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翌日一早,少傅起身之時驚醒了夏淳。

迷迷糊糊的夏淳分不清今時往日, 抱着他脖子習慣性就送上紅唇。少傅一手撐着枕頭一手抓着被褥, 垂落的墨發鋪滿床頭。他愣了一下,低頭覆上去。時隔四個半月, 再次嘗到甘甜的香唇,少傅溫柔淺嘗的同時心中難得生出一股失而複得的古怪情緒。

一吻畢, 少傅輕拍夏淳的背, 将掙紮着要睜開眼的人重新拍睡沉再輕手輕腳地起身。

少傅清晨有練武的習慣,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夏淳的院子雖說不大, 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後院有個園子栽種了一大片的竹子和點綴了些開得絢爛的花。許是玉明軒裏住習慣了, 夏淳的審美被少傅帶偏,如今也覺得大片竹林看着更舒服。尤其天氣悶熱,竹林當真是消暑凝神的好去處。

練了一個時辰的劍, 周卿玉折回主院之時, 夏淳正黏黏糊糊地被幾個婆子伺候着起身。

這幾個婆子是周府送來伺候夏淳月子的。通些婦科的醫理,也十分懂得如何照顧好生産的女子和剛出生的嬰兒。只是送來得早, 夏淳月份還沒到,便在夏宅閑着。怕老在夏宅吃幹飯惹主子嫌棄,便被宋嬷嬷調.教着做些日常端茶遞水的活計。

兩人在忙活, 小彩蝶則在一旁挑選衣裳和配飾。

屋裏忙得熱鬧, 小彩蝶慣來被夏淳寵着,說話咋咋呼呼的。宋嬷嬷老遠聽到她清脆的嗓音在問夏淳要穿那件衣裳,就看到她扭頭一看到發梢微亂的少傅, 表情頓時一變。而後也不管衣裳哪個更好了,迅速挑出一件一溜煙又竄了。

宋嬷嬷看得直搖頭,當真就不明白了,小彩蝶這賊丫頭究竟為何這麽怕周卿玉?

這裏彎彎繞繞別說宋嬷嬷看不懂,就是夏淳其實也糊裏糊塗。

小彩蝶憋得慌,她自然不好跟宋嬷嬷說周卿玉打小有怪癖,聞不得女兒香,一聞就吐。畢竟這事嚴格來說也是周家的密辛。怕影響周卿玉的親事,周家主子當初可是下令封口。她娘老子是周家伺候的老人,自然是知曉的。不僅知曉,還一直耳提面命地警告小彩蝶沒事別往大公子跟前湊。省得吃了挂落,連累一家子。

小彩蝶識趣地離了主院,屋裏就宋嬷嬷和幾個婆子。

少傅昨夜睡得好,眼睑下青影淡了,氣色也看着好了很多。只是瘦下去的肉怕是得有段時日才養得回來。

夏淳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了。透過鏡子看他着一身素淨,兩袖清風的裝扮,端坐在窗邊飲茶。烏發用一根木簪半挽,額角灑落些細碎的發絲,烏發雪膚,清隽雅美,将他那股骨子裏的沉靜顯露得淋漓盡致,仿佛一擡眼能這塵世的喧嚣抹平。她靜靜地看着,心裏點因懷孕而生的莫名其妙的怒與煩躁也漸漸消散了。

周卿玉就是那山間雪,崖上花,她得承認這男人他就是該死的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的少傅飲了半盞茶,淩雲淩風領着周家的馬車就到了。

一馬車的書籍和一馬車少傅平日裏用慣了的器皿用具,以及兩三個伺候的下人。夏宅是夏淳在住,淩雲淩風年輕男子輕易不會踏入。少傅平日裏得有人伺候,丫鬟用不得,婆子多了也生事,所以送來兩個纖細的少年送來。

夏淳看着這兩略顯陰柔的小厮表情很奇異。沒辦法,見多識廣,總是會想歪。等兩少年掐着尖細的嗓子來給她見禮,夏淳才恍然大悟這兩小厮是閹人。

事實上,夏淳是知道周卿玉有恐女傾向的。雖說他從未表露,但夏淳跟他朝夕相處一年多,不可能沒感覺。只是,她總覺得這厮平日跟她相處起來沒什麽特別舉動,便只當是輕微症狀。這會兒看他寧願用太監也不用丫鬟才曉得周卿玉病得不輕……

兩小厮東宮裏,貼身伺候少傅的。用了三年,也算是周卿玉的心腹。少傅不知夏淳心裏诽腹他,耐心等她洗漱好,兩人一并去用早膳。

用罷早膳,潔癖症少傅又沐浴更衣,對夏淳道了一句過兩日再來便帶着淩風淩雲回府。

既然決心退親,少傅必然不會拖。拖得越久,這事情就越糾纏不清。他昨兒與溫氏争執那一場,想必周家的長輩已經知道他的心意。這會兒回府,自然是當着周家人的面兒将事情闡述清楚。家中長輩如何打算且不論,親事他是退定了。

少傅馬車前腳剛走,夏淳後腳就吩咐下人備車。

這段時日她宅在宅子裏從未出去過,老實說,她快待發黴了。要不是天兒實在是熱,出去跟火爐子似的烤人,她早就滿京城亂竄了。奶茶鋪子已經在籌備中,夏淳出去還有個正事。夏三夏四找好了鋪子,得夏淳親自去簽契書。

給夏淳駕車的是個老車把式,知曉主子懷孕,馬車只求穩當不求快。

鋪子在城東,靠近柳巷,正前方是個酒樓,後頭有家客棧,處于京城最大的商業區中心。車水馬龍的,人口流動量非常大,地理位置非常好。鋪子雖不算大,但上下兩層,且修繕得十分精美。夏淳掀了車簾這麽一打量,就知道今兒這鋪子價位不可能低。

馬車到了鋪子外面,轉讓鋪子的老東家已經等候多時了。夏淳帶了帷帽,扶着小彩蝶的胳膊下車,裏頭立即走出來一個八字小胡須的青年人。那青年本就被人打過招呼,這會兒看到人,未語先笑。他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随夏淳一道上二樓包廂。

果不其然如夏淳所料,價位比預料得高出一截。再添個六七十兩,都趕得上一棟兩進兩出的宅子了。夏淳是個刷卡不眨眼的三代,不太會砍價,但小彩蝶戰鬥力驚人。

別看她人小還咋咋呼呼的,但當初給夏淳采買用具,都是她領着她家幾個兄弟在外頭跑。這會兒不必夏淳說話,小彩蝶一個人就能争得掌櫃的面紅耳赤說不出話。夏淳摸着圓滾滾的肚子一臉的縱容,小彩蝶膽氣就更大了!

争了半個多時辰,小彩蝶愣是靠着她混不吝的脾氣把價格給砍了一半。那掌櫃的不知是真的認輸還是有急事要用錢,當真跟夏淳簽了锲書。

鋪子正式拿到手,夏淳領着辛苦了多日的夏一夏二等人去隔壁的于滿樓犒勞一頓。小彩蝶砍價立了功,夏淳特地額外獎勵她二十兩紋銀。小丫頭拿到銀子跟老鼠偷到油似的,笑得見牙不見眼。

來得不湊巧,于滿樓今日剛巧就有人包了場在辦詩會。

夏淳原本也沒打算為難,見掌櫃的一臉難色便打算換一家。也不知是湊巧還是不湊巧,樓上詩會的組織者是顧家的顧長楹。秋高氣爽的時節,顧長楹邀請了一衆京中貴女聚一聚。王家姑娘,謝家姑娘,京中名流家族的姑娘都在,甚至蘇皖也在。

這原本跟夏淳沒多大關系。只是端坐其中的王嬌看小彩蝶模樣眼熟,心裏一動,打發了個丫鬟匆匆追上來就攔住了夏淳:“這位……夫人?我家姑娘有請。”

八月初,衣裳穿得還算單薄。夏淳的肚子沒衣物遮,自然十分顯眼。挺着肚子的自然不能是姑娘,摸不清底細,那丫鬟态度自然恭順些。

夏淳這會兒肚子已經有些餓了。且她跟上頭那些貴女也沒什麽交集,自然不願上去。

兩廂一僵持,想起什麽來的王嬌已經扶着下人的胳膊下樓來。王嬌是王家的嫡長女,哪怕脾性不好,身後跟着巴結的人不知凡幾。她一動,自然帶動了樓上的姑娘呼啦啦下來一大半。顧長楹心裏不快,但人都下去了,她們自然也跟着下來。

夏淳一行人莫名其妙地被一群貴女給圍住了。彩月彩月警惕地前後擋着夏淳,生怕有誰不長眼的,沖撞了夏淳。

王嬌一手捏着絲巾掩着嘴,吊梢眉揚起來神情驀地變得尖刻起來:“本姑娘想起來了,你是那個通房。卿玉公子養得那個通房。”

那日在周家出的醜,王嬌印象深刻,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夏淳頭上還帶着帷帽,表情藏在紗幔裏看不清。晚一步跟上來的蘇皖聞言心裏一咯噔,擠過幾個貴女,直接站到了前排來。夏淳的身形已經因為懷孕損了許多,但看輪廓也可看得出,未懷孕時她身段有多窈窕。

“怎麽?帷帽不能揭?”王嬌的跟班立即接茬道,“都說你生得一幅天仙的美貌,迷得卿玉公子獨寵你一人。不如将帷帽揭開給大家瞧一瞧,一個狐媚子到底能多驚人。”

她話一出,四周便開始哄笑。

夏淳眨了眨眼睛,剛要說話,身旁氣得臉通紅的小彩蝶忍不住反駁:“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家姑娘又不是你家什麽人,由得你說摘帽子就摘帽子?公子都不這麽跟我家姑娘說話,你算老幾!況且,我家姑娘自然是美貌無人能及,能叫公子捧在手心裏的肯定不是你這樣的!你這說三道四的長舌婦,比我家姑娘一根頭發絲都不如!”

哄笑聲頓時炸開,有幾個跟王嬌相熟的一夥人不對付的,笑得前仰後伏。那跟班沒想到夏淳身邊一個小丫鬟都敢刺她,頓時氣得通紅。

她眼神劇烈閃爍,憋不住羞惱,揚起手就要扇過來。

小彩蝶被夏淳養野了,小身板靈活得不得了。那跟班別說扇了,衣角都碰不到。倒是王嬌自覺被夏淳給蔑視了,嬌脾氣上來,上來就掀夏淳的帽子。

蘇皖心裏複雜,既覺得一群人欺辱個懷了身子的女人過了分,看到夏淳的肚子又覺得心裏酸。深吸了幾口氣,她将那股子止不住的嫉妒咽下去,準備攔下王嬌。

只是她動作快,王嬌動作更快。手這麽一揚,連彩雲彩月都沒擋住就揭了夏淳的帷帽。紗幔掉落,夏淳一張妖冶絕豔的芙蓉面就暴露在衆人眼前。作壁上觀的顧長楹故作冷淡地眼掃過來,瞳孔劇烈一震。在座所有沒見過夏淳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個妖精吧!

蘇皖不平靜的心口驟然一滞,臉漸漸慘白。這就是,那個通房……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淳:論長相,我從來不會輸感謝在2020-01-16 01:30:02~2020-01-17 20:14: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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