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烤肉
今秋的收成很好,佃戶們喜氣洋洋。臨近秋末,天逐漸冷了,佃戶紛紛穿上了棉衣,最晚的山茶也凋敗了。
阿進帶着陸醫師進山,不知捉到多少兔子,特意挑出皮子完好、沒有雜色的十來只,送到閑雲府上。變成了之後的白鶴有些畏寒,閑雲便上了心,讓人幫忙尋合适的皮毛。正巧,這十來只兔子生得雪白,顏色與白鶴往日的皮毛相像,挑挑揀揀,剛好制成一條圍脖。阿鶴很喜歡被絨毛簇擁的感覺,很暖,盡管不夠與閑雲緊緊相貼時那般舒适,但也算不錯了。
更何況,這都是閑雲特意找來的,更讓他欣喜。
自從那日被陸醫師吓了一吓,又聽了閑雲的話,阿鶴恢複成先前機靈愛鬧的性子,只是更纏着閑雲,連對方整理賬本的時候,他也要湊過去。
閑雲只覺愉快得難受,懷裏人總是不安分,一時端起硯臺,一時抓住毛筆,還在他翻動書頁之際蹭來蹭去,簡直要将心頭火都蹭出來。阿鶴向來敏銳,察覺到了擁住自己的手臂加大了力度,以為閑雲不舒服,急忙轉頭:“阿雲?”
“無妨。”強忍着自下腹湧上的燥熱,閑雲彎彎嘴角,笑容中竟有了幾分勾人的味道。
阿鶴看得癡了,忍不住揚起脖子,在他唇邊親了親,以示安慰:“好。”
于是,被撩撥到的人将他按在懷裏,狠狠地親了一頓,連本來齊整的衣襟都揉亂了。
兩人都是頭一回這般放肆,阿鶴尚且懵懂,不太明白那種無來由的激動是為了什麽,很快睫毛上挂了一層淚珠,顯得可憐兮兮。至于閑雲喘着粗氣,在對方白嫩的脖頸上啃了幾口,才肯松開:“疼嗎?”
“不,不疼。”
“那就是喜歡?”
阿鶴臉頰泛紅,卻還是誠實地應了:“喜歡。”
閑雲險些又要控制不住自己,幸好從窗外吹進來一陣冷風,才讓他頭腦清明些:“以後還有更舒服的……”
過去二十餘年,他從未與人這麽親近,爹娘早逝,族內的長輩個個觊觎着家業,也不會特意管他這個礙事的小輩。閑雲費了很大工夫,才從泥潭裏抽身,斷了親緣,抱來一只只會啾啾叫的白鶴。可今日,他忽地想起在林間拾起那枚灰突突的蛋時,也是這樣的天氣,秋風凜冽,心底卻充斥着暖意。
一番親昵過後,新制的圍脖沾上了墨點,被扔在一旁。阿鶴咬了咬下唇,看向閑雲,而對方果真有法子:“讓萍嬸弄些皂角,洗洗便幹淨了。”
不知不覺到了黃昏,天氣尚好,幾個仆人見不需要伺候主家,都回家幫忙磨米磨面。宅院中只有萍嬸一人,做了幾碟小菜,又将烤好的兔頭擺在盆中,溫在竈上,方才離開。這道兔頭是她從北方廚子手裏學來的,先用醬汁腌了,再添上香料細細烤熟,香氣四溢。阿鶴從未吃過這個,因着閑雲突然想起,才讓萍嬸做了,以前是不會做出讓一只白鶴嘗的。可如今白鶴成了少年,雙手靈活,剝兔頭也是很輕易的事情。
閑雲略教了他幾句,便看他下手撕開兔頭,挑出入味了的肉和腦花,擺在碗裏。阿鶴舔舔指頭,将碗推過來:“阿雲吃!”
“你先嘗嘗。”
阿鶴搖頭,把指頭上的醬料和碎肉都吮幹淨了,才開口道:“嘗過了。”
被他這副小模樣逗樂了,閑雲也不再推拒,低頭吃了,果然味道極好,尤其是鮮嫩的腦花,在口中留下濃郁的香氣。只是沒有谷酒,早些時候買來的梅釀倒也香醇,兩人就着美酒嘗了一頓鮮香。
然而,兔頭還不足夠,阿鶴的食量有些大,又嘴饞,看着空碟不知想些什麽。
閑雲看穿了他的心思,抽出帕子将兩人的手擦淨,牽着阿鶴走到後廚裏。原來剩下的兔肉都放在這裏,加上油滋滋的豬肉,都被放上十來種香料伴着醬汁腌好,切成了細細的薄片。還有從縣城裏送來的魚,也片得薄薄的,擺得整整齊齊。
阿鶴深感疑惑:“生的?”
下一刻,閑雲找出了上好的木炭,又帶着他在院子裏架好炙網,才将肉碼在上頭,聽油汁滋滋作響。做下這番動作,阿鶴總算知道是要烤肉了,興奮地滿臉通紅。這裏也沒外人了,兩人索性搬出矮矮的木凳,坐在一旁不停翻動正在烤的肉片。阿鶴聞着越來越香的味道,心裏早就按捺不住,擡手擦了擦嘴邊不存在的唾沫。閑雲表情如初,只是在心底覺着好笑,不動聲色地看着他。
過了一陣,第一批放下的肉熟了,兩人這才動了筷子,一邊烤一邊吃,滿嘴油光。
剩下半壇梅釀也沒浪費,大多進了阿鶴肚子裏,醉得他一直咧嘴笑着,往閑雲懷裏擠。閑雲也喝得半醉,知道阿鶴酒量淺,便抱起他上了樓。臨走前不忘将火弄熄,只是木炭、炙網暫時收拾不了,留着明日仆人來再說。
晚間風冷,月朗星稀,閑雲硬撐着精神,替阿鶴擦了身子,又幫他換了衣服。至于差不多不省人事的阿鶴沒有半點不适,很配合地擡手,完全不知自己已經被看光了,每寸肌膚都被撫過,留下令人心醉的戰栗。不過還是只白鶴的時候,閑雲也是這般幫他洗漱,怪不得他習慣成自然。
閑雲怕親昵過頭會忍不住,連忙停手,低頭在阿鶴鮮紅的唇上親了親,才解衣就寝。明日醒來,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覺着頭疼,哪怕喂了些醒酒湯,還是會覺得難受的。而迷迷糊糊說着夢話的阿鶴往他懷裏瑟縮一下,感覺身上多了薄被,腰間也有熟悉的手臂纏上來,安心地睡過去了。
翌日,秋雨涼涼,萍嬸一大早便來了,正好收拾好院中的狼藉。至于剩下的肉早被閑雲放在後廚裏,因着天冷,還能用來煮粥,鮮味依舊。只是萍嬸喜歡用新鮮的食材,煮了一小鍋自己吃了,才拿出新買回來的豬肉,細細切成碎末,加上嫩得能掐出水的瓜,熬煮大半個時辰,端出來軟爛的肉粥。
阿鶴果然覺得有些頭疼,倚在閑雲身上撒嬌,趁機求了許多親吻。萍嬸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般缱绻的景象,不由得露出慈祥的笑容:“昨夜喝了酒,今早還是喝些稀粥,才舒服。”
閑雲道了聲謝,舀了一勺肉粥,吹涼後喂進阿鶴嘴裏。對方老老實實地咽下,似乎很喜歡,舔了舔嘴唇。而萍嬸早已悄悄離開,還貼心地合上門扉,因此并未看到更多,例如自家老爺被阿鶴的動作弄得眸色一沉,活像個被情愛沖昏頭腦的少年人,低頭吻了上去。接着還一口一口分吃着肉粥,說不出有多麽親昵。
她只知道秋雨停了,陽光灑在小院裏,阿黃懶洋洋地趴在角落打了個呵欠。屋內有情人纏纏綿綿,正是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