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眼看公主安全,那粉嫩的鵝臉蛋上還有剛才變故而尚未褪去的紅暈,柳俊逸的陰謀沒有得逞,那人一臉沒好氣的樣子就知道應該是沒有了後招,倒也讓我放的下心來,重新回到尹洛身邊,尹洛将手探到我的披風裏,攬在腰間,讓我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
那烈酒沖勁極大,有些上頭,雖然剛才嗆出大半卻還是咽了幾口下去,現下那韓将軍幾乎喝的大醉,我臉頰也開始微微發熱。
鐘太傅自是沒有喝酒,看見韓将軍幾乎已經鼎銘大醉,口齒不清難以說話,倒也變着法的套他的話:“将軍?”後者沒有應鐘太傅的話,自己抱着酒壇子自言自語,鐘太傅繼續問道:“将軍,此次帶回三萬兵馬,照理來說,将軍守兵不得超過三年,将軍這守兵已過五年,倒也是時候交出虎符了。”
那韓将軍已是上句不接下句,不清不楚的亂叫着:“打!!殺!!都給本将軍殺光!”這麽語無倫次,軍師張國本生怕他鬧出什麽事,直接接話道:“回太傅大人,東吳才剛剛平定,只怕是尚未穩妥,前些日子東邊來報,說是有一股叛軍流竄,韓将軍...自是要不日就帶軍回去的。”
軍師這邊接話,韓将軍還是沒有反應,竟開始咿咿呀呀的敲着杯盞唱了起來,鐘太傅看了看韓将軍一眼,又望了軍師一眼:“韓将軍手握十萬大兵,區區這三萬兵馬怕什麽?将軍常年駐紮在外,可別到時候陛下奏請回朝,将軍再...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等推辭,自己自立為王!”
軍師倒也謙謹,低頭笑道說:“自是不敢。”
禦臺前的小皇帝微蹙了英眉,開口說了話:“這些...都是宮中要事,各位女眷恐怕聽不得,不妨請各位女眷在禦花園外四處走走,好讓我們商讨一些事情。”
家眷們自是體諒,紛紛起身離去,文琦公主也站起身,蓮步微移,到我們桌邊,對尹洛說道,“尹大人,我看汐禾臉色不佳,許是剛剛飲了酒的緣故,我帶她去醒醒酒吧。”
尹洛看向靠在他肩頭上的我,我點點頭,靠着尹洛手掌的支撐,才站起身來,跟在公主身後同公主離去。
同公主行到太液池玉橋,公主身形冷然的行在我前面,那身影比起當初冷硬陌生了許多,我則感到渾身發熱,有些不爽。
行至橋中央,公主緩緩說道,微婉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感:“我不用你解圍。”她背對着我,冷身形默然。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更清醒些:“我不是在替你解圍,只是謝謝你那天救了尹洛。”
“尹大人我自是會救,沒打算呈你們的情,你不用感激我。”
我微有些難受,整個人像要燒了起來,靠近那太液池,真想跳下去,舒緩一下身上的灼熱:“你說的對,我不是尹洛的妹妹。”
公主轉過身,看向我,眼裏騰升起霧氣,頗為動情,楚楚動人的星眸不可置信,她其實是猜的到的,只是沒想到我會承認。
“我是他撿來的。”我繼續道,“一個叫花子。”我捏緊了胸前的衣服,整個人都難受欲裂,卻還是固執的繼續說道:“公主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你是說...花祭時?”
我搖搖頭,“不是。”嘴角牽出一個苦澀的笑:“乾朔二年,你禦國公主大駕丞相府,錦衣玉食,丫鬟随仆,那時的...我還在街邊乞讨。”
公主柳葉般的遠山黛擰緊,杏眸裏的水汽泛着星光,一雙素淨的玉手顫抖着掩住嘴唇,眼淚最是無聲的從臉頰上滾落,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也許她知道我會是什麽其他的身份,卻斷沒有想過我曾經會是個乞丐。
“當年一面,公主衆星捧月,我流離失所,風餐露宿,公主...璟妍...你從未有過那樣的生活吧?每天早上...都要狠狠的掐自己一把才能确定自己還活着,還知道痛...”說起這些,我的心像被人揪緊那樣疼痛,是不願回望的過去,颠沛流離的日子,是因為沒有尹洛,如今得尹洛庇護,我才會活到今日。
我說完這些,公主淚已成線,長捷上挂着點點淚珠,容顏靜美:“我只當...你是他什麽遠方的表妹,卻不料...”
“我是他救下。那年大雨,我為生存冒雨乞讨,不日發起高燒,幸被尹洛所救,從此住在了丞相府。”
公主笑了,腳步踉跄的後退,那笑意裏有些絕望:“老天真是公平的很,誰說公主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皇甫璟妍...不還是被情所傷?”
我頗有些脫力:“既然這樣...公主還要和我争麽?”
“當然!”她看着我的眼睛,語氣裏沒有一絲質疑,我知道她對尹洛的情有多深:“汐禾,我情不比你淺,為何要讓你?感情裏面,只有愛與不愛,沒有什麽尊卑。”她這話說的頗為強硬,只是不知為何語氣突然軟了下來:“我十歲開始,便傾心尹大人,每日天未亮就起床,就為了去宮門前遠遠的看他一眼,當時我便想,這人...他将來必是我的夫君。我每日在宮門前等他兩個時辰,就為他下朝時的一句‘微臣見過公主’,六年如一日,我也沒比你好過,不如你與他朝夕相對,倘若用我的榮華富貴,換你的那悲寂孤苦的十二年,我願意,至少苦盡甘來,今後的日子裏,我可以與他舉案齊眉。”
公主說的悲怆,我們都哭了,她傷的是郎君無意,自己空有落花之情,我傷的是我情已至深,不知他日,尹洛會不會負我而去。我們相對無言,都只是默默地的流淚。
公主和我無力的倚在石欄上,兩人之間隔着不到一尺的距離,手指并步就能牽住對方的手,像當初春日裏一起挽手逛街,一邊幫尹洛拜托罪名,她用公主身份幫我撐腰,我仗着她的威勢搜那兵部尚書的家,那時的我們,還是好姐妹,如今那一尺的距離,卻成了我們之間不可愉悅的鴻溝。
公主垂着頭,發髻有多重,身份就有多重:“汐禾…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小女…何罪之有?”剛剛替公主擋了那一杯,許是自己已經中了欲毒,這會浴火焚身,身下濕潤,也不知能撐得住幾時。
“你可記得…當日皇兄賜你免死金牌,那道禦旨是如何說的?”
事情已過去那麽久,更何況還是口谕,我怎會記得,“不曾記得…”
“皇兄說…爾丞相尹洛之妹尹氏,其性之義,其行之良,是宜褒編,以彰潛德。”公主這話說的顫音的厲害,許是仍不敢相信我們倆的關系就這樣分崩離析:“你不是尹氏…”
原來是這樣。
我苦笑,眼前不知是被眼淚模糊,還是本身受那春藥的影響:“是啊,我不是尹氏…”身上欲火焚心,險些說不出話來:“我是無名氏…尹洛只給了名字,卻未給我一個名份…”
公主明顯震驚住了,緩緩回頭看向我,正巧我沒忍住呻吟了一聲,我那一句“名分”,算是承認了我與尹洛的夫妻之實。
我背對着公主就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幸好一個妙笙及時跑過來解了圍,“公主、公主,不好了,暄頤宮出大事了!”
文琦公主站起身,悄無聲息的抹去淚水,略整理了下儀容:“何事驚慌?”
妙笙站定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韓将軍他…”
許是事發突然,妙笙一時也說不清那事,也許是有些難以啓齒。
不過我還是知道的,只要公主還在這裏,就說明又別人替公主遭了那罪。
“去瞧瞧。”公主語氣淡定說道,剛行兩步,回過頭來:“你醉酒這般厲害,還是同我前去吧,萬一失足跌落在太液池,恐又是一遭罪。”
我點點頭,也倚着那玉欄站起身,跟上公主的腳步,一步一坑,搖搖晃晃,欲火攻心行的極慢,公主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便讓妙笙攙扶着我。
柳俊逸設計陷害韓将軍卻不想連我也算計進去,喘息聲越來越重,開始有些不受控制,不經意就扯開了自己的領口。
來到暄頤宮,還未進門便聽見裏面吵吵嚷嚷,那柳俊逸這始作俑者,現下也不知身在何處。
無論怎麽樣,他今天也算半個成功。
我和公主進門一看,發現那宮宴上的半數官員都在這裏,韓将軍铠甲散落一地,衣衫不整,的被禁軍壓在地上,酒也是醒了大半。
公主那桃色幔紗後的床榻上,一個女子在嘤嘤哭泣,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那韓将軍酒後亂事,卻不想玷污了公主的寝宮。
韓将軍跪在地上,一衆官員家眷都有些詫異,也不知那表情是真實還做作出來的,小皇帝面色陰冷,微微厲聲道:“出來!”
只見那帏幔後的女人收了眼淚,緩緩起身,披了一件長衫,從帷幔中露出臉來。
那嬌美的五官,豐腴姿态,雪白的肌膚上赫然醒目的紅印,哭的已是梨花帶雨的那張臉,正是張國本的嬌妻。
視線模糊間,卻依然看清軍師那顫抖的雙手,極為震驚不可置信道:“将軍…你…”
這一場變故突如其來,那張國本的嬌妻雖不如公主的震懾力大,但衆官在場,這韓将軍恐失張國本這個得力助手了。
我四下尋柳俊逸,發現後者正站在小皇帝身邊,我想着往他身邊去,因為他下的春藥就必然有解藥。
身子已經酥軟的站不住,只能倚在石柱上才勉強站立,腳下更是挪不動一下,好在石柱冰涼,還能有些神志,正巧在場人的注意力早就被地上那一對吸引,誰都沒有注意到中了欲毒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3 章