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年夏目玲子喝醉了之後,硬是拽着要和我喝結拜酒,說什麽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我們妖怪對這類承諾總是當成契約一樣去遵守,所以既然玲子是那個孩子的外婆,我又何嘗不是呢?”

醉月從暗處走出來的時候,變成了貓的斑都忍不住竭盡全力地張大嘴巴來表達自己目瞪口呆的心情。

這家夥不是叫葵嗎?

這家夥不是男的嗎?

這家夥現在究竟在說什麽?

他和玲子結拜過?

班覺得自己有些聽錯了,剛才夏目貴志和那個不認識的除妖人不是在談論關于醉月的事情嗎?

斑甚至還對他們口中的醉月有點印象,她不就是夏目貴志翻出來的那張照片上被玲子緊緊摟着,而且長得特別好看的女妖怪嗎?

那這時候葵這家夥走出去幹什麽?

別說斑,就連被綁在牆上的夏目貴志也一臉茫然地看着從暗處走出來的醉月。

夏目貴志記得這個古怪的妖怪叫葵,所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剛才在說什麽。

旁邊的的場靜司看見僞裝後的醉月走出來的時候,也是免不得愣神。

不過沒一會兒,他們就發現名叫“葵”的妖怪身形突然發生了變化。

石室中被火光點亮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與葵并不相同的身影,那燭影中的“人”有着一頭曳地的長發,穿着與如今時代并不相同的繁瑣服飾,步伐輕盈而來。

一枚紅色的靈蝶突然出現在石室中。

那紅色靈蝶的光芒在幽暗的密室中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等他們恍惚間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葵”好像已經變了樣子。

墨色的長發曳地,原本只能算是清秀卻普通的容貌在這一刻突然亮眼起來,一字領的和服露出在燭光下白得刺眼的鎖骨處,原本總是僞裝溫和的笑容,此刻也肆意張揚起來。

“醉月!”夏目貴志和的場靜司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什麽?!”斑詫異地跑到醉月的前面,高高擡起貓腦袋才看清楚“葵”與之前我安全不一樣的容貌,不禁大喊一聲,“你就是那個女妖怪?!”

醉月挑了挑眉,習慣性地懶得反駁什麽。

反正模糊性別這種事情原本就是他刻意為之。

“原來如此,看來你真的很擅長拟态。”斑想到了之前醉月喝醉後說起過的很多故事,倒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所認識的“葵”一直是對方的僞裝。

“真是抱歉。”醉月對夏目貴志露出的笑容中,難免帶了點慈和,“想到是和可愛的孫輩時隔八年的重逢,就忍不住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讓你們在這裏,可不是為了聊天!”土禦門烈警戒地看着突然冒出來的“人”,又掏出了一大把用血液繪制的符咒,并且向旁邊那個被封印着的妖怪走了一步,“不許再靠近了,不管你們是什麽人,只要我有這些符咒,你們就得像這個大妖怪一樣無法逃脫!”

對于這些“人”的出現,土禦門烈顯然有些吃驚,畢竟這個教學樓周圍的結界非常強大,按道理說除了他想要殺掉的的場靜司和手持“友人帳”的夏目貴志,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進入結界。

這也是為什麽只有土禦門一族只有土禦門烈一個人站在這裏的原因,太自信了。

“你們根本不懂,根本不懂這個妖怪有多強大!”土禦門烈大笑了幾聲,“如果不是用大量靈血來制服,我這樣天賦平平的除妖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近這樣的大妖怪!”

“只要我用這些符咒收服這個妖怪,土禦門一族有沒有天才還重要嗎?”看着身邊被血色符咒纏緊了的大妖怪,土禦門烈的聲音都幾乎在顫抖。

“能夠見證土禦門一族擁有最強大的式神,是你的榮幸,的場靜司!”土禦門烈顯然整個人都已經被狂喜所籠罩,整個身體都肉眼可見地顫抖着。

“擁有最強大式神的是土禦門一族,不是的場家!從此以後統領着十一個除妖人家族的不再是的場一門,而是土禦門一門!”

感慨完之後,土禦門烈興奮地看向的場靜司:“的場家的小子,你輸了。”

“……”的場靜司輕嘆了一聲,“那我至少該慶幸,我心儀的式神‘人’選雖然從不說實話,但比你喜歡的這個要賞心悅目得多,而且更強大。”

“誰知道呢。”土禦門烈顯然并不相信的場靜司的話,反而又從袖中取出一張有些特別的符咒,“見證這一切吧,只要這張用靈血繪制的符咒貼在妖怪的身上,你們就能親眼目睹土禦門一族的崛起!”

“我會讓所有人知道,土禦門一族是傳說中安倍晴明後人并不是什麽荒謬的謊言!”

聽到土禦門烈的最後一句話,醉月不禁冷笑出聲。

“我勸你不要這麽做。”醉月眼神輕瞥,“我不知道安倍晴明什麽時候有後,但卻正巧知道土禦門先生心儀的這位大妖怪是什麽來歷。”

土禦門烈下意識地轉身看向醉月。

在看到醉月與人類甚至與除妖人都不同的穿着之後,就意識到對方也是一個妖怪……

而且是外表極為妍麗的女性妖怪,一股貪念從土禦門烈的眼中出現,醉月卻像是沒有發現一樣,直接開口道——

“我很久以前是一個半吊子陰陽師的式神。”

在那裏沒有動彈的的場靜司深深看了一眼醉月,不知道是詫異于這個從未聽說過的消息,還是在疑惑這一次醉月說的究竟是謊言還是真話。

“人類的壽命終究有限,所以在那個半吊子陰陽師死後,曾經追随着他的式神們卻依舊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些式神有的選擇立刻解除契約,重新以自由之身離開。”醉月頓了頓,“但依舊有一些式神,至今都沒有解除契約,甚至依靠着契約之間的牽系,一直尋找着那個半吊子陰陽師的轉世。”

“那你……”斑想明白了什麽。

醉月卻并沒有将話題引到自己的身上,而是看向土禦門烈旁邊那個簡直被裹成了粽子的妖怪,繼續介紹說——

“土禦門先生,你身邊的那個就是曾經一直追随那個半吊子的式神之一。”

“那個半吊子去世的時候受到仇敵的詛咒,每一次轉世都活不過三十歲。”

“當式神們追随的陰陽師去世的時候,身上帶着契約的式神也同樣會受到生不如死的疼痛煎熬,如果陰陽師一次次轉世又逝世,那些依舊不肯解除契約的式神……就會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如同永無止盡一般反複重複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在這個過程中,那些怎麽都想要繼續追随那個半吊子的式神中,少有式神熬了過來,絕大部分的式神……都如同你身邊那個一樣,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和善意,永遠地陷入瘋狂。”

醉月看着被符咒裹成了粽子,卻依舊看得出衣衫褴褛頭發散亂而且身上有許多傷痕的被封印妖怪,眼神中帶着無奈的悲傷。

“所以,至今這個妖怪依舊是那個半吊子的式神,土禦門先生還想要嗎?”

醉月說這話的時候,又看了一眼另一邊的的場靜司,似乎這句話也是在問的場靜司——如果他依舊是別人的式神,的場靜司還會想要和他簽訂契約嗎?

當着所有人和妖怪的面,醉月赤着足向前走,一邊對土禦門烈微笑,一邊提起和服下擺,緩緩邁過封印陣法周圍點燃的那些蠟燭,然後走到了盤腿坐在那裏的粽子妖怪面前。

一直盯着醉月的土禦門烈一反應過來就伸出符咒攔在了醉月和那個妖怪之間。

“放心吧,想不想要這個式神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看看他。”醉月看到的是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如果不是能夠辨認出對方開始變味了的靈力味道,醉月幾乎不會發現自己認識眼前這個妖怪。

“我不太記得他,只記得那個半吊子去世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是最晚成為式神的妖怪。”醉月心疼地看着閉着眼睛的被封印妖怪,“沒有想到其他夥伴都已經倒下了,他竟然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那你呢?”斑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你也是一直不肯和那個陰陽師解除契約的式神吧?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折磨,你也一直都在承受這吧?你究竟承受了多久,又覺得自己還能承受多久?”

“我不一樣。”醉月卻突然眯眼笑了起來。

“哪裏不一樣?”斑似乎對醉月成為人類式神這件事情很不滿意,畢竟他們也算是有交情的酒友。

“也許是因為,在所有式神當中,我才是陰陽師大人最寵愛的崽?”醉月攤了攤手,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開玩笑的,我這樣優秀的妖怪怎麽可能被半吊子陰陽師的契約束縛那麽久?”醉月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卻瞥向別處,怎麽看都像是在說謊。

斑也白了嘴硬的酒友一眼,發現這家夥雖然喜歡說假話,但有的時候表情還挺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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