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終，黛蘭還是決定下去。
“我可能會半路就晃樹藤，你感應到了一定要把我拉上來，一定要把我拉上來，一定要把我拉上來！聽到了嗎？”
顧瑾：“聽到了，你小心。”
黛蘭站在通道邊緣，深吸一口氣，抓着樹藤利索地爬了下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通道裏，過了一會，原本緊繃的樹藤忽然一輕，顧瑾立刻把樹藤往上拉——和陸渡那次一樣，他什麽都沒拉上來。
“……”
陸渡和黛蘭都消失在了通道裏，篝火噼啪作響，山洞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顧瑾盯着通道看了數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抓住了樹藤——
一分鐘後。
“你怎麽也下來了！”
通道底部，陸渡和黛蘭齊齊發出哀嚎，顧瑾面無表情，與他們對視。
這裏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樣狹窄逼仄，相反的，通道下面是一個黑暗而寬闊的空間，只是不知道通往哪裏。
顧瑾道：“你們怎麽不上來？”
“我也想上去啊，”陸渡嘆氣道，“但是好像下到這裏，就爬不上去了。”
他親身給顧瑾做了示範，抓住樹藤往上爬，沒爬多遠就停在了半空，伸手往前一摸——那裏好像有堵無形的空氣牆，将他們來的路給擋住了。
“這一定是軍部的坑，”黛蘭道，“我懷疑他們正在攝像頭後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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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如她所料，軍部裏，格倫中将“哎呀”一聲：“普通難度變成困難了，唉，他們幹嘛要跳下去呢。”
旁邊陸中将看着自己屏幕裏的兒子，幽幽道：“你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很高興啊。”
格倫：“怎麽會，我明明是為他們擔心嘛。”
“……”
通道裏，三人已經開始向前探索，地下空間透不進光，腳下是泥濘的土地，空氣也潮濕得令人不适。
隔了一會，黛蘭道：“怎麽沒人說話。”
“……”
沒人理她，黛蘭便道：“再這樣下去我要講鬼故事了。”
“開始了是嗎？”顧瑾道，“也許你待會走着走着就會發現前面有個人，低着頭一動不動——”
黛蘭：“啊啊啊我不說話了！你快閉嘴！”
她果然收聲，然而在目光落到前方時，表情猝然變得驚恐。
不止是她，顧瑾和陸渡的神色也是一變——因為在他們前方真的有道黑影，就一動不動地堵在路中間。
“A級的生物變異體，”
屏幕外，格倫得意洋洋道，“不過不是星盜那邊的，是我們自己造出來的機械仿真體。”
淩霆微微皺起眉頭，軍部訓練賽中往往會投入一些新發明，這種機械仿真體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現……但他看着屏幕裏的顧瑾，始終有一絲不安。
“吼！”
高大黑影發出一聲咆哮，随即沖三人撲了過來。
它動起來時三人才得以發現它的全貌——那是一只足有成年人兩倍高的巨獸，獠牙猙獰，十指是閃着寒光的利刃。
“那不是變異獸嗎？！”陸渡慌忙逃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變異獸是星盜通過活體實驗造出的一種生物，常被用于和聯盟的戰争中，它們數量稀少，但破壞力強，兩只A級變異獸就足以抵得上一架A級機甲。
如果三人駕駛機甲，這只變異獸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但現在三個人都是赤手空拳對上它……除了逃，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顧瑾道：“應該只是軍部的仿真體，內部是機械構造，類似于機甲。”
“萬一是真的變異獸呢！”黛蘭跑得氣喘籲籲，“我聽說……聽說這種變異獸都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如果我們不小心陷入它的幻境，就只能任它宰割了！”
變異獸揮下巨掌，土塊飛濺，三人腳下的土地登時崩裂——在他們下面，居然還有一個空間！
顧瑾身體不受控制地下墜，中途還不小心撞到飛濺的石塊，尖銳邊角在額頭擦過，有濕熱液體流下，他無暇顧及，一個翻身，借着緩沖摔在了地上。
另外兩人同樣狼狽摔落，陸渡翻滾着避開變異獸，怒吼道：“不用幻境我都要被它打死了！”
變異獸重重墜落，它嗅到鮮血氣味，速度一下子變得極快，幾乎瞬間就貼到了顧瑾眼前！
“小心！”
陸渡驚呼聲響起，與此同時顧瑾飛快反應過來，3A級精神力瞬間爆發，空氣中仿佛有股強橫的波紋橫掃，一時間黛蘭和陸渡齊齊色變——
但是，沒有用！
變異獸狠狠拍下一爪，塵土飛起，顧瑾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筝，砸在了另一面石壁之上！
軍部，淩霆霍然起身，與此同時屏幕上的通訊斷絕，畫面頓時一片漆黑。
格倫：“怎麽回事？！那個變異獸不對勁！”
顧瑾擁有足以駕馭3A級機甲的強大精神力，在那只A級變異獸面前居然毫無作用！
“有人入侵了訓練賽！”
淩霆嗓音極度冰冷，他一刻也不耽誤，快步向外面趕去。
“中止比賽，立刻去救人！”
……
“咳……咳咳……”
喉嚨湧上腥甜，顧瑾咳出數口血沫，眼前昏黑一片，耳邊更是嗡嗡作響。
石壁崩塌，後面又是一片空間。變異獸尚未遠去，嘶吼猶在附近。顧瑾掙紮着要起身，修長手指埋入碎裂的土塊中，卻無意觸到另一具溫熱的軀體。
他一愣，勉強湊過去，看見了那人的臉——是諾頓。
諾頓顯然也是意外來到了這片地下空間，他可能同樣受到過變異獸襲擊，此時已經陷入昏迷……但他手中，卻死死拽着一個銀白手環。
——是白澤。
“諾頓！諾頓！”
顧瑾嗓音嘶啞，試圖喚醒諾頓，但諾頓毫無反應。身後變異獸正在逼近，他隐約能聽到陸渡與黛蘭的驚叫，一咬牙，從諾頓手中拿走了白澤。
護航員先得到機甲應該是軍部的安排，他們三個駕駛員也本該在這裏和護航員碰面。但現在，這場比賽已經發生了意外。
“白澤……”顧瑾呼吸不穩，喘.息着道，“我能不能單獨駕駛你？”
“……對不起，小主人。”一秒的沉默後，白澤柔和但又不容置疑的嗓音響起，“您的精神力只有3A級，是無法單獨駕駛與您同等級的我的。”
“況且那只變異獸……是S級。”
顧瑾神情一下子變了。
“顧瑾，快走！”陸渡餘光瞥見顧瑾勉強站起來的身影，吼道，“這不是普通的變異體，它會殺了我們的！”
只是短短的時間裏，他和黛蘭就已經遍體鱗傷。他們也曾試過用精神力去攻擊這只變異獸，但顧瑾的3A級精神力尚且傷不了它，更何況是他們。
黛蘭道：“我們的精神力越強，它的攻擊也越強！你出去，幫我們聯系軍部！”
話音剛落變異獸已經飛起一爪，黛蘭臉色劇變，下意識再次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依然無濟于事。
“啊！”
一聲慘叫，女性alpha傷痕累累的身體被高高掀起，又猛的墜下！
顧瑾一下子抓緊五指，他想向黛蘭沖過去，卻又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眼前陣陣發黑，呼吸間盡是刀割一般的痛苦。
“您不能再動了！”白澤道，“趁現在躲起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軍隊支援應該很快就會到！”
“吼——”
變異獸舔舐鮮血淋漓的爪刃，渾濁的獸瞳緊緊盯着面前已經失去意識的黛蘭，随後它一下子咧開巨嘴，露出電鋸一般的森森寒牙——
它要将黛蘭，一口吞下！
“給我滾開！”
陸渡一拳砸在變異獸臉上，他竭盡全力的攻擊對變異獸來說卻像撓癢癢，寒光乍閃，陸渡一愣，慢慢低下了頭——
滴答，滴答。
鮮血從變異獸爪縫中滑落，而陸渡的胸口，已經被變異獸的指刃貫穿。
顧瑾瞳孔猝然收縮到極致。
“陸渡！！”
變異獸的爪子挑起陸渡，再次咧開巨嘴。那一刻，直面同伴死亡的恐懼終于壓斷了一直緊繃在顧瑾神經上的最後一根弦，仿佛大壩傾覆，洪水轟然洩出，顧瑾腦袋劇痛，他咬死牙關，從滲血的牙縫中擠出撕心裂肺的兩個字。
“白，澤！！！”
赤金光芒從機甲眼中爆起，銀白機甲如撐開蒼穹的神明降世，大步踏前，長劍裹挾萬鈞雷霆從九天轟鳴落下——将變異獸一斬為二！
滿天血瀑噴開，與此同時白澤再度變成一只銀白手環墜落，顧瑾也從半空摔下，猛的吐出了一大口血！
耳邊仿佛被古鐘震響，整個世界亂糟糟如末日崩塌。他渾身上下戰栗不止，大口大口血被嘔出，冷汗打濕顫抖的睫毛，手指痙攣地埋入碎石之中，拖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那是無法形容的痛楚，就像血肉被鈍刀割開，骨頭一根根拆下，他恨不得當成昏死過去，意識卻又在清晰地感受着劇痛，感受着這淩遲一般的酷刑。
“沒想到，真沒想到……”
黑暗的地下空間，一道聲音低低響起。有人自陰影中浮現，一步步走到了顧瑾面前。
“這麽多年了，聯盟居然又出了一個S級精神力者……真是讓人讨厭啊。”
男人抓起顧瑾的頭發，逼迫他擡頭看向自己。鮮血從顧瑾額頭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的墨色眼眸失去焦距，臉頰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連身體也還在顫抖，因為劇痛而根本聽不見男人的話。
男人細細地打量他一會，“唔”了一聲：“我知道你，淩霆的未婚omega，長得倒是挺不錯的，而且也沒有被标記過。”
他的手指摩挲過顧瑾臉龐，指腹冰涼，蛇一般游走在肌膚上，簡直令人汗毛倒豎。
顧瑾下意識想掙紮，卻被男人輕而易舉地制住了所有反抗。他摁住顧瑾汗濕的發絲，俯下.身，在顧瑾後頸上嗅了嗅。
雖然有抑制儀的遮擋，但湊得極近時還是能聞到顧瑾身上那股屬于omega的，如被冰雪輕埋的玫瑰一般清列而芬芳的信息素……僅僅是一絲細微的氣味，就足以令所有alpha為之瘋狂。
男人輕笑一聲，道：“要是淩霆趕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omega被別人标記了，臉上的表情會多精彩呢。”
顧瑾猛的打了個寒顫，他的意識終于回籠，掙紮着睜開被鮮血模糊的眼睛，看了男人一眼
——只一眼，就足以令他渾身發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張臉與他多年前去世的父親顧恒……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