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誰也不給
都一樣。
陳嘉遇如是說。
扈曉垂眸迅速掃了眼答案,意料之中的不解風情,但對方回消息的速度,她是滿意的。
17:53
清楚曉得:既然都一樣,那抓阄決定去哪個食堂吧。
一尾胖魚:吃飯抓阄決定,你有這閑功夫,怎麽不去池塘撈條魚回來炖湯?
陳嘉遇略帶諷刺的反問,扈曉看後肩膀微抖,擡手扶額掩飾笑意,心道,我此刻就在抓魚啊,還是條胖的。
17:55
清楚曉得:是否要池塘撈魚,留到下次抓阄決定。
陳嘉遇瞅着繞不過去的抓阄兩字,無語至極。扈曉竟然沒有順水推舟,讓自己來決定,她就這麽迷戀運氣?
17:56
一尾胖魚:你自便,麻溜點。
清楚曉得:嗯,你把食堂名字編序寫好,完後我來抓。
一尾胖魚:十幾個呢,我沒空陪你玩這種無聊把戲。
清楚曉得:知道你沒空寫,又知道你邏輯缜密記憶好,所以你在腦海裏過一遍,哪個食堂對應幾號,就行。
誇獎突然來襲,陳嘉遇嘴角不可控地往上揚起一個細微弧度,正要勉為其難松口答應,扈曉又有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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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7
清楚曉得:我選5號,具體是哪個食堂你不要說出來,直接帶我去揭開謎底。
陳嘉遇怔愣片刻,緊接着嘴角邊往上揚的細微弧度,慢慢放大,直至清冷的眉目都染上笑意。
扈曉根本沒有給他時間編序,所以5號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呵,她可真行,借着抓阄的名義,理所當然地把決定權交到了自己手裏。
17:58
一尾胖魚:好,我在C大圖書館對面的公交站等你。
清楚曉得:外面下着雨,你記得拿把大點的傘。
扈曉提到傘,純粹是應景,既不是真的關心,也沒有真的想跟陳嘉遇共傘,但事情沒有按照她的想法來。
雨天,濕漉漉的傘被人信手晾在走廊旁,一把又一把,像園子裏的花骨朵,五顏六色,還帶着露珠。
下課鈴聲響起,男男女女的同學猶如家長,前來領自己的“花骨朵”回家。
扈曉直奔記憶中的位置,沒找着傘,卻見到了黎子旭,對方斜靠着牆壁,手裏拄着把長柄傘,姿态悠閑。
仔細一瞧,傘是她的。
扈曉徑直走上前,尚未開口,黎子旭已經搶先,“主動撞上來了吧,這回看你怎麽跑?”
“還能怎麽跑,靠腿啊。”
她伸出手,“有話好好說,傘先還我,不然風吹雨打,我只會跑得更快。”
黎子旭瞬間站直,把傘背到身後,“先聊個十幾分鐘,你表現好,傘可以歸還。”
扈曉心道,別說十幾分鐘,幾分鐘都不成,有人還在等着呢!她直奔主題,盼着十幾秒能解決問題。
“黎子旭,你能邀請我參加排練——”
“那,是你先提的排練。”
黎子旭迅速截斷她的話,認真道:“從上周五到此時此刻,在你面前,我沒提這兩字,但你見着我繞道走,又躲又跑……給個說法。”
扈曉有些驚訝,她是有這個打算,但還沒正兒八經付諸行動,對方便已察覺。
“至今為止,我沒躲着你。”
“上下課溜得比誰都快,自習室、圖書館,你以前常去的地,這幾天都不見人影,還不是躲?”
“走快些,既暖和又節省時間,為什麽不?”
扈曉邊說邊往樓梯口走,“至于自習室、圖書館,我沒去是因為找着了更好的地兒。”
黎子旭快步緊跟,“哪有什麽更好的地?整個學校沒有我不熟的。”
“你非要證明我躲着你?那好,我以後見你繞道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
扈曉步子飛快,一次跨越兩級階梯,轉眼便到了學院門口。
雨不大,被風吹着斜飄到皮膚上,雖不刺骨,但也涼意十足。
她轉頭看身側人,“黎子旭,我打心眼裏感謝你的邀請,但無論多少次,我能說的只有抱歉。”
話落,扈曉傘也不要了,徑直沖向雨裏。
“扈曉!”
黎子旭急忙撐開傘,去追她,“軟硬不吃,我就沒見過你這麽倔的人。”
“你所謂的硬措施——”扈曉擡手往上指了指,笑道:“就是搶一把傘?”
“哼,換個人試試,我能用這把傘打斷他肋骨。”黎子旭沒好氣道,“你也就仗着我的欣賞,才能這麽嚣張。”
聽着喊打喊殺的話,扈曉別有深意地問:“惦記着別人的肋骨,你膝蓋好了嗎?”
黎子旭腳步微頓,旋即搖頭,“沒有,那心黑手狠的混蛋,害我現在稍微走得快些,膝蓋處就隐隐作疼。”
他滿以為,此話一出,扈曉會放緩腳步,跟自己慢慢走慢慢聊。誰成想,對方突然動如脫兔。
遠遠瞧見303路公交車駛入站臺,扈曉邊跑邊說,“膝蓋疼別淋雨,傘留給你,我有事先走
了。”
黎子旭:……
剛說了膝蓋疼,再追是秒速打臉,面子往哪擱?
雨噼裏啪啦地敲打着車窗,扈曉無奈、輕嘆,三站路最多十分鐘,雨卻不肯給,偏要在節骨眼變得豪放。
臨近C大圖書館的時候,她透過窗,一眼瞧見陳嘉遇。
他本就人高腿長,身姿挺拔,這會大家擠在公交站臺躲雨,他卻撐把傘,徑直站在大雨裏,越發紮眼。
扈曉忍不住嘴角微勾,是仗着傘大嗎?
車子靠站停穩,她走到門邊,喊了聲“陳嘉遇”,然後雙手遮頭,奔向對方所在位置。
陳嘉遇聽見熟悉的聲音,擡眸看去,疾風驟雨裏,他與扈曉,相隔千山不敢說,萬水是有的。
與她一樣,他也跑了起來。
距離瞬間消弭,扈曉躲入傘下的前一刻,陳嘉遇眼尖地發現,對方踩中一塊松動的地磚,濺起的黑色泥水,按照弧度走勢,髒他滿褲腿不在話下,除非躲開。
他想過躲,身體卻沒動,任扈曉帶起的風雨、污水,一股腦地撲來。
小腿随着污水的軌跡涼了一路,塵埃落定,陳嘉遇穩穩撐着傘,臉色難看。
扈曉氣喘籲籲,扶着眼前人肩膀才停止沖勢,她扒拉開貼在額前的一绺濕發,對于自己誤踩積水地磚,陳嘉遇遭殃這事,她很有話說。
視線下移,瞟向對方褲子,污水帶着沉渣,留下的痕跡是黑色西裝褲都無法掩蓋的髒。
“你怎麽那麽笨?”
“嗯?”
陳嘉遇還沉浸在污濁濺在腿上的惡心裏,扈曉突然發難,他無暇顧及,只一個鼻音表示疑惑。
扈曉神采飛揚,邊說邊比劃:“我要是你,定能當機立斷,左手撐傘,右手摟人,帥氣又完美地避開泥水一濺。”
“你當拍武俠劇呢?”
陳嘉遇突然擡手,輕彈她發間水跡,以關愛傻子的語氣問,“剛才淋了雨,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扈曉偏頭躲開,“你腦子才進水了,笨到家,還不受教。”
“那你帥氣完美一個給我瞧瞧。”
“好啊。”
話落,扈曉張開雙臂,直接往陳嘉遇懷裏撲,想摟住他腰身,不意對方眼明手快,大掌抵着她額頭,輕輕松松将人推離。
“想抱我,就你這點道行,尚淺。”
“你道行深,不也是沒抱到——阿嚏!”
說來就來的噴嚏代替了“我”字,扈曉揉了揉鼻子,正要繼續,陳嘉遇突然伸手提溜着她衣服,将人扯近,完全納入傘下。
“走吧,帶你去喝湯,姜湯。”
C大食堂十幾個,扈曉猜不中陳嘉遇會去哪,也興趣沒猜,反正對方已經說過,都一樣。
但置身餐廳的那瞬間,她驚訝到有些感動,因為陳嘉遇,用心了。
“聚佳園,傳說中的色香味一枝獨秀,可不是C大食堂。”
“是我腦海裏的5號就行。”陳嘉遇點出關鍵,緊接着囑咐道,“姜湯會最先上,你趁熱喝,不必等我。”
扈曉擺手:“你去吧,我知道。”
陳嘉遇蹭得一下站起,迅速逃離現場,對方主動的一句“知道”,比自己直接說“我去趟洗手間”,要尴尬得多。
他承認,上次因蹲坑引發的争執沒有完全過去,至少在他心底,還無法坦然跟扈曉談及私事。
陳嘉遇別扭,扈曉沒有,誠然她明白對方是要去洗手間,但那句知道,是表示會先喝姜湯。
結果,沒喝成。
服務員前腳端上姜湯,後腳便有五個女生圍了過來,站在C位的領頭人,左耳有七八個閃閃發光的耳釘。
她不請自來,又不問自坐,語氣帶着輕蔑,“你就是扈曉?文化成績不行,只得曲線救國考隔壁院校的差等生?”
扈曉手拿調羹,慢條斯理,一圈又一圈地攪拌杯中姜湯,并不接話。
如果可以放下懂事、禮貌,那麽此刻,她真的會把熱湯攪涼,然後潑對面人一臉。
“你是聾子嗎?哪個山溝溝裏出來的,這麽沒教養。”
提及教養,扈曉終于擡眸,笑眯眯地把姜湯推向對面,“你的教養是蹭到別人飯桌前刷存在感,人艱不拆,我懂的,喝吧。”
“你敢罵我是乞丐?!”
耳釘女孩氣呼呼地的從包裏掏一張銀行卡,扔到桌面上,“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有的是錢,這裏面的二十萬,你拿走,離開陳嘉遇。”
原來是為陳嘉遇,扈曉挑眉笑問:“二十萬,算定金還是首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