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坦白

一切的初始都太久遠了,趙平已經記不清父母的長相,也記不起奶奶給他講過的故事,想不起來爺爺教訓他的硬朗樣子……

只是固執地說着鄉音,唯有這個還能告訴他從哪來。趙平是四個人裏最大的,已經40歲了,看上去卻好像60多,大概是小時候被拐走以後的生活太苦了。

他甚至都忘了是怎麽被帶走的,好像是一個殘疾的大叔來讨水,他給對方倒了一碗水就被打昏帶走了,這個招數他後來也用過拐別的小孩,所以就覺得當初也是這麽拐的。

先開始發現看不見父母之後,就哭喊,沒有用。幾個小孩都在哭喊,他們越哭喊,那些人越不給他們吃的東西。

本來就是小孩沒有毅力抵抗饑餓,雖然都是農家孩子,但是餓久了人都一樣,慢慢大家不哭鬧了,幾個小孩裏面他最大,10歲,他想叫大家一起想辦法逃出去,但是他們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那些人每隔兩天就帶走一個孩子,一個都沒有回來,他不知道怎麽辦,卻偏偏是最後一個被叫到的,日益增加的恐懼與驚慌在那一刻達到頂峰。

那些日子記憶也并不清晰,只是那時候每天都在做噩夢,醒來都是一身冷汗,孩子們雖然不能明白很多,但是還是一樣驚慌,害怕的情緒像是傳染病,所有人都一樣的被傳染上,未知的東西更可怕。

到了他的那一天,緊張和害怕讓他感到胃還是腸子在痙攣,疼痛難忍,來人看出他的緊張還對他笑笑,安慰他不要害怕。

騙子!

趙平被帶到一個比關他們的地方更小,更封閉的房間,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讨厭的診所的味道,後來他才知道,那是消毒水的味道。

可是當時只是以為要看病,小孩最怕的不過是打針拔牙,立馬就哭起來。

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子從裏面走出來,和帶他過來的人交接,說了兩句,就離開了,白大褂的人也沒有哄他,直接按住他打了一針。

他再醒來就發現左手沒了,尖叫。

旁邊有人通知了白大褂過來,白大褂看了看點點頭,配了一些藥,他又在藥效下睡了過去。

就在着醒來喊鬧,再被弄昏迷,反反複複大概有一周。趙平最終接受了這個結果,向身邊看看,之前的一同被關的小孩只有幾個躺在他身邊的床上,都是斷肢的。

有人醒着,有人睡着。他們的眼裏死氣沉沉,好似不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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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張開幹澀的嘴唇,吐出嘶啞的聲音,“剩下的人呢?”

沒有人回答他。

白大褂沒有再來,他們的情況穩定了,來了一個聞起來很臭的中年男人,他把他們帶走了,要他們乞讨,沒有完成任務就沒有飯吃,甚至是被男人打,他們身體都不健全,中年男人還嫌他們行動不便。

在各方威脅下他們迅速學會了如何用剩下的肢體行動。

逃跑?這樣殘破的身體如何抗争,還都是小孩,他們也想乞讨的時候向路人求救,但是男人每次都在附近觀察。

他們蟄伏着,但是機會不好找,男人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換地方,不要他們呆在一個城市很久,男人最自傲的地方就是會各地方的方言,男人有時候會可憐他們,沒有什麽給他們,只是用各人的家鄉話講講笑話。

他們每隔一兩年還會再見到那個白大褂,然後再被割去一部分。

白大褂就是惡魔,是夢魇,是鬼怪,是抹不去的陰影。

他們害怕他已經深入骨髓,可是無法逃避,每次都有一群武力強大的人把他們護送到被白大褂打入麻醉劑。

他們根本找不到規律,年月像是日歷一撕一去的簡單,這個國家幾乎沒有他們沒走過的地方。

10年過去了,他們最終還是找到機會逃掉了,之後一直在躲避,害怕白大褂再找人抓他們。

而這10年他不僅受到身體的折磨,還受心靈的折磨。

男人帶他們去誘拐小孩,再獻給白大褂,這些小孩什麽下場是可以預見的,就好像他們一樣的致殘,靠乞讨為生,再去騙更多的小孩,再重複這樣的行為,沒有盡頭。

先開始有七個人,大家分開躲避,但是約好了五年後在X市再見面。

他們各自想辦法活下去,他也想偷偷跑回家,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家是哪裏了。

五年過去,到約定好的地方再見面,只剩五個人,這些年他們早已有默契,沒有再見的人默認死了。

可是以前死掉的人都是白大褂做“手術”弄死的,所以他們不知道那兩個人死去的原因。

剩下的一個人也就是現在沒有和他們在一起的那個人,這些年似乎過的不錯,本來不打算來的,但是還是想告訴他們自己活着,才來的,他并不擔心白大褂。那之後就離開了,但還是按照約定每年都留信息告訴他們活着。

他們也并非很要好,小時候就是競争關系,但是他們也同樣被一樣的事物威脅着生命。

每個人都按說好的每年留下消息,就各自離開了。

而僅僅過了一年,就有一個人沒有消息了,他們剩下的四個人才慌了,偷偷去查,結果似乎查到白大褂的蹤跡。

被白大褂的恐懼支配着,他們最後還是妥協一起行動。

沒有再去查白大褂,他們選擇躲起來,和以前乞讨的日子一樣,不停的換城市,他們也會那些乞讨賺的多的方法,只是不敢,害怕被地頭蛇打擊,然後被白大褂找到他們,他們盡可能找曾經沒去過的城市,主要是大城市,那樣更好混進去。

故事講完了,楊姍眼眶濕潤,雖然他講的沒有刻意誇大,而且語氣平淡。

而楊姍義憤填膺,恨恨的說着,“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完全是個變态!”

又把四個人的繩子解開。

“你們受苦了……”掩不住的哽咽聲。

楚娥在旁邊冷淡的看着他們,說:“那個中年男人,或者說10年過去已經變成老人的那個人呢?”

四個人面上都有一絲慌亂,楊姍也沉默了,沒有繼續安慰。

楚娥歪起嘴角,笑得邪氣,像是考驗似的,輕聲問道:“楊姍,憑你那聰明的小腦袋瓜應該可以聽出語言的陷阱吧?不用我指明吧?現在你怎麽辦?”

楊姍站起來,看着楚娥,抹淨眼裏未落的淚水,“你早都看出來了?”指楚娥之前說的“怎麽知道他們沒有犯過罪”,也明白了為什麽他們要躲着警方。

楚娥沒有否認的微微颔首。楊姍的視線轉到地上,沒有說話,她知道這裏有問題,但是卻也不想問,所以又回到剛剛的話題,楊姍沒有為難,“殺人就是殺人,不管附上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犯罪,他們可以減刑,但不能免刑。”

楚娥似乎有些滿意,“法律最高?那民意呢?”

“剛剛只是我的一己之見,其實警察并不會去判刑,警察只負責抓人,只有法官才是去判刑的。”楊姍避而不談。

楚娥緊緊相逼,“嚯,看來之前遇過相似的事?不過現在你連警察都不是了,抓人都輪不到你了,你還可以幹些什麽啊?”似乎在暗示楊姍可以随心所欲。

但是楊姍并沒有聽出楚娥的險惡用心,“民意只是一部分,但是法律才是權威的,這麽說,法律是唯一的,而民意只能影響判決,不能決定它,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這樣認為。”

楚娥沒有評價,因為對她來說法律民意都是狗屁,她可以不受約束,只是在明面上要順從這世間的法則。

她踢了踢地上的人,咂了咂嘴,“該交給你的頭兒嗎?”

破天荒的,楊姍猶豫了,“我不知道……”楚娥笑着調侃起來,“喂喂喂,你竟然會懷疑你可敬的頭兒?”“我不是在懷疑,只是聽起來那個白大褂能量很大,這怕是是個跨越各個省份的大案子,雖然頭兒很正直,但是其他的省市的我不認識,所以才猶豫……”

楚娥掏出來一根煙,緩緩地吸着,“怕什麽?鍋都甩給你的頭兒,我們是線人,是找線索的,不是抓人的,從現在開始重新定位你的身份。”

很快,楊姍發給頭兒的消息被接收到之後,就有兩輛警車趕到了,把他們全都帶到公安局。

四個人在聽到楊姍和楚娥嘴裏提到的警察時,就開始罵她們,什麽騙他們,明明說不是警方。夾雜着對母輩的侮辱,楊姍神情帶着悲憫,沒有說話,她知道進行安慰和解釋只能換來更多的罵聲。

但是楚娥對他們四個人笑了笑,“我們本來就不是警察啊,只是和警方有聯系罷了,玩弄語言嘛,誰都會,只是你們的技巧不如我們而已,乖乖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訴警察,說不定還能得個坦白從寬的待遇呢。”

語氣戲谑,吐着煙圈的嘴角挂着惡劣的笑意,眼神莫測。

這下子總算是真的有趣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求收藏~

案子純屬瞎寫,但是這個世界很危險,可是也有好心人也很多,希望大家永遠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

不管是江歌案,還是攜程那個事,還有數不勝數的……所以才想寫這個,雖然自己文筆不夠好,曾經也想放棄,感覺無法駕馭,但還是堅持了。

兩個角色并非純善,也并非極惡,雖然異于常人,但也正是因此,才想借着她們的視角看。

總之我會盡力寫的,沒人看也寫/(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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