身旁是滑膩的青苔 ,幾人硬着頭皮,漫無目的的向前走。

不一小會兒,眼界開闊,陡峭成直角的崖壁向兩側擴去,海域逐漸縮小,在不遠處連成了一點。

深藍的海水轉了清,腳下的海沙逐漸顯露,淺窩裏的魚奔騰着躍出海面。

慕青身子一松,癱軟的坐倒在地上,終止了一行沉默前進的人:“走不動了,看這海水也淹不死,我們直接過去吧。”

“等等。”賴禦制止住聽慕青話,想直接跳下去的丁禧。

幾人側轉身子望着賴禦,等他指示。

賴禦二話不說,直接跳了下去,在海中試探一番。

“老賴又逞英雄!”慕青嘟囔了一句,也是習慣了賴禦首沖前鋒,便坐岸上等着他招幾人下去。

一旁又激起一層浪花,慕青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定睛一瞧,葉秋白也跳了下去,與賴禦一同在海中試探。

“嘿,又一個逞英雄的!”慕青向一旁丁禧道,“看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麽不逞下英雄。”

說畢,慕青入了海。

丁禧遲鈍,聽不懂慕青說了什麽,只知道慕青跳他就跳,便跟着一齊入了海。

三道站在岸上,眺望着幾人安全過了大半才緩緩下海,向着對崖游去。

☆、龍島尋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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