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蘖仙

“什麽？”嫦娥突然掩面笑起來，帶着幾分猖狂，幾分邪魅，看起來竟有驚心動魄的美，“你想要那個，你居然想要神器。”她眼神倏地淩厲起來，“我不是不可以借給你，只是每用一次神器，神主就會發現，你想讓我替你背黑鍋，那你又拿什麽來和我交換。”

白落擡手虛按，示意嫦娥平靜下來，“你吵着楓兒了。”

嫦娥一怔，下意識的像熟睡的我望了一眼，似是想起了什麽，神情漸漸柔和下來，“他以前，也是這麽護着我。”她似夢呓般低聲呢喃。

白落見她冷靜下來了，嘴角神秘的一勾，“我當然不會白借你的東西，我拿出來的東西，是一個乾坤鏡都絕對不夠換的。”

他雙手向上一擡，突然掌心上像是有一團烈火在燃燒，這團烈火慢慢的伸長，彎曲，似有靈智一般，“前一段時間和妖族交戰，從族長的手上拿到了這個東西。”白落慢慢開口，那團妖異的火躍在他毫無瑕疵的臉上，他語氣淡淡。“為了得到這東西，我受了極重的傷，修養了很久，倒是真的舍不得送人呢。”

嫦娥其實根本就沒有在聽他說話，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白落掌心的東西勾去了，她像是極不可思議而又欣喜與悲傷交織的樣子，她站起來，素白長砂流紋裙在地上拖曳出美麗的弧度。她眼裏像是點燃了萬千燈火，交織出瑰麗的豔。

白落手上的東西漸漸的露出輪廓，那是一張黑色的長弓，弓身上是神秘而古老的紋路，如果仔細看，便會發現，那裏面仿佛燃了暗金色的花火，有古老而蒼茫的威勢隐隐洩露出來。

嫦娥向那把弓小跑過去，腳下太急，不由被自己的裙角絆倒，她卻毫不在意，只是毫無章法的奔過來，她如玉的雙手輕輕的撫過黑色的長弓，黑色長弓感受到她的觸碰，猛地顫動起來。

“後羿。”她的聲音粗糙暗沉，像野獸的嘶吼，痛到了極致。“後羿······。”

白落将弓一翻一轉，遞到了嫦娥的面前，“怎麽樣，是不是值得。”

嫦娥柔若無骨飛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黑色長弓，“乾坤鏡給你。”她毫不猶豫

“你貌似是理解錯了吧？”白落笑意盈盈，黑色的墨發搭在肩上，神情卻是冰冷的，“我只說是借來一用，不是說想要它，你認為只是借就能抵過這射日神弓？”他斯條慢理的整理着衣袖，聲音清晰綿長，“你要知道，這整個神界，誰不想要這等寶貝。”

聽到他的話，嫦娥的眼裏似要爬出深淵魔障裏的厲鬼一般，她輕啓朱唇，“就他們，也配拿到他的弓。”這世上，何人再能與他比肩。“你既然都拿到我眼前來了，想來我這裏一定是有你想要的東西的。你不妨直說，你知道，我根本不會拒絕。”

白落雙手一揚，黑色長弓輕輕一抛，就到了嫦娥的手上，“我和你也是舊相識，你也幫了我不少，我不會害你。”他神情嚴肅，“我只是想要一截玉樹的樹枝，但是我去取，神主一定會知道，所以只有你去取，後羿的死，神主一直覺得是他們欠你的，想必他們不會來找你詢問。”

“他們覺得？什麽叫他們覺得？本就是他們欠我的，為了讨好天神，他們居然把後羿挫骨揚灰，他是英雄啊，他那樣的人，他們這幫人，千刀萬剮的難洩我心頭之恨。”她赤紅着眼睛，此刻再沒一點神界第一美人的樣子，只想一個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的惡鬼，“不就是玉樹枝嗎？我去摘就是。”她冷笑，眼裏是極北冰寒的風刃，“不過現在先用乾坤鏡看看紅楓的命數。”她素手一揚，手上就多了一面明黃色的銅鏡。

白落接過銅鏡把玩，倒是有些唏噓，“我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神主會把乾坤鏡交給你保管。”他一邊說話，一邊用尖刀割破自己的手指，鮮紅的血滴在古鏡上，白落用指尖，慢慢的在鏡面上寫下紅楓二字，鏡面上的血液開始慢慢的沸騰起來，像是在平靜的湖面突兀的投下一枚石子，水波破碎般的漾開。

嫦娥一直在看着神弓，可此刻也将視線轉了過來，“乾坤鏡可知未來，可曉過去，這神界裏任何一個人都抵制不了它的誘惑，不過我麽······可能在他們看來，我是一個對明天根本就不抱希望了的人了······。”她的話戛然而止，只是一味的睜大眼睛看着乾坤鏡。

而此刻白落的眼神已經陰沉到了極點，磅礴而凜冽的殺意自他身上散開來，“卿時年！”語氣裏說不出的暴怒，他眼裏是狂風肆虐走石飛沙飄揚。

鏡子裏是一顆楓樹，一顆梧桐，楓樹越來越憔悴，梧桐卻漸漸枝繁葉茂起來。

而卿時年則以一種狂喜的笑容望着那顆梧桐樹。

白落幾乎就要把持不住飛身而去一劍殺了卿時年，卻被嫦娥的低喊聲驚醒。

等他再次看去的時候，卻見到他的姑娘一身淺紫輕紗，臉上半張白銀面具，眼裏光華流轉，身後站着他的九尾狐族的天将，她手持他的勿忘劍，站在天宮的金字匾額之上，笑容婉轉，氣勢冰寒。她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金字匾額，利劍狠狠一揮，匾額便被她一分為二。

一張張，一幕幕場景轉換的飛快，卻只是這兩幕異常清晰，很快，場景便慢慢消失，最後慢慢浮現兩個字，血紅色，張揚而奪目。

蘖仙！

寂靜了許久！

“哈哈哈。”嫦娥突然笑起來，聲音尖銳卻暢快，她一把便抓住白落的手，聲音堅定不容置疑，“白落，你看見了吧？你看見紅楓的眼神了吧？那是要讓整個神界都覆滅的眼神，我太喜歡她了，我真是太喜歡她了，以後，不用你說，我也會幫她的。”

白落卻只是将乾坤鏡扔回給她，眼裏似夜般黑重，“那樣最好。”聲音裏不辨喜怒，好似剛剛所看見的，一點都沒有影響他的情緒。

嫦娥看着這樣平靜的他，倒是顯得有點驚愕，“你不生氣？”

“為什麽要生氣？”白落反問她，“我最擔心的，便是楓兒心裏的魔障，不過照這樣看來，最後那魔障是解決了的。”

嫦娥一怔，“可是你明明看見卿時年是想······。”

“他想，可是結果怎麽會盡順他的心意。”提到這件事，他眼底狠戾轉瞬即逝，“所以，我不是向你要玉樹枝嗎？”

“難怪，你已經察覺到了。”嫦娥心裏莫名的有點驚恐，她根本猜不到眼前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麽，“可是就算有玉樹枝，也不能保證。”

“嫦娥。”他淡淡的打斷她的話，在極遠之處隐隐飄來絲竹仙樂的聲音，想來是哪個仙宮在排舞，“你只要把東西給我，其他的，你不需要管。”

他在寒玉床邊坐下，白色霧氣将他籠罩進去。他的眼神也漸漸柔和下來，将整個空曠寂寥的大廳都絢麗了起來。

“卿時年······。”他緩緩開口，聲音極小，卻在極靜的環境下響起回音，“你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