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未婚妻
“我可以和你上~床。”麥芽面無表情地直視季承,“你要不要?”
季承一愣,随即皺起眉頭:“你……”
“我什麽也沒有,只有這個。”麥芽直直盯着他,“你說過,要我賠你一個孩子,我做不到。我生麥苗的時候難産,不能再生育,所以能做的只有上~床。你是要在這裏,還是回房間?”
季承眉間的紋路越來越深:“你不要這樣講話。”
“可我只有這個,沒別的可給。”
“你有。”季承斂起眸色,“我給你選擇。恢複葉沂的身份,我們之前的協議作廢,婚姻繼續。或者,你不想再做葉沂也行,但必須用麥芽的身份和我結婚。”
“然後呢?”麥芽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只得疑惑地問。
“什麽然後?”
“這次的婚姻要持續多久?”
“你!”季承漆黑的眼底怒意頓起,“告訴你,到我死。”
麥芽茫然地望着他:“嚴寒說你偏執,我以前并不覺得。可現在我發現他是對的。季承,你可以恨我報複我,但連自己的幸福也搭進去,真的值得?”
“嚴寒、嚴寒,你是不是只能記住他一個人的話?”季承怒極反笑,“三年時間,你把什麽都改了,唯獨對他絲毫未變。值不值得這個問題,難道不該我來問你?流産、整容,你從前連打針都怕疼,那時候不怕麽?還是一想到他,就什麽都不怕了?”
麥芽面色大變。誰說她不怕的?她怕得都快要死了。
***
當時的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像只木偶一樣任憑擺布,甚至來不及想到底是怎麽回事。父親說,一旦葉朔被捕,就馬上幫她離開。但她沒想到,這個“馬上”竟來得這樣快。
葉朔被捕後第三天,一個平凡無奇的早上,她出門産檢,正開到半路,車子突然一個急剎,防彈玻璃瞬間被破,随行人員全部身中麻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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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一群蒙面人拖了出來,直接塞到另一輛車裏疾馳而去。若不是其中一人淡聲說了一句“葉先生的安排,小姐放心”,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被綁架了。
她被送進一處偏僻幽谧的私宅,外面看去只是個中等人家的産業,然而一進門,她差點昏倒。慘白的幽光,金屬的碰撞,低低嗡鳴的儀器,冰冷的手術臺。
葉宗語氣漠然,卻将她的手捏得很疼:“如果留下孩子,就只能局部麻醉。手術一共三天、二十九項,會非常痛苦。你堅持這個方案?”
給季承生個孩子是她的夢想,而她悲哀地發現,即便這個夢想以最不堪的形式實現,她也甘之如饴,根本舍不得放棄。她閉上眼睛:“二哥,我和季承當初說好各取所需,是我有了奢望,承受多少痛苦都是活該。能用這三天了斷一輩子的痛苦,是種福氣。”
半晌死寂過後,葉宗放開了她:“開始吧。”
而現實比想象更殘酷百倍。局部麻醉讓她的大腦卻完全清醒,她能清楚感知器械與身體的碰撞,聽見砂輪磨骨的聲音。她想尖叫,但又叫不出來。
她拼命喚出愉快的記憶。在碧藍和純白交錯的聖托裏尼,季承第一次吻了她,第一次和她做了真正的夫妻。他知道她特別怕痛,所以根本不敢用力。黑暗中,他完美的輪廓上寫滿隐忍,顯得十分辛苦。
最後倒是她心生愧疚,主動攀住他堅實的背脊,迎了上去。季承終于破功,突然發力沖了進來,同時用唇含住了她的低吟。然後他們相擁着浮浮沉沉,直到筋疲力盡。朦胧間,季承似乎在說:“葉沂,我們是真正的夫妻。”
當時她昏昏沉沉,聽得并不真切。不久之後,尚微回來了,而她終于知道,那句話一定是自己聽錯了。然後,她便再沒有愉快的記憶,先是痛不欲生,再是麻木不仁,最後甚至一度出現幻覺。
比如有些深夜,她覺得有人從背後圈着自己,将她牢牢鎖在懷裏。可事實卻是,季承早已很少回家,即使回來也不和她同房。
還比如某個夢裏,季承一直輕輕撫摸她的肚子,仿佛那裏藏着什麽寶貝。然而現實中,季承從不陪她産檢,甚至不看她的産檢結果。
可那些幻覺特別真實,連她自己都覺得疑惑,忍不住去問阿菲:“季承昨晚回來沒有?”
“太太,我睡下時還沒有,不過先生最近太忙,晚些回來過,一早又走了也不一定呢。”
看着阿菲強作的笑容,她終于确定一切只是幻覺。病入膏肓到這個地步,再繼續下去,她恐怕真的會變成一個瘋子。所以,再痛她也要離開,因為她早沒了別的活路。
***
“其實還是挺疼的。”麥芽甩去回憶,輕描淡寫地笑笑,“不過确實值得。一切都是我的決定,嚴寒毫不知情,你不要把他牽扯進來。”
“把他牽扯進來的是你!”季承的聲音冷如暗夜,“但我不明白,你為嚴寒做了這麽多,怎麽會在與他重逢之前,找了個陌生人玩一夜情?還是說那個未婚夫祁焉,根本就是你制造的另一個謊言?”
麥芽心中一凜。季承對嚴寒顯然有誤會,但眼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祁焉的身份。一旦祁焉暴露,季承第一個就要懷疑麥苗的身世。現在他再怎麽報複自己,至多是軟禁而已,可若他奪走麥苗……
麥芽不敢再想,只能将計就計道:“誰還沒犯過點錯誤?我當年就是太心急了。嚴寒以為葉沂死了,情緒低落,我急着想接近他,卻進展緩慢。我心裏郁悶,一沖動就做了糊塗事。我流過産,醫生說那是最後一次生育機會,所以我就生了麥苗。但即便這樣,我和嚴寒後來也步入了正軌。可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不能繼續留在他身邊。恰好這時祁焉找到了我,麥苗總要有個家庭,他是個好人,又是麥苗的生父,是最佳人選。”
“是麽。”季承的眼神像要把麥芽吞下去。他冷笑着上前,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現在你有個更好的人選。回答我的問題,恢複葉沂的身份或者重新和我結婚,你選哪個?”
“我選讓唐蜜恨我。我答應過她會盡全力,卻只能食言。”麥芽幽幽笑道,“季承,人生在世,可以犯新的錯誤,但絕不能把同樣的錯誤犯第二遍。不論葉沂還是麥芽,都不會和你結婚,你不妨再考慮一下上床的提議。”
季承臉上的陰霾愈布愈密。這一刻,他似乎體會了所謂的萬箭穿心。真心實意奉上的一切被肆意淩虐踐踏,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半晌,他倏地一笑:“好啊,卻之不恭。”
麥芽的眼前忽然一黑,然後“嘭”地一聲,她仰面摔進身後的沙發裏。季承随即欺身壓了上來。麥芽的唇被瞬間攫住,頸間也陡然一涼。她閉着眼,卻仍能感受到眼前深重的陰影。
季承的唇舌在她的口腔裏繁複輾轉厮磨,果斷占領每一寸領地。他像帶着滔天的怒意般瘋狂肆虐,很快游移至麥芽的耳垂和頸側。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從前每次被他稍稍一碰,整個人就會化掉一般,緊緊攀附在他的身上。
那是季承生命裏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現在,她終于再次觸手可及,雖然明明白白看到她隐忍的抗拒,可季承發現自己再也堅持不住了。
他的手探進麥芽的領口,帶起布料“嗤啦”撕裂的聲音。他俯在麥芽的頸側,汲取她身上的清香:“就這樣吧,我們就這樣互相折磨一輩子,好不好?”
“随你。”麥芽漠然望着天花板,“只要別忘了幫唐蜜救出孩子就行。”
季承的氣息和動作陡然一頓。良久,他笑了一聲,一口咬住了麥芽的頸側。麥芽吃痛低吟出聲,與此同時,樓梯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連續摔落八級臺階的李恒閉眼抱頭,顫抖道:“先先先生,我發發發誓,什麽也沒看到,打擾您實在是迫不得已……”
神啊,李恒在心裏嚎啕大哭。分明是外面出了事,奈何誰都不敢進來通報,只能由他出面。他在書房裏聽了半天動靜,好容易像是不吵了才敢探出頭來,誰知剛一出門便覺得不對,心下一慌直接摔倒。這次,他大概是真的要去贊比亞了。
死一般的寂靜彌漫了許久,李恒終于聽季承沉聲問:“什麽事?”
李恒把頭埋在胸口:“老太太回來了,馬上就到。”
季承把麥芽抱了起來,低頭幫她整理衣服。麥芽一動不動,就像一具沒有生氣的玩偶。而聽到李恒的話,她空洞的眸光微凝了一下。
季承的手指也同時一頓:“什麽時候的事?”
“我們也是剛剛知道,老太太現在應該已經……”
話音未落,季宅大門驀然洞開,兩串的高跟鞋脆響“咔噠咔噠”迅速逼近。季承緩緩起身,将麥芽完全擋在身後:“母親回來,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一聲。”
“你為了個私生女糟蹋家業,有沒有提前通知我?”季老太太冷笑道,“聽說那個私生女沒死,還被你找着了,怎麽也沒通知我?”
“季承,都是我不好。”尚微愧疚地解釋,“那天聽說麥小姐就是葉沂,我既震驚又高興,碰巧伯母來了電話,我一激動就說漏了嘴,你千萬別生氣。”
“他生什麽氣?”季老太太厲聲道,“這種事難道我不該知道?季承,你把那私生女藏到哪裏去了?”
“葉沂是我太太。”季承陰沉道,“請母親不要侮辱她。”
“你竟然為了那個私生女……”季老太太剛喝道一半,眼前便盈盈出現一個纖細的身影。
麥芽望着眼前的兩個女人,感覺有些奇妙。她們曾無數次攜手而來,堪稱一個組合。三年的時間,時移世易,她早已不是葉沂,可這個組合卻絲毫未變,依然将對付她作為畢生追求。
可她又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同。季承和他母親的相處一向平靜,而現在的氣氛中分明有種敵意。季老太太狠狠打量着麥芽,冷哼道:“她就是葉沂?”
麥芽擡頭看向季承。他冷峻地沉默着,并未如之前一般肯定她的身份。這讓麥芽更加疑惑。思忖片刻,她淡聲道:“我姓麥,麥芽。”
季老太太蹙眉看向尚微,尚微急急辯解道:“季承,你那天不是說驗了dna,麥芽就是……”
“你沒聽完整。”季承不留情面地打斷道,“我最後說的是,送檢的樣本被人動了手腳,麥芽與葉沂的數據沒有對上。”
尚微臉色慘白,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吓:“可是你分明說,若不是有人動了手腳,一定會對上的。”
“是我判斷失誤。”季承面無表情道,“母親,這次去大陸,我确定葉沂已經去世。至于這位小姐,她叫麥芽,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