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自芳在家裏準備新學期的報告,一邊等着那個據說在公司加班的丈夫回家,卻接到了一通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關豪雲,他敘述了她老公用多無聊的方式和問題去騷擾他,而有關她老公的煩惱,他也認為身為好友的自己有必要轉達給她知道,所以義不容辭的打了這通電話,希望她能徹底解決那位人夫的苦惱,并且減少自家老公到處去打擾人家的機率。

花自芳聽完愣愣放下話筒,心裏好氣又好笑,讓人打這種電話來告狀,她有種幼兒園老師打電話來反應她家小孩在校調皮搗蛋的感覺。

“我的老天……”她真的快瘋了,沒想到安定國竟會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對她開始緊迫盯人。這到底該算他對她不信任?還是他對她的長相實在太有信心,以為她是萬人迷,随便走走都能勾得一群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就在花自芳還在研究等等該怎麽好好和自己似乎缺乏安全感的老公溝通時,安定國也已慢慢驅車離開公司,突然,手機的震動讓他忍不住眯起雙眼,眉頭緊皺,不爽的打開手機一看——

又是那該死的照片簡訊!

他憤憤地将手機捧到車子後座上,将車裏的音響開到最大,讓自己思緒投入在快節奏的音樂裏,不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影響他的心情。

可惡!搞成這樣他真的一點都不Man了!誰能告訴他,他現在到底該怎麽做,才會讓自己不再像個已經開始發神經的蠢蛋?

花自芳不知道安定國現在正處于自我厭惡的狀态中,她只是開始檢讨他們兩人婚後的相處模式。

他們已經結婚了,過程雖然平淡可那正是她要的,從前被不實際的浪漫幻想害了一生的她,現在只想過平靜的生活,所以,她選擇了安定國。

而安定國的人格特質也幾乎和邱義仁完全相反,是她很滿意的一點。

他一直都很遷就她,盡力做到一個男人能夠做到的最好,因此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問題,之前即使覺得他好像開始有些不對勁,她也認為這只是他婚後表現出來的獨占欲而已。

但目前看來或許事情不只她想的那麽簡單。

他顯然在相信她與不相信她之間猶疑不定,才會一沒見到她就拼命打電話找人,卻又從來不問她的狀況,似乎想展現他信任她的那一面。

真是矛盾,不是嗎?

花自芳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該怎麽解決兩人有關信任感的問題,只能說她也許她真的不擅長處理男女關系,否則上輩子也不會搞成那樣收場,還為了那個男人傷了家人的心,而重生後不知到底哪裏做錯,才會讓安定國沒辦法毫無疑慮的信任她。

Advertisement

一想到這裏,花自芳不禁苦笑面對外,似乎也找不到什麽好方法了。

夫妻倆不約而同都将這次的問題歸咎在自己身上,所以當安定國一回到家,看到的不是那個往常會微笑歡迎他回來的妻子,而是臉上帶着一點郁色、明顯有心事困擾的她。

他解開自己幾顆襯衫上方的鈕扣,坐到她旁邊,只是當他手即将要碰到她頭發的時候,她卻倏地擡起頭,小臉嚴肅的盯着他。

他愣了一下,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花自芳不會揣測他的心思,索性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問了出來。

安定國幹笑兩聲,眼神卻沒有看她,像在躲避些什麽,“說什麽話!你是我老婆,我當然相信你,不相信你我會把所有財産都交給你管嗎?”

他明顯想要轉移話題,但她卻不想這麽輕易放過他。她相信問題一天不解決,就會在心中形成更大的問題,今天她既然開口問了,就非得要弄清楚不可。

“別用那種說法來騙我,我要知道你到底不信我什麽?認為我會對你不忠?還是認為我行為不檢,讓你覺得我做不到夫妻間的忠誠?”

安定國沒有接話,臉上神情尴尬,他正在思考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把這些話說給她聽的?她之前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今天他一回來她的臉色就不對勁,現在還一本正經的問出這些問題,可見一定有人說了什麽。

他不自在的表情在花自芳眼裏看來卻是他默認了,她的心不由自主感到有點抽痛。

意識到自己的沉默可能傷了她,他急着想解釋,可又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也不能說什麽。

他能說什麽?說他并沒有懷疑她,只是不相信其他男人勾引她的手段……那跟懷疑她有什麽兩樣?

他心裏雖急,腦子偏又想不出圓場的話,只能眼睜睜見她氣惱得背過身去。

不一會,花自芳猛地站起身,轉身回房間裏,安定國則緊緊跟在她身後打轉。

她不理他,自顧自脫了睡袍便上床鑽進被子裏,嘴唇抿得死緊,表明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他還沒洗澡,也不敢就這樣跟着爬上床,只能靜靜站在床邊看着她,唯有略微沉重的,呼吸聲透露他現在焦躁的情緒。

他很想把她拉起來好好談談,但顯然錯過了剛剛解釋的第一時間,現在她已經不想聽到從他嘴巴裏說出的任何話。他一試圖開口,她就直接轉過身去,甚至還将被子拉高遮住半張臉。

如果是在平時,他一定會覺得她這種賭氣的舉動實在很可愛,甚至會直接沖上床将她的被子拉下來,把人抱到懷裏,接着做一些“雙人運動”。

但現在,當她身上明顯散發出一種“別惹我”的氣息時,他剛剛那些想法全都只能乖乖收起來,認命的轉到衣櫃前拿出自己的衣服,然後到浴室裏準備洗澡。

他有些無力,眼神在走進浴室前看到房裏挂歷上大人的日期——

十三號星期五!

很好,黑色星期五,這天對他來說的确夠黑暗了。心愛的老婆不理他,他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老寄些莫名其妙的簡訊給他,企圖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到底是哪個混賬把他心中煩惱說給她聽的?

那個人最好別被他逮到,否則……哼哼!他臉上寫着大大的不爽,腦子裏已經幻想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打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同一時間,關豪雲和某人不約而同覺得背脊發冷。

從那天起,花自芳和安定國兩人開始不說話的冷戰。

花自芳還是會在老公早上出門前幫他做好早餐,甚至早起幫他準備好今天要穿的衣服,不過卻不會再特意提醒他要記得什麽東西放在哪裏,而是幹脆把所有他會用到的物品全都放到桌上去。

面對這情形,安定國其實有點吃不消,這樣長時問看着她冷淡的臉,他不只難過,心裏的恐慌更是不斷增加。

他忍不住埋怨起自己為什麽要想東想西,甚至為何自己沒有關豪雲的口才,起碼在解釋時應該會很好用。

看着他一臉哀怨的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老實說她是有點心軟,不過她卻不打算就這麽容易停止這次的冷戰。

起碼在他把話說清楚之前,她絕對不先開口。

然而,花自芳沒有注意,自重生以來她一直保持着的那種成熟風度,似乎在他面前有逐漸破功的趨勢,而且在他面前要任性裝可愛的次數,也日漸的增加。

今天她不需要上課,所以打算窩在家裏好好打掃房子,而安定國則必須要到公司去坐鎮,因為這幾天是假期,公司接到的保全工作意外的多,他身為人員調動的負責人,務必得确保每個點的保全都沒有問題。

他去上班後,本該平靜無波的假日,她卻被一通通不闖斷的手機鈴聲打壞心情。

她受不了的接起手機,卻在一昕到那嘿心的聲音後,立即直接挂斷電話,順便關掉手機。

誰知手機才剛挂斷,家用電話的鈴聲聲就又接着響起,她看着電話,有點猶豫;不知自己該不該接起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在她以為自己可以好好過新生活的時候,為什麽上輩子的陰影還要纏着她不放?

花自芳咬着唇,最後還是接起電話,畢竟她總不能連電話線也拔了。

“我說自芳啊,現在要找你還真困難,手機號碼換了就算了,打過去連招呼都沒讓我打就挂斷,要不是我剛好有你現在住處的電話,說不定如今還不能跟你說到話呢。”電話那頭厚臉皮的語氣正是邱義仁慣常說話的腔調。

花自芳忍着厭惡感,冷冷的問:“找我有什麽事?”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馬上就去把所有的電話號碼全換掉,但這些數據若沒經特別保護,其實很容易查到,她除了面對以外似乎也沒有其他方法。

“嘿,有必要這麽冷淡嗎?畢竟我們以前也曾經交往過嘛。”邱義仁暧昧的笑着,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不可告人。

“你也說了那是“曾經”,就代表已經過去了。”

“呵……過去?”邱義仁冷冷一笑,随後狠戾又輕柔地說:“想就這樣過去……有那麽便宜的事情嗎?花自芳,你很有種,你是第一個敢把我甩掉的女人,而且還躲我躲得挺徹底的。”

“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你先說不答應你的要求就分手?”她嘲諷的響應,“我只是自認沒辦法配合你那愚蠢的提議,所以附和了你說的另外一條路而已,這樣也算是我主動甩你嗎?”

“操!少跟我說那些五四三,我知道你也沒好到哪裏去!那天那個男人是你新釣上的冤大頭吧?不錯啊,住在大坪數的新大樓,車子還是BMW的,你釣男人的功力倒是越來越高深了,不過……就是不曉得他要是知道我們曾交往過又會怎麽樣?

那個男人看起來不好惹吧?哈哈!”邱義仁越說越興奮,甚至想象她也像他一樣被甩。

這樣不堪的言語從他嘴裏說出來更讓人無法忍受,花自芳忍住想挂電話的沖動,平靜的反問:“你想怎麽樣?”她知道他能說出這些訊息,肯定是有找人對他們做了基本的調查,只是,可能還不知道他們其實已是夫妻關系。

“我想怎麽樣?”邱義仁沈吟半晌之後才慢慢回答道:“我不想怎麽樣,只是想看你甩了我之後也凄慘被甩的樣子,看你故作清高釣凱十然後聲名狼借的下場,就這樣而已。我這仙人做事遺足挺斯文的,沒有太多絕招可以放。”

花自芳一手緊握成拳,接着緩緩松開,“說夠了?你想說的就只有這樣?那我要挂電話了。”

邱義仁發出啧啧聲,陰沈的說出最後一段話,花自芳,我要你記得,你給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你一輩子不痛快。想想你釣冤大頭的新聞上了學校論壇的時候吧,希望到時你還能維持你的清高。”說完,他冷笑的挂斷電話。

花自芳甩開話筒,像是上面有什麽肮髒的東西,她無力的滑坐在地,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哽咽聲。

“可惡……惡……她恨死下自己過去的愚蠢,也恨死那個男人用她的愚蠢來威脅她。

放任自己軟弱哭泣了大約半小時,當花自芳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已剩下堅強,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既然她沒有追究上輩子的事情,邱義仁卻不打算放過她,那麽大家就走者瞧吧。

看看到底是他卑鄙的愚蠢能夠占上風,還是她這個掌握未來的人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花自芳站在屋子門口,第一次如此迫切希望看到安定國回來,甚至焦躁不安的算起時間。

而下了班的安定國在公司坐鎮—天,只覺得渾身腰酸背痛,開始認直思考自己幹脆下次也去接案子,免得一整天接電話确認現場情況或盯着保全系統看,讓他實在有點受不了。

他停好車走進住處一樓大廳,大樓管理員拿了一個數據袋給他,說是今天快遞送來指名要交到他手上的。

他皺了皺眉,掂掂手中數據袋的重量,猜得出內容大約是檔或照片之類,但這種沒署名的東西,他可不想在大庭廣衆不就拆開來看,因此感謝的點頭後就搭着電梯上樓去。

電梯一打開,他就看到早上還冷臉對他的老婆在看見他的瞬間沖了過來,雖然最後沒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樣撲到他身上,可她期盼的目光還是讓他萬分驚喜。

兩人相偕走進屋子裏,他仍然有點忐忑的看着她:“小花,你不生氣了?”

花自芳頓了下,低垂着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許久之後,她才慢慢轉過身來,認真的問他,“我問你,你真的覺得我會外遇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下安定國覺得自己大概是白癡,為什麽方才他要在這明顯好轉的氣氛下又問出那種傻到不行的蠢問題。

“回答我會或不會就好。”她打斷他的解釋。

他思考了下,最後搖搖頭,“不會,我相信你不會。”

其實他早就明白了,雖然她看來冷淡,但內心比任何人都還驕傲,外遇這種事情她不會、也不屑去做。

“那你為什麽像是懷疑我會做一樣,對我緊迫盯人?”她定定的望着他,下希望他的回答有任何隐瞞。

他抓了抓頭發,不太确定自己該怎麽說,只好慢慢一字一句的說出他的想法,“我相信你不會,但是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這社會還是很黑暗的,有些男人的想法有多龌龊你根本就不懂,而且那些人……怎麽說?我就是覺得看到你出現時他們那種毫不收斂的眼神讓我很想把他們的狗眼挖下來!還有……”說到最後,他不自然的撇過頭,聲音也低得幾乎讓人無法聽清楚。

“還有什麽?”她忍不住迫問。

他煩躁的走來走去,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感覺他身為男人的面子都沒了。

“嗯?”

“好吧。我說。”他癱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在自己的大掌裏,悶悶的開口,“我只是有點羨慕那群人可以這樣跟你一起上下課,還有……他們的年輕讓我很不爽,他們正在念的學校讓我更不爽!”

對啦,他就是不爽,就是自卑,就是覺得自己在她的美好下相形見黜,尤其公司一堆曠男老是笑他老牛吃嫩草,笑他們夫妻應該沒有共同語言,甚至還有下注賭他們什麽時候會離婚的。

雖然很清楚那些不過是男人間的玩笑話,但該死的他就是在意!

他在意得要死,就算把結婚證書當作聖經天天都拿出來看,他還是在意……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罵了一連串髒話,幸好因為音量太小,花自芳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麽。

她走到他身前,稍微低下身,用手輕輕地抱着他,讓他的頭整個靠在她的腹部上。

但是老實說,他現在真的沒有什麽臉去面對她了。

他都已經不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了,怎麽到現在還這麽不鎮定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覺得剛剛坦承說出來的話讓他有種年齡活到狗身上去的錯覺。

她嘆了口氣,最後幽幽地說:“其實你真的不用想那麽多,你很好了,真的很好……”就像幾年後某個女歌手會唱的那首歌一樣。

我想應該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像你對我那麽好,好到我的家人也被照料,我的朋友還為你撐腰……

她從來沒想過兩人配不配的問題,她以為在她決定嫁給他時,他應該就沒有這種疑慮了。

但或許……真的是她做得不夠多、付出得太少,所以他才有那麽多不确定,甚至懷疑起自己?

而要改變這點,光她嘴上的安慰是沒有用的,有些事情要實際去做才能讓對方明白,行動的力量遠比華麗的言語更讓人信服。

我從不懷疑自己,從不對自己沒自信,但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除了用盡全力去愛你外,我好像沒有別的可以給你……

另一邊,安定國靠在她身上,心中默默地暗忖。兩人各自懷抱着不同的心思擁抱對方,一場還沒完全開始的冷戰就這麽結束,而或許因為都看到了雙方坦誠的情緒,他們反而更貼近彼此的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